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雨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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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的晚自习是连上三节的，在这样的中学时期，循环的作息，枯燥乏味的生活，压着学生们喘不过气，可也许只有这样才是青春中的热血代名词吧。
这场雨来的悄无声息，却又刚刚好。窗外的枝桠摇曳着，雨点毫无规律的敲击着门窗，如同早已混乱的鼓点肆无忌惮的蹦跳着，每一个音符都是调味剂，B班的同学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感受到的惊讶，也只是一瞬又变为喜悦。
这场雨洗涤着人们的心灵，雨的潮湿气息让他们感到舒心，他们释放着自己生活的不满，渴望这场雨可以带走一切委屈和不顺。
许晏抬起头看着窗外如同末日一般的景象，他感觉眼睛有些酸胀感，一揉，温热的液体从掌心钻出。
“许哥，下雨了诶！”程集踩着下课铃声就来许晏这里找骂，“走啊，我们去雨中漫步怎么样？”
“不去……”许晏的声音被埋没在雨中。
“什么？”
“他说不去。”沈穗今天晚上观察许晏很久了，起初还以为是生病的原因才看起来嫣嫣的，后来看见对方眼底的反光才反应过来。
“哦……”
捣乱的一走，世界又仿佛只剩下雨声。
沈穗率先打破沉静：“不舒服？”
“没有。”
“吃不吃？”沈穗从兜里掏出颗草莓味的水果糖，推了过去，“挺好吃的。”
“不吃，你好烦。”许晏的声音有些哽咽，导致音节变的扭曲。
沈穗没回话，自顾自的把糖纸剥开，趁其不备的塞到对方嘴里。
一股甜蜜在口腔中炸开，那是多巴胺的味道。
自那以后沈穗就没再说一句话，笔飞快的在卷子上跳动着，雨声中夹杂着丝丝抽泣声，分贝很小，可沈穗却轻易的捕捉到了。
“起来，做做这道题。”沈穗戳了戳许晏的脑袋，示意对方转过来。
“不会，别来烦我！”许晏嘴里含着糖，声音有些含糊，说话时还带着草莓的清香，脸颊处鼓出一条弧度，有一种小孩样，可爱极了。
“我教你。”
“那边有的是人想要你教，你去教他们去。”
“我只教你。”沈穗说完也不管许晏同不同意，就开始上课。
窗外的雨声也好似在为了配合他们学习一般，声音小了许多，教室里书写的“沙沙”声，头顶吱呀转着的风扇，在这一刻都汇成了和谐的乐章，是让人喜爱的白噪音。
此时此刻，这道题已经是在讲第四遍了。
“已知a=2，所以带入函数式x……”
“等等，a为什么等于2？”
沈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有些无奈的回答道：“已知条件。”
“咳咳……”
许晏是有些尴尬的，他前三遍一直都在玩，兴许是良心不安所以才选了个问题问，结果问题选错了，他现在就只剩下了后悔。
“你到底听没听？”
“听……听了……”许晏有些心虚的道。
“那你给我讲一遍。”
“哦……”许晏为了让对方有些成就感，还是硬着头皮上了，“那什么玩意坐标？”
“嗯，继续。”
“额……因为a等于2……所以那啥……”
“嗯，然后呢？”
“哎呀！”许晏被对方问的有股无名火，“沈穗！有完没完？”
“听没听？”沈穗就是想让对方说实话，也没有真的想让他讲。
“没有，行了？”
“嗯，那我再讲一遍，这次好好听。”
“哦…”
下课铃响起，安静的教室立即沸腾起来，雨后的空气是很清新的，周围环境的喧嚣，操场上牵手的小情侣都被倒影在露珠里。
少年跑过，飞溅起的水花与它擦肩，画面变的有了色彩。
程集的父母给他办了走读，所以现在只有许晏一个人住。
许晏回到宿舍，先来的不是疲倦，而是孤独感。乌云褪去后，月光变的柔和，照射在房内，空中的尘埃在光中显现，空旷冷清的环境让他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但是他好像忘了，他的确被抛弃了。
许晏没有开灯，他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在刹那间情绪一拥而上。他如同踩空一般跌入水中，先来的不是慌张，而是茫然，当水灌入鼻腔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他只感觉自己的头昏沉沉的，浑身的“湿露”压着他，有些呼吸困难。
那次的车祸，让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责，他多么希望被撞的是他，多么希望他妈妈没有来把他护在怀里，如果是像他想的这样，那这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梦魇化作一只只利爪，撕碎许晏用来包裹自己的“外皮”，他们脆弱不堪，一条条“碎布”散落在地上，可在许晏伸手触碰时，又化作玻璃，扎的他鲜血淋漓。
