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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秘密工作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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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晨九点，周延站在一栋老式居民楼前，第三次核对手机上的地址。楼道里飘出煎蛋的香味，某个窗口传来婴儿的啼哭。他很难想象许知行——那个整天抱着电路板的科技宅——会住在这样充满烟火气的地方。
门铃响过三声后，许知行开了门。他穿着印有“Talk is cheap, show me the code”字样的T恤，头发乱得像被台风刮过。“你来了。”他推了推眼镜，侧身让周延进门，“沈砚之已经到了。”
周延跟着许知行穿过狭窄的走廊，惊讶地发现客厅几乎被改造成了小型工作室。三台显示器并排架在餐桌上，各种工具和电子元件整齐地挂在墙面的洞洞板上，角落里堆着几个半成品机器人。
“你家……挺酷啊。”周延转了一圈，没看到沈砚之的身影。
许知行指了指阳台：“他在外面调试无人机。”
“无人机？”周延快步走到阳台，推开门时一阵风迎面扑来。沈砚之背对着他蹲在阳台边缘，手里拿着一个小型遥控器。在他面前的空中，一架黑色无人机正稳稳悬停，四个螺旋桨在阳光下闪着金属光泽。
“再测试一下偏航稳定性。”沈砚之头也不回地说，手指在遥控器上轻巧地拨动。无人机灵巧地转了个圈，像只听话的金属鸟。
周延张大了嘴：“这是你做的？”
沈砚之这才回过头。他今天没戴眼镜，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露出光洁的额头。“早。”他简短地打招呼，仿佛在图书馆偶遇一样平常。
“你会做无人机？”周延蹲到他旁边，近距离观察那架精巧的飞行器。它比市面上卖的无人机小一圈，但结构看起来更复杂，底部还装着一个小型摄像头。
“只是业余爱好。”沈砚之按下降落键，无人机稳稳地停在他掌心。他拆下电池，递给周延看，“自己设计的平衡算法，比市售的反应快0.3秒。”
周延接过无人机，手指不小心碰到沈砚之的掌心，触感微凉。“太厉害了……”他翻看着这个精致的机器，“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
“初中。”沈砚之站起身，“我叔叔有个工作室。”
许知行在屋里喊他们：“进来干活了！科技展只剩五天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周延仿佛置身于科幻电影片场。许知行和沈砚之讨论着他完全听不懂的术语，双手却不停地在电路板和电脑之间忙碌。他被分配的任务是帮忙焊接一些简单电路——许知行教了他基本操作后，就把他扔在角落的焊接台前。
“小心别烫到手。”沈砚之经过时轻声提醒，递给他一副防静电手套。
周延笨拙地尝试了几次，焊点不是太大就是太小。第三次把焊锡弄成一团糟时，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玩意儿比投篮难多了！”
沈砚之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手腕放松。”他忽然握住周延的手，引导他移动烙铁，“像这样……对，保持角度……”
周延的后背僵住了。沈砚之的胸口几乎贴着他的背，呼吸拂过他耳畔，带着淡淡的薄荷味。那只握着他的手修长白皙，与他自己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看，这样就完美了。”沈砚之松开手，指着焊点上光滑的圆锥形焊锡。
周延的耳根发烫：“谢……谢谢。”
午饭是许妈妈准备的饺子。三人围坐在工作室唯一没被电子设备占据的小茶几旁，许知行边吃边在笔记本上写代码，饺子蘸料差点滴到键盘上。
“科技展的主题是什么？”周延问，试图表现得像个合格的团队成员。
“智能体育。”许知行口齿不清地回答，“我们申报的项目是足球机器人，但现在的‘小蓝’还太基础。”
沈砚之放下筷子：“我有个想法。如果把无人机和机器人联动……”
许知行的眼睛亮了起来：“空中视角！可以增强机器人的环境感知能力！”
两人立刻陷入热烈讨论，周延只能听懂大概——他们想用无人机做机器人的“眼睛”，从空中获取球场全景。
