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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电击治疗 ...

  •   通过医生办公室的监控显示,我在宁安病院的这半个月和空气对视十五次,其中也不乏眼神迷离的。比如含情脉脉的和空气对视七次,看着没人的方向抿嘴笑十四次,趁护士不在和空气接吻四次,做苟且之事一次,说的悄悄话更是数不胜数。

      医生判断我病情加重了,要给我加一项电击治疗,这无疑是剥夺了我平淡安逸的生活。我打死也没想到,居然连住的病房都安了监控,tmd这帮孙子。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跟着咯噔一下,随即不由自主的瞪大眼睛有些手足无措,我惶恐地看他,用那种有点像乞怜的小狗一样的语气试探着问他:“可以再等等的吧,我这最近不是也按时吃药吗,慢慢的病情会······好转的,”我的眼睛挤成一条缝卖力的做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给他,却被人家一声冷哼立刻驳回,他语气平淡,仿佛是一位讨厌孩子的长者在不耐烦的跟孩童说不要闹了。我已经没什么力气拍桌子或者跟他大声嚷嚷,两只手摩挲着时不时哈一口气,未知的一切让我恐惧,脑袋里浮现出陈工苍白的脸和像吃了腐烂老鼠一样呕吐的动作,他吐完了通红的眼睛,看见男人和看见瘟神一样厌恶的神情,弄脏了地面被护士训斥怒骂的声音,电击室他的尖叫声。

      我现在的态度,就是自以为自己的傲骨可以抵它三道天雷,现在脊柱被人一句话闷棍一样毫不留情地拍断。

      我看着窗边的任敬言,我看着他的忧郁眼神,就像阴雨天蓝灰色的海水。“又看,人在那呢吗,不是告诉你了吗于先生,那只是你的幻想,人死了就是死了,人死了没有灵魂,也不会回来看你,包括你做的梦,是因为你日思夜想的折射而已。”我嗤笑一声,无力再去解释,起身被一旁等待已久的护士带去做电击。

      冰凉的机器带到头上,任敬言的照片被塞进支架的照片板里,我呆呆地看着,任敬言伏在铁架床上,我把头扳过去不和他对视,机器一开的电流感让我没法闭上眼睛,脑袋麻得极其难受,仿佛是几万只蚂蚁在无序地爬。我侧过头去,被挡板板住,我想闭眼,眼皮却根本使不上力气,在机器的作用下无法自控的睁着眼睛,只能直视前方,我小声地喃喃:“蹲下·······蹲下,”求你了,快蹲下。我的手腕被束缚住,手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麻木的仿佛我是植物人一般,动弹不得,指尖就像被蚂蚁啃咬着。

      直愣愣看着天花板,余光却无法避开挡板上的照片。眼前的白炽灯开始模糊,我听不见心跳,直到心理上的绝望和身体上细腻的痛苦让我开始流泪,我不爱哭,除非绝望深到大海底端,我的幸福如大海捞针。但现在我最庆幸的事就是双眼已经被眼泪裹挟,源源不断的眼泪就和大动脉被划裂的血一样接踵不停。看不清天花板晃的人快瞎了的白炽灯,看不清任敬言穿西装打领带的照片,只要我什么都看不清,只要自己脑袋里不会浮现他的名字他的脸,一切就是一场梦境,哪怕脸色惨白的如一具尸体,也绝对好过让我的精神尖叫着腐烂。

      我不想恨你,也不能恨你,如果我看见你会下意识的吐,等我缓过来的时候我会恨死我自己。

      我听见他的哭声,那是极力掩盖还无法抑制的,一些从指缝偷偷溜走的声音,绝望且沧桑,仿佛我们没有明天。

      但我下床后看见他还是一声干呕,匆忙的跑开去吐。

      他一周没来看我。有时候恍惚间我相信了医生说的话,他只是我的幻想,兴许电击疗法真的起了作用,我很久没看见他,在每一个夜晚我都看着夜空高悬的月亮,日复一日,从尖尖的变成半圆的。想着自己应该很快会变成一个正常人了吧,如果一切只是我的想象······但我不接受,每一次想起他清晰的脸,熟悉的动作,我都坚信我没病,凡夫俗子看不见天使,但是我看见了,任敬言就是天使,如果他雪白的羽毛上挂满了罪恶,那罪恶的因为我,我得赎罪,冤有头债有主,他的罪恶来源于我,他必须回来找我。

