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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真正的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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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未记》里说,“不可与男人苟合,像与女人一样,这是污秽的。”当然,圣经里批判两个男人相爱的例子多的是,一扒拉一大把,所多玛和蛾摩拉的故事,男人爱上男人也是毁城灭池的罪孽之一,而城池的毁灭就是神降临的审判。
燃烧着不正当的情欲,就是罪恶的源泉。我们这种人注定没法承受神国的恩赐,因为罪孽深重的世间罕有,有的人此生注定爱不上男人或女人,只会爱上特定的那个人。人的性取向在没有爱上谁的时候就是未知的,只有真的爱上了某个人才会答案揭晓,没有人生来就知道自己是哪一种,所谓的正常,无非是社会的高压。
所以他爸一定认为他儿子是天使,只是被罪恶压倒了羽毛,唯有死亡可以赎罪,用生命的代价换取上帝的赦免,以换取进入天国的资格。
昨天晚上任敬言和我说,他看见我自杀,在浴缸里割腕,我无视这句话,反问他“你还有什么心愿吗?”他两只手垫在头下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回答我说“和你白头偕老啊,或者你活到九十九”。我们以前也是这样躺在床上幻想以后老了遛遛狗逗逗鸟的生活,说养只狗起名叫儿子养只猫起名叫闺女。有时候两个人真情流露的话说的我都想掉泪,我其实并没有很相信谁能爱谁一辈子,,或者为谁付出生命这种话,前二十年我都是对爱情保持冷淡甚至冷漠的人,只相信世间真正的爱是由血缘穿成,但人总架不住被自己的蠢话打脸这种丢人事,爱到深刻、爱到骨髓里的时候,我也成为可以那种可以为了爱人去死的“傻子”。
以前站在男性视角觉得影视剧里为了爱情愿意跟绑匪一命换一命的女人真是傻的痴情,不过现在也是被啪啪打脸,那时候我不相信什么舍命换君子或者舍命陪君子这种话,但是知道任敬言跳楼了我坐在飞机上如坐针毡的时候,真是一下顿悟,什么殉情的是傻子一命换一命的是笨蛋,只是没有爱到深处的借口。最近我觉得,生命不过就是延续爱的工具,让我们和爱的人此生长久的在一起,百尺竿头共进退,如果这辈子连爱都没有,连让你每天醒来充满活力的人都没有,那麻木的活着将没有任何意义。
连着两天,我都有早睡早起好好吃饭,不和他说话只对视,这种假装正常人的生活让我痛苦,我需要跟他拥抱、接吻。两个人水乳相融,吻到呼吸断断续续,像没有每天一样的接吻,然后在床上做到大汗淋漓,躺在一起等呼吸平稳后一起去洗澡,我急切地需要跟他肢体接触,我需要那些看起来很庸俗的东西,我受不了了,我的呼吸真的开始不畅,有时候像淹在水里上下沉浮一样,就像被人按着头摁进水缸,我妈被我送回家了,虽然她对我精神状态稳定了这件事将信将疑,但我尽量让自己装的正常,她也没有表现得特别怀疑。
裹着薄大衣回了家,一进门就按耐不住的按着任敬言接吻,他一直要说什么,我掐着他脖子不容他打断我,两个人一边接吻一边急不可耐的脱衣服,最后两个人一起进入这种温柔的疯狂之中,汗水融合在一起,被人侵入身体让我感觉安全感爆炸,甚至连窗帘都没来得及去拉上,如果上帝派了天使监视我的最后,那就让他好好记录我的罪行,死了下地狱是我自讨苦吃,我心甘情愿。
每个人都是疯子,只是有的人真实,有的人在社会生活中掩盖的很好,就像有的人控制欲超强,有的人有特殊的癖好,有的人虐狗虐猫。
结束时候我已经瘫软,他坐在沙发上把头靠在沙发背上喘气,我躺在他腿上,从茶几下面顺手拿出来一瓶啤酒,咕咚咕咚开始喝,他突然说,“小禾,有摄像头,在书架的手办后面,有一个小小的针孔摄像头,还有一个在咱们房间窗帘架后面的板子缝里。”我停下喝酒的动作,所有沉湎都被一枪打散,第一次有了自己被算计的感觉,“你洗澡时候,阿姨安的。”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我放下啤酒目的明确的过去打开门,和我预料的一样,我妈站在门口,泪流满面的拿着手机看监控,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身后那个满面愁容的男人是我爸,一家人齐上阵,如包青天在衙门里对簿公堂。
我爸这个人特别严厉,小时候不允许我和小孩子们满小区跑,这样不斯文;不许我说脏话、抽烟,喝酒绝对不能喝醉,不雅观和自我伤害的一切都在这个可控的人手里被掐灭;不许我考出前三,不许学文不许讨厌数学放学回家不能超过二十分钟······在我爸的“精英教育”下我就这么长大了,结果给他当头一棒的是我不容分说的爱上了一个男人,并且在饭局上果断拒绝了我爸铁哥们女儿暗戳戳的示爱,理由很简单:我是弯的。
我要带任敬言回我家,我爸一听说我要和男的过一辈子,打的我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手机被砸了银行卡也撅弯了,勒令我不许和他再联系。但我生性死不悔改,半夜带着伤偷偷跑出去借便利店工作人员的手机打给任敬言,两个人就这么在暴雨倾盆的大半夜私奔,雨下的地面和起烟了一样,两个人窝在酒店里,那时候我也不觉得伤口有多疼,更怕我爸冲动打的任敬言进医院。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爸早已默默接受,今年还叫我们一起回去吃年夜饭,不过戏剧的就在这,他死了。有时候带入父亲这个身份,我充分理解我爸,连圣经都不认可这种感情,上帝那么博爱,社会也不是那么接受,这种感情的影视剧甚至连上架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么能为难父母让他们接受自己辛苦养大的孩子是这样的。小时候我爸打完我,都会用打我的皮带狠狠抽自己一下,几天都消不了红肿的印子,他也是个能体会自己儿子的父亲,谁也不是冷血的动物。可惜我不是一个能让父母方方面面满意的儿子,我甚至连让他们放心都做不到。
我盯着任敬言的方向,由我爸率先打破沉寂,我没想到的是他甚至开始为我开脱。
“成年人,做点这种事太正常了。”
“孩子压力大,理解理解。”
“爸可能暂时无法体会你失去挚爱的痛苦,但爸爸还是想说······对不起儿子,是爸爸太封建。”
这个世界上连螳螂和老鼠都能爱上同性,只有人类活在各种条条框框里,被社会的伦理规则吞噬覆盖,被自古以来的既定规则深深捆绑。“92年开始世卫就把这种事移出精神障碍了,早就不是精神病了,能有什么的,幸福就行了。”我愣住了,我没想到我爸竟然查了资料,自己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我直勾勾盯着任敬言的方向,我妈被吓坏了,连忙问我看见了什么,“那什么都没有啊儿子,别吓妈妈,”我爸搓搓手,长长叹了口气,“如果你真看见了他,帮我和敬言说一句,叔叔对他的一切偏见,感到很抱歉。”
一滴眼泪掉下来,划过我的脸,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爸的沉重、我妈的惶恐、任敬言眼里抑制不住的心疼和感动,此时此刻相顾无言,两个人全都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