他只有将自己抱成一团，以此来寻求那一点点的慰藉。
温热的液体滴在许晏手背上，他先是有些震惊，随后就是暴起，他不喜欢自己哭，所以他摸出了一把美工刀，红光在许晏眼前浮现，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红色液体滴在地板上，刺眼极了。许晏看着，试图接受着这一切。
敲门声打断了许晏的思绪，拉开门露出半个脑袋。
“有事？”
“嗯，我搬过来住。”
“你自己没宿舍？”
“你舍友不是走读了嘛，然后我原本的宿舍也就我一个人，老师说为了方便管理就让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哦…你等一下，我收拾收拾，有些乱。”
沈穗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人在极力隐藏着些什么，于是他一把将门打开。
空气中的血腥味蔓延到沈穗的鼻腔中，时间好像在这一刻暂停，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沈穗看着对方手腕上还在滴血的伤口，没说什么，只是去打了水。
“来，我帮你洗洗。”
“不用。”许晏一把将手收回，打算去洗手台自己冲。
“不用什么不用？”沈穗把对方扯回来。
许晏有些不自在，一直在挣扎，让对方有些按不住：“别动。”
沈穗的动作很轻，擦在伤口上并不疼，可许晏就是不明白，对方这样对一个自己都放弃自己的人有什么好处？因为这张脸，还是自己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好了，在这里坐着，我去打扫一下。”沈穗说着就要起身去开宿舍的灯，却被许晏一把按在墙上。
“别开灯。”
“好。”
许晏和沈穗挨的很近，这个房间好像隔绝了外面的嬉笑声，静的只有急促的呼吸声，许晏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可对方毫无破绽，就连生来的恐惧，都被对方一秒压下。
“你要利用我？”
“没有。”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对你好就是要利用你？谁教你的？”
许晏愣住了，他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他的生存环境告诉他这个问题是不存在的，是纯属扯淡的，他真的太怕被控制被利用了，所以他会在初中没有能力的时候拼命学习，以此来求得老师的庇佑，上高中后，他在程集这里就必须要会打架，要有价值，才有谈判的资格。
他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和他母亲一样无条件对他好的人，就连他爹也会背刺他。
“你手怎么搞的？”沈穗没有继续那个话题。
“我自己弄的。”许晏顿了顿又继续说，“可怕吧？所以离我远点。”
许晏说着就要起身离开，却被一把拽了回去，触碰到对方的那一刻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骨头的突出，营养不良是沈穗想出来的第一个词，许晏感觉被触碰到的地方，呈放射状将这股暖流带走到全身，他有些应激的抖了一下。
“别走，”沈穗说着就将许晏搂进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背部，好像是在安抚，“不可怕。”
许晏有一瞬的错愕，他都快记不清上一次被抱是什么时候，不过不重要了，毕竟抱他的人，早就不会再一次的复刻。沈穗的怀抱很温暖，让许晏鼻头一酸，他努力的压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狼狈，以至于身体都有一些颤抖。
“想哭就哭出来，不丢人。”沈穗感受到怀中人的情绪，开导着对方。
许晏的泪水打湿了沈穗的衣服，手捶打着对方，许晏其实没什么力气所以打在沈穗身上并不疼。
“别碰到伤口。”沈穗把许晏的左手腕抓住，以免许晏动作太大，再把伤口扯开。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了，只是没了一开始的凶猛，变的似死海一般的平静，宿舍已经熄了灯，整个世界回归了平静，安静的氛围冒出一句突兀的询问：“别再伤害自己了，答应我，好不好？”
许晏不知道该怎么留住这一刻，他改变不了未来和过去，只好祈求对方能够一直不忘初心：“可以一直对我好吗？”
“好。”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雨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