      无论如何,他都是真的,那些凡夫俗子永远看不见真主的孩子,就像笨蛋永远看不见皇帝的新衣。

      我靠在墙上长舒一口郁气,就像在冰天雪地里猛吸了一口没有过肺的烟,嘴巴里来来回回换气,五脏六腑全都结了冰。

      他不来第三天的时候,我开始做梦,我看见雪白无暇的天使从我们家的阳台坠下去,而我的视角紧跟,目睹天使坠亡的全过程。又一秒不停地看见天使摔在地上的惨态。纯白的丰盈的羽毛随着“轰”的一声拍了一地,零星几根拍起来飞到天空又落下,鲜血包围他浸染他吞噬他,连续几天我都做着这样的梦,只要我快碰到他,或者我试图接住他,都会失败,我只能看着他死,死的惨烈、悲壮,而我发出无声的哀鸣,然后毫无预兆的惊醒。月亮还是高悬。

      我不该追他的,我不应该故意把笔记落在他给舍友家帮工的小店,盼着他给我送来,以感谢的理由加他的联系方式,又以感谢的名义跟他一起吃火锅、游泳,然后意料之外的犯了肠胃炎住在医院挂点滴,而他负责任的几天都寸步不离。我就是这么歹毒的人,我就是这么有心计的人,行了吗?够了吗?可以了吧!一切一切都怪我,我什么自述都没有,我认罪。是我害死了他吧?

      我心烦的坐起来划拉墙,不可抑制的开始想那时候他是弯的吗?如果是我掰弯了他那我简直罪不可赦,是我间接的造成了他的死亡吧?是我,对,一定是我,我罪该万死,我应该被千刀万剐。上帝的长夜就是没有禁期,甚至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旅人如何走都找不到故乡的方向。

      也许我们的生命也如羽毛那样轻盈,却又因为承担了爱和罪而无法高飞,风一吹,吸满了血的羽毛湿黏的趴在地上,狼狈如此不堪入目,死得其所。

      还是隔三差五的电击,没有停,在我无法承受的时候总是不可抗力的昏死过去,天花板的灯亮的刺眼,而晕过去后我看见一只手拿着匕首的恶魔,追着高洁美丽的天使猛刺,直到他拥有一身血洞后倒地命陨,而那个恶魔回头邪狞地直视我,竟然长着一张和我一样的脸。

      我的脸颊垮下去了,向地震后下陷的地表,只要看见医生和护士,我就不可抑制的想吐,这种痛苦的条件反射让我看见爸妈时也胃反酸水直涌咽喉。刘海长的挡住了我的眼睛,我一拨开,被这双死鱼一样的眼睛震慑的不敢眨眼,这双空洞的眼睛,真的是我吗?

      他今天来了,“我怕你条件反射吐,胃会很难受,”我低着头,余光看见他坐在床的那边,用手臂一点一点试探着缩短我们之间的楚河汉界。“你真是真的吗?”我突然抬头,真诚的看着他,“医生说你是我分裂出来的人格,”我感觉肺腑一阵酸涩,给了他一拳把他压在床上,怒视他,可我的喉咙是酸涩的,眼睛怒了一秒又被难过覆盖,那双眼睛里有恨、有怨念,有不服输和不甘心。我用舌头顶着上牙膛,确保自己不会哭出来,“可是我不信,”一滴泪掉下来,砸在他头边的床单上,“我没有伤害你,第二人格一般都会伤害宿主的,”其实他没法证明,但是我替他证明,他就是真的。

      我可以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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