“但这需要重新写图像识别算法……”许知行皱眉。
“我可以帮忙。”沈砚之说，“昨晚我已经写了个基础框架。”
周延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你昨晚熬夜了？”
沈砚之轻轻点头：“只是到两点。”
“两点？！”周延瞪大眼睛，“然后你今天还这么早来？”
“习惯了。”沈砚之避开他的目光，继续吃饺子。
下午的工作更加紧张。沈砚之负责无人机和机器人的通讯模块，许知行主攻图像识别算法，周延则被安排测试机器人的运动性能——说白了就是带着球满屋子跑，让机器人追他。
“左边！对对对！”许知行盯着屏幕大喊，“周延，再做一次假动作！”
周延带球急停变向，机器人反应慢了半拍，撞上了茶几腿。
“延迟太高了。”沈砚之检查着数据，“视觉处理用了120毫秒，加上电机响应……”
“需要优化算法。”许知行抓乱头发，“但时间不够了……”
周延擦擦汗：“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沈砚之沉思片刻：“你的变向节奏很有特点。如果能把你的运动模式编入预测算法……”
“什么模式？”
“你每次假动作前会有一个微小的重心偏移。”沈砚之站起来示范，“就像这样……”他的动作出奇地流畅，完全不像平时那个书呆子形象。
周延惊讶地看着他：“你观察得真仔细。”
沈砚之的耳尖微微泛红：“数据不会说谎。”
傍晚时分，许妈妈留他们吃晚饭。餐桌上，许爸爸——一位机械工程师——加入了技术讨论。周延安静地听着，偶尔被问到体育生训练细节时才会说几句。他注意到沈砚之在长辈面前格外拘谨，筷子几乎只碰面前的青菜。
“沈同学家里是做什么的？”许爸爸随口问道。
沈砚之的筷子顿了一下：“家父是大学数学教授，家母是医生。”
“难怪这么优秀！”许爸爸笑着说，“将来要子承父业吧？”
沈砚之的指节微微发白：“可能吧。”
周延突然插话：“沈砚之机器人做得这么好，说不定能开科技公司呢！”
饭桌上安静了一秒。沈砚之惊讶地看向周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年轻人多尝试是好事。”许爸爸笑呵呵地说，“知行以前想当游戏设计师，我还不是支持他搞机器人？”
许知行低头扒饭，耳朵通红：“爸……”
晚饭后，三人继续加班。到了十一点，许妈妈强行叫停，安排他们在客房休息。许知行家只有一间客房，里面是两张并排的单人床。
“我睡地板。”周延自告奋勇。
许知行摇摇头：“不用，我和沈砚之挤一张床就行。你个子太高，睡不下地板。”
沈砚之正在整理电脑包，闻言手指一颤，充电器掉在了地上。“我……我可以睡地板。”他小声说。
“别傻了。”许知行已经抱着被褥开始铺床，“都是男生，怕什么。”
最后决定许知行和周延各睡一张床，沈砚之坚持要完成算法优化，在书桌前通宵工作。
周延躺在床上，听着许知行很快响起的鼾声，却怎么也睡不着。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书桌前，沈砚之的背影在显示器蓝光中显得格外单薄。
“你不睡吗？”周延轻声问。
沈砚之的肩膀微微一颤，似乎没想到他还醒着。“马上就好。”他头也不回地说，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如飞。
周延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走到沈砚之身后。屏幕上满是复杂的代码，其中一个注释引起了他的注意：//ZhouYan's movement pattern analysis
“这是……我的数据？”周延指着屏幕。
沈砚之猛地合上笔记本，但为时已晚。“只是……运动分析。”他声音干涩，“为了优化机器人的反应速度。”
周延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给我讲讲？”
沈砚之犹豫片刻，重新打开电脑。他指着一段代码解释：“这是根据你下午的测试数据建立的模型。你的每个动作都有特定节奏，比如假动作前会有0.3秒的预备姿势……”
周延听着沈砚之用专业术语分析自己的运动习惯，胸口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平时看起来冷淡的学霸，竟然如此细致地研究过他的一举一动。
“你真的很厉害。”周延由衷地说，“不只是学习好，动手能力也强。那个无人机……简直像魔法。”
沈砚之的手指停在键盘上。“我父亲不这么认为。”他声音很轻，“他觉得这些是‘不入流的小玩意’。”
