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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科技狂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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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延在走廊拐角处撞上许知行时，后者正抱着一堆金属零件低头疾走。碰撞的瞬间，齿轮、电路板和不知名的金属碎片天女散花般撒了一地，叮叮当当的声响在清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我靠！”周延眼疾手快地抓住即将落地的许知行，另一只手徒劳地试图拦截飞出去的零件，“对不起啊，我没看路……”
许知行挣脱他的手，跪在地上疯狂捡拾零件，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我的陀螺仪！我的主控板！”他捧起一块已经裂成两半的绿色电路板，手指颤抖得像风中的树叶，“完了……全完了……”
周延蹲下身帮忙捡拾，却完全分不清哪些是垃圾哪些是重要零件。一个圆柱形金属体滚到他脚边，他刚捡起来，许知行就一把夺过：“别碰！这是六轴传感器！”
“抱歉……”周延挠挠头，看着许知行把零件小心翼翼地收进一个防静电袋里，“这……很贵吗？”
许知行抬头看他，眼神让周延想起自己小时候养死金鱼后的表情：“不是钱的问题……我花了三个月调试的平衡算法……”
上课预备铃响起，许知行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在地上摸索。周延看见他校服袖口沾满了焊锡痕迹，手指上有好几处烫伤的疤痕。
“要不先上课？”周延试探地问，“放学我帮你一起找？”
许知行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会焊接吗？”
“焊……什么？”
“算了。”许知行泄气地松开手，继续搜寻地面，“你们体育生脑子里只有肌肉。”
周延被这句话噎住了。正想反驳，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需要帮忙吗？”
沈砚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金丝眼镜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他手里拿着一个小金属片，递给许知行：“这是从主控板上掉下来的吗？”
许知行像见到救星一样扑过去：“晶振！你居然认识这个！”
沈砚之点点头：“我叔叔做嵌入式开发的。”他蹲下身，修长的手指在散落的零件中精准地挑出几个关键部件，“主控板裂了，但芯片应该还能用。传感器看起来没问题。”
周延目瞪口呆地看着沈砚之熟练地检查零件，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沈砚之什么时候懂这些了？
“周延。”沈砚之突然叫他，“下节什么课？”
“呃……英语？”
“帮我跟老师请个假。”沈砚之已经脱下校服外套铺在地上，把零件分类摆放，“就说我送许知行去医务室。”
“啊？但他没受伤啊……”
许知行猛地站起来：“对对对！我突然头晕！需要去医务室！”他夸张地晃了晃身子，差点又撞上周延。
周延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们要翘课修机器人？”
沈砚之推了推眼镜：“是‘送许知行去医务室’。”
“带我一个！”周延脱口而出。
许知行皱眉：“你又不懂这些……”
“我可以帮你们打掩护啊！再说，是我撞坏的，我有责任。”周延看向沈砚之，后者正若有所思地打量他。
“走吧。”沈砚之最终说，“不过你得负责拖住李老师。”
十分钟后，三人溜进了实验楼的备用教室。许知行从书包里掏出电烙铁、焊锡丝和一堆周延叫不上名字的工具，动作麻利得像外科医生准备手术。
沈砚之帮忙检查受损情况，两人用术语快速交流着，时不时冒出几个英文单词。周延完全插不上话，只能坐在一旁看他们忙活。
“你叔叔真的做这个？”周延忍不住问沈砚之。
“嗯。”沈砚之头也不抬，“我初中常去他工作室。”
“从来没听你说过。”
沈砚之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从来没问过。”
周延哑口无言。确实，他印象中的沈砚之只有学习、竞赛和更多的学习，从没想过他会有其他爱好或生活。
许知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沈砚之，帮我按住这个芯片。”
沈砚之凑过去，两人的头几乎碰在一起。周延看着他们专注的侧脸，突然有种奇怪的失落感。他站起来：“我去给你们买饮料。要什么？”
“可乐。”许知行说。
“矿泉水。”沈砚之说。
周延点点头，逃也似地离开了教室。
小卖部门口，周延遇到了上官翊。“周队！”上官翊一把拉住他，“英语老师找你呢，我说你去厕所了。”
“谢了。”周延塞给他一瓶冰红茶，“再帮我拖十分钟。”
“你和沈砚之一起翘课？”上官翊挤眉弄眼，“有情况啊？”
“滚蛋。”周延踹了他一脚，“许知行的机器人坏了，我们帮忙修。”
上官翊夸张地捂住胸口：“我们周队居然关心起机器人了？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周延懒得解释，拎着饮料往回走。路过图书馆时，他透过玻璃窗看到陆明轩独自坐在里面看书，面前摊着厚厚的资料。奇怪的是，沈砚之不是说要和陆明轩一起去图书馆吗？
