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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断层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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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斜切进房间时，林霁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他睁开眼，发现久染迟正坐在床边地毯上，背靠着床沿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手机，屏幕停留在某个医学百科页面。
林霁的目光落在那个刺眼的标题上——"先天性心脏病预后"。他猛地撑起身子，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不得不咬住下唇。这个动作惊醒了浅眠的久染迟。
"你醒了？"久染迟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他迅速关掉手机屏幕，"才五点，再睡会儿？"
林霁没回答，只是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药盒。久染迟注意到他的指尖在轻微颤抖，药片在塑料格子里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我帮你。"久染迟取出一粒白色药片，又倒了杯温水。林霁接过水杯时，两人的手指相触，久染迟感受到不正常的低温。
"你都看到了。"林霁咽下药片，晨光中，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苍白，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久染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霁推了推滑落的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告诉你什么？说我是个随时可能报废的残次品？"他试图用玩笑掩饰，嘴角的弧度却僵硬得可怜。
久染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拇指轻轻摩挲那道疤痕："这是心脏手术留下的？"
"导管检查。"林霁抽回手，"十二岁那年。"他掀开被子下床，睡衣领口滑落时露出锁骨下方那一道更长的疤痕，令人一看就触目惊心。
久染迟的呼吸一滞。林霁却已经走向衣柜，动作流畅得仿佛刚才的虚弱都是幻觉。只有久染迟注意到，他在拿衣服时悄悄扶了下衣柜门稳住身形。
"今天有物理实验课。"林霁背对着他说，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你上次交的报告格式全错了。"
久染迟从背后抱住他，感觉到单薄身躯瞬间的僵硬。"竞赛我陪你去。"他把下巴搁在林霁肩上，"但不是作为同学。"
林霁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久染迟趁机吻住他，尝到药片的苦味和薄荷牙膏的清凉。这个吻很轻，像雪花落在唇上。
"作为男朋友。"久染迟抵着他的额头说。
林霁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推开久染迟，手忙脚乱地套上校服外套："...笨蛋，再不走要迟到了。"
下楼时，久染迟注意到林霁刻意放慢了脚步，呼吸也比平时深长。校门口卖煎饼的大爷刚支起摊子，热气在寒冷的早晨蒸腾成白雾。
"加蛋加肠不要辣。"久染迟对摊主说，然后转向林霁，"你呢？"
林霁摇头："我不饿。"
久染迟皱眉："医生说过你必须吃早餐。"
"你怎么知道医生说过——"林霁的话戛然而止。久染迟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刚搜索的"心脏病患者饮食注意事项"。
最后林霁妥协地要了杯豆浆。久染迟看着他小口啜饮的样子，突然伸手擦掉他嘴角的奶渍："慢点喝。"
"别把我当瓷娃娃。"林霁抬眼瞪他，但这个威胁毫无力度，反而因为泛红的耳尖显得可爱。
上午早读后第一节课是体育。久染迟在篮球场上心不在焉，不断望向教学楼的方向。他知道林霁此刻应该坐在医务室里开假条——这是他们班主任默许的安排。
"迟哥！看球！"张御明的喊声把他拉回现实。篮球擦着他耳边飞过，重重砸在篮板上。
"操，你魂被林霁勾走了？"张御明跑过来撞他肩膀，"听说你们..."