月光下，沈砚之的侧脸看起来近乎透明，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周延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种表情——像是坚固冰面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面流动的河水。
“他希望你做什么？”
“数学研究。像他一样。”沈砚之苦笑，“最好是菲尔兹奖。”
周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拍拍他的肩：“我觉得你的无人机比数学奖酷多了。”
沈砚之转头看他，眼睛在月光下像两颗琥珀。“真的？”
“当然！”周延咧嘴一笑，“等你的科技公司上市了，记得给我留个副总裁的位置。”
沈砚之轻轻笑了，眼角泛起细小的纹路。周延突然想起初二时，他每次讲冷笑话，沈砚之也会这样笑——抿着嘴，眼睛却亮晶晶的。
“周延，”沈砚之突然说，“你为什么答应参加科技展？”
周延挠挠头：“一开始是觉得内疚……后来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他顿了顿，“还有就是……想多了解你。”
最后一句话轻得像羽毛落地，但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沈砚之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
“我没什么好了解的。”他最终说，“就是个普通书呆子。”
“才不是。”周延指着电脑，“哪个书呆子会做无人机？会修机器人？还懂那么多编程？”
沈砚之没有回答，只是重新开始打字。但周延注意到，他的耳尖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
凌晨三点，周延被轻微的键盘声吵醒。沈砚之还在工作，背影在显示器蓝光中显得格外固执。周延悄悄起身，从包里拿出能量棒和一瓶运动饮料，放在沈砚之手边。
沈砚之惊讶地抬头。
“补充点能量。”周延小声说，“别熬坏了我们团队的大脑。”
沈砚之接过能量棒，指尖轻轻擦过周延的手掌。“谢谢。”他轻声说，“去睡吧。”
周延回到床上，却依然睡不着。他侧躺着，透过昏暗的光线看沈砚之工作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初二那个雨夜，他背着发烧的沈砚之在雨中奔跑的感觉——那么轻，又那么重。
第二天中午，三人终于完成了初步整合。无人机成功与机器人建立了通讯，能够从空中传输球场图像。虽然还有很多bug，但基本功能已经实现。
“太棒了！”许知行激动地拥抱了他们两个，“我们绝对能拿奖！”
周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手足无措，沈砚之则僵硬得像块木板。但三人脸上都带着笑，眼睛里闪烁着共同的成就感。
收拾设备时，周延无意中看到沈砚之电脑上的一份文档，标题是《多智能体协同控制算法研究》。作者栏赫然写着沈砚之和他叔叔的名字。
“这是……论文？”周延惊讶地问。
沈砚之迅速关闭文件：“只是草稿。”
“你发表过论文？”
“只是第二作者。”沈砚之轻描淡写地说，“高中组科技竞赛用的。”
周延肃然起敬：“你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沈砚之嘴角微扬：“很多。”
回校前的最后一刻，许知行把一份代码备份交给周延：“回家装在这个模拟器里，可以继续测试。”他难得地露出笑容，“你是个好队友，周延。”
周延接过U盘，上面贴着标签：「小蓝3.0 - 特别测试版（给最特别的测试员）」
他看向沈砚之，后者正假装专心整理书包，但红透的耳尖出卖了他。
回家的公交车上，周延和沈砚之并排坐着。夕阳透过车窗洒进来，给沈砚之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他闭着眼睛小憩，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周延悄悄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刻。照片里，沈砚之的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阳光在他的发梢跳跃，像一首无声的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