回到备用教室，许知行和沈砚之已经完成了初步修复。机器人——现在周延知道它叫“小蓝”——静静地立在桌面上，看起来像一堆金属和电线的怪异组合。
“它能干嘛？”周延放下饮料，好奇地问。
许知行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足球！它能自主识别球门和足球，计算射门角度，还能……”他突然顿住，看向沈砚之，“等等，我们是不是该先测试平衡系统？”
沈砚之点头：“从底层开始。先确保所有传感器数据正常。”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周延见识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许知行和沈砚之调试代码时，屏幕上滚动的字符像某种神秘咒语；他们讨论PID控制算法时，语速快得让周延头晕。但最让他惊讶的是沈砚之——那个平时冷冰冰的学霸，此刻竟然会为一段代码的成功运行而微微扬起嘴角，会因为一个bug而皱眉咬笔头。
“试试看。”沈砚之终于说。许知行小心翼翼地把“小蓝”放在地上，按下遥控器上的启动键。
机器人发出轻微的嗡鸣，顶部的蓝色LED灯亮起。它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像只刚出生的小鹿。
“成功了！”许知行激动地抓住沈砚之的手臂。周延莫名觉得这画面有些刺眼。
“还差得远。”沈砚之推了推眼镜，“自主避障算法还没调试，视觉识别也……”
他的话没说完，“小蓝”突然一个趔趄，直直朝周延冲来。周延下意识伸脚拦住，机器人“啪”地撞在他球鞋上，然后奇迹般地稳住了。
“哇哦！”许知行惊喜地叫道，“它的动态平衡比我想象的好！”
沈砚之蹲下身检查机器人：“多亏周延反应快。”
这是今天沈砚之第一次夸他。周延突然觉得耳根发热：“没……没什么。”
许知行兴奋地拍打周延的肩膀：“周延！我有个想法！你能帮我们测试机器人的动态响应吗？”
“怎么测试？”
“就是……你带球跑，让机器人追你！”
于是，下午的体育课上，高三(7)班的同学们看到了神奇的一幕：周延在足球场上带球奔跑，身后追着一个蓝色的机器人；场边，许知行疯□□作笔记本电脑，而沈砚之则拿着平板电脑记录数据。
“这什么情况？”程野目瞪口呆地问。
上官翊吹了声口哨：“周延被机器人驯服了！”
几次测试后，“小蓝”已经能基本跟上周延的变向动作。最后一次，周延做了个假动作，机器人竟然也灵活地转向，引得围观同学一阵惊呼。
“牛逼啊！”周延喘着气跑到场边，“它怎么做到的？”
沈砚之递给他一瓶水：“惯性测量单元加视觉识别。许知行写了个很棒的算法。”
许知行不好意思地推推眼镜：“多亏沈砚之帮我优化了代码结构。”
周延看着两人，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偏见有多可笑。他以为许知行只是个书呆子，沈砚之只关心学习成绩，却不知道他们私下有这样惊人的才华。
“下周有校际科技展。”许知行突然说，“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参加吗？作为团队成员。”
沈砚之点头：“可以。”
两人一起看向周延。周延挠挠头：“我？我又不懂这些……”
“但你的运动数据帮了大忙。”许知行认真地说，“而且……你比我们更了解足球战术。机器人最终是要和人比赛的。”
周延看向沈砚之，后者正低头检查数据，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他身上，斑驳得像一幅点彩画。
“好啊。”周延听见自己说。
放学后，三人一起走出校门。许知行抱着修复好的“小蓝”，兴奋地讨论着改进方案。沈砚之偶尔插几句专业意见，大部分时间安静地听着。
“对了，”许知行突然想起什么，“周延，你会焊接吗？”
“不会啊。”
“那周末来我家，我教你基本操作。”许知行推了推眼镜，“团队每个人都得会点基础技能。”
周延看向沈砚之：“你也去？”
“嗯。”沈砚之点头，“我答应帮他调试视觉算法。”
周延突然期待起周末来。
分别时，许知行突然叫住周延：“今天……谢谢你了。”
“啊？明明是我撞坏你的机器人……”
“但你留下来帮忙了。”许知行难得地笑了，“大多数人都觉得我这些东西很无聊。”
周延不知怎么回答，只好拍拍他的肩。许知行走后，只剩下他和沈砚之站在夕阳下的校门口。
“没想到你懂这么多。”周延打破沉默。
沈砚之看着远处的晚霞：“你没想到的事情很多。”
“比如？”
“比如……”沈砚之顿了顿，“许知行其实拿过省级机器人竞赛冠军。”
周延睁大眼睛：“真的假的？”
“真的。”沈砚之嘴角微扬，“就像很多人不知道，你初二时写过一首关于篮球的诗。”
周延的脸“唰”地红了：“你怎么……那不算诗！就是随便写的……”
“‘篮球是橘色的太阳/我在场上追逐自己的影子’。”沈砚之轻声念道，“写得不错。”
周延的心脏狂跳起来：“你……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沈砚之没有回答。一辆公交车驶来，他快步走上前：“我的车来了。周末见。”
周延站在原地，看着沈砚之上了车。车窗里，沈砚之的身影被夕阳染成金色，像一幅印象派油画。
他突然想起那天在音乐教室找到的“歌词”。那首关于篮球和“像方程式一样的人”的拙劣作品。沈砚之怎么会知道？除非……
除非那个人就是他。
周延摸出手机，给沈砚之发了条消息：「我突然想起来，我初二还写过一首更烂的歌词。」
沈砚之回复得很快：「关于什么的？」
「关于一个像方程式一样的人。」周延按下发送键，心跳如雷。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很久，最终只回了一个简单的句号：「。」
周延盯着那个句号看了很久，突然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