久染迟一个眼刀甩过去："听说什么？"
"没、没什么。"张御明缩了缩脖子，"就是老张让你下课去办公室。"
“哦，张御明我告诉你，再传我俩八卦老子扒了你的皮！”
下课后——
办公室里，张雪琳正在整理竞赛资料。"考虑得怎么样？"她头也不抬地问，"今天截止报名。"
久染迟盯着报名表上"全省第六十界数学竞赛"几个字："林霁...他的情况真的能参加吗？"
张雪琳的动作顿了一下："他自己要求的。"她推了推眼镜，"那孩子比你们想象的坚强。"
下课铃响起时，久染迟在走廊拐角逮住了刚从医务室回来的林霁。对方怀里抱着几本书，看到他便下意识把左手藏到身后。
"藏什么？"久染迟抓住他的手腕。林霁的左手手背上有个新鲜的针眼，周围泛着淡淡的青紫。
"常规检查。"林霁轻描淡写地说，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久染迟的心像被揪了一下。他想起凌晨查到的资料——终末期心脏病患者需要定期静脉注射强心剂。
"疼吗？"他轻轻抚摸那片淤青。
林霁摇头，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塞给他："给你的。"
那是个崭新的杯子，上面贴着张便签纸：「多喝热水。别熬夜。」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这算什么？"久染迟鼻子发酸，却依然笑着调侃："定情信物？"
林霁的耳朵又红了："...闭嘴。"
午休时，久染迟硬拉着林霁去了天台。冬天的阳光没有温度，但至少避风。他脱下外套铺在水泥台上，强迫林霁坐下。
"吃药了吗？"久染迟问，从包里掏出两个便当盒。林霁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带两人份的午餐。
"你做的？"
"我爸。"久染迟打开盖子，饭菜还冒着热气，"我给他说你要参加竞赛，特意多做了营养餐。"
林霁的眼睛微微睁大："你告诉你爸了？"
"只说了你身体不太好。"久染迟夹了块鱼肉放进他的碗里，"吃吧，没放味精。"
林霁低头吃饭的样子很安静，像只谨慎的猫。久染迟注意到他刻意避开了所有肥肉，只挑最瘦的部分吃。
"医生规定的饮食？"
"嗯。"林霁点头，"脂肪代谢不好，我也不喜欢吃。"
久染迟突然凑近，在他嘴角亲了一下："沾到饭粒了。"
林霁僵在原地，筷子差点掉地上。阳光穿过他的镜片，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光斑。久染迟发现他的睫毛在颤抖，像煽动翅膀的蝴蝶。
"...有人会看见。"
"那就看见呗。"久染迟满不在乎地说，却还是往他那边挪了挪，用身体挡住楼梯口的视线。
下午的物理实验课上——
阳光透过实验室的玻璃窗斜斜地洒进来，在实验台上投下一片金色的光斑。久染迟故意挤开其他同学，硬是和林霁分到了同一组。实验器材在他们面前整齐地排列着——电池、导线、电阻器，还有一块空白的电路板。
林霁已经拿起铅笔开始画设计图，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指节分明，在纸上划出精准而流畅的线条。久染迟看得入迷，那双手像是会魔法一样，每一笔都恰到好处。
"这里。"久染迟突然倾身向前，右手覆上林霁的手背，带着他在图纸的某个节点处多画了一条弧线，"加个保险丝。"
林霁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带着困惑的神色。阳光在他的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点，让久染迟看不清他的眼神。
"安全第一。"久染迟压低声音说，拇指轻轻摩挲着林霁的手背。他的另一只手在实验台下悄悄勾住了林霁的小指，感受着那微凉的触感。
林霁的耳尖立刻泛起淡淡的粉色，但他没有抽回手。铅笔在纸上停顿了一下，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周围的同学都在专注地讨论着自己的实验方案，没人注意到他们交握的手指，和空气中弥漫的微妙气氛。
放学时下起了小雨。林霁和张雪琳请了假，今天不在宿舍了。
久染迟把伞倾向林霁那边，自己的右肩很快被雨水打湿。
"你..."林霁皱眉，往他那边靠了靠。两人在伞下挨得很近，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久染迟是阳光和洗衣粉的味道，林霁则是药香混着淡淡的墨水味。
公交车上人很多，久染迟用身体给林霁隔出一个小空间。每当刹车时，他都能感觉到林霁轻轻抓住他的衣角。
"明天见。"到站时林霁说，雨幕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久染迟突然拉住他："等等。"他从包里掏出一条深蓝色围巾，"我爸织的。他说...天冷。"
这当然是谎话。围巾是他熬了三个晚上跟某视频软件学的，针脚歪歪扭扭，但足够暖和。
林霁摸着围巾，表情柔软下来："谢谢。"他犹豫了一下，突然凑近在久染迟脸颊上轻蹭一下，然后飞快地跑进雨中。
久染迟站在原地，摸着脸颊傻笑。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心里却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回到家，他发现手机里有条未读消息：「围巾很暖。明天图书馆见。记得写物理作业。」
久染迟抱着手机倒在床上，回复道：「遵命，林老师。不过作为报酬，我要收利息。」
消息刚发出去，电话就响了。来电显示是林霁。
"什么利息？"林霁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轻微的电流声。
久染迟笑了："比如...每天一个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轻轻的"嗯"声，几乎微不可闻。
"林霁。"久染迟突然正经起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如果...身体不舒服，立刻告诉我。"
又是一阵沉默。久染迟能听见对方轻浅的呼吸声。
"好。"最终林霁说，"晚安，久染迟。"
"晚安，我的小病号。"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然后是挂断的忙音。久染迟望着窗外的雨，突然觉得这个冬天似乎没那么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