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麻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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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双第一次参与体检结果作假，是在他初中查视力的时候。排在他身前的同学眼见快要轮到自己，悄悄转过身，紧张地小声问他能不能帮忙提醒一下视力表上被指到的“E”的正确方向。因为不戴眼镜的话，她甚至看不见表在哪里。
许双在班上人缘不错，也很好说话。同学紧张并不是因为担心他会不答应，而是不想面对自己去年就已经一千度的近视。
果然许双如她预想一般爽快地答应了，但她没有预想到的是，隔壁队伍里有个同学竟也干了类似的事情，被医生当场抓包。为了更好地维持秩序并保证结果的真实性，受检者现在被要求独自站在距离队伍一米远的位置。
许双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走上前去时视死如归的神情，心想：“隔着这么远，有什么办法能帮到她呢？异能？但我才D级诶什么都不会相关规则也不知道……物理课是不是讲过人眼成像原理来着，那我还要捕捉光线折射的轨迹吗？啊医生已经拿起视力检测棒了，管他的随便试试吧。”
然后他尝试着动用异能，同学的模样在他眼里突然变成模糊的白色线条，他近乎出自本能地牵扯其中一条……
视力表在眼里骤然变得清晰，几乎像是神迹。同学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是工作人员敲击视力表的声音惊醒了当事人。她连忙和上次体检一样把测出来的近视度数控制在六百度，结束后匆匆转身，有些迷茫地看向许双所在的位置，却看到许双同样迷茫的神情。
“这就是异能吗？”许双想，“哪怕只是我这样的等级，对于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来说，已经遥不可及。”
这件事让许双对提升异能等级有了些兴趣，而同样是自那以后，许双对病历作假愈发炉火纯青起来。
许双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方才强行压制异能失控时撕扯神经的钝痛隐隐还在后脑游走。他失控过一次，清楚地知道自己失控的症状，也就能准确避开错误答案通过医院的测试。
正式诊断书已经发送过来。许双垂眸，目光在被用正红色墨迹框起来的“未失控”三个字上停留许久，直到眼睛都有些发涩，终是动了动手指将显示诊断书的窗口关闭。
关桐的消息就是这个时候发来的：“微生凛成功越狱并劫走一个同伙。速来纪检部。”
和这条消息一同到达的，是他被关闭纪检部权限的指令。
异能者的五感都很敏锐，尽管许双的动作放得很轻，许然依然听见了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
出来就见到许双已经穿戴整齐，衬衫平整地收在裤腰里，外套被他叠了一道搭在臂弯。他撑着墙，弯腰在皮鞋后跟插入鞋拔，腰臀曲线清晰得晃眼。但这个姿势没持续太久，许双顺势蹬进皮鞋站直，西装裤的垂坠面料半遮掩半勾勒出他笔直的双腿。
许然下意识回想起以往触碰抚摸过的手感，他稳了稳心神才问出声，“临时任务？”
许双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瞳色很浅，情绪不高的时候眸光才会沉下来，像雪夜冻结的海面坚冰，乍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冷，向下探去愈是莫测的刺骨。
“谁惹我们又又不高兴了？”许然见状不再忍耐，向前一步，把人拥在怀里，如愿以偿地用手丈量他的腰肢弧度，“跟哥哥说，哥哥帮你出气。”
有那么一瞬间许双想把脑袋埋在哥哥的颈侧，然后撒娇说好累啊不想干下去了——校长的工资够养活我们两个人吗？
但却又是这一瞬间的念头让他平静下来。
断没有往回看的道理。
所以许双轻轻从他怀里挣出来，“不算临时，但是很麻烦，我现在得尽早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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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双想过自己会有控制纪检部管辖规则的这一天，但没想到是现在。他手环里的身份识别功能分明全都都变成灰色，却丝毫不影响他畅通无阻地刷开电梯，乘至顶楼。
关桐站在他以往所在的办公区域等他，和电梯所在的位置呈对角线，“我看到你的权限被关闭了，但是上边并没有下发撤职通知。”
“等等，我们好歹同事一场，你就竟然已经在期待我被撤职了吗？”许双在电梯门口站定，遥遥看向对面的人。
关桐没理会他的打诨，拿起桌上的资料和他说明情况。她的手环上挂着一个金属标签，随着她的动作晃晃荡荡。
“微生凛趁着零度监狱重组空间的时候利用异能干扰，趁机逃离。他劫走那人的相关资料刚刚发过来：夏文晴，30岁，也是反抗军成员，异能为A级治疗，去年非法盗取药物被安保队所俘。
“初步断定微生凛没有外援，反抗军的地盘有我们的人监视，并无意外发生。但并不能因此判断微生凛这次行动是否为临时起意。
“好消息是微生凛越狱的时候应该依然处于失控状态，探测器显示他破坏监狱防护的时候将无效化程度控制在一定程度内，超过这个边界或许会导致他进一步失控；坏消息是你前不久递交的文书之中，刚刚承诺微生凛不会再次成功在你眼皮底下动用异能。
“许部长，我以为你至少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关桐没开灯，支撑这个大厅光亮的只有窗外绚烂的霓虹光色和间或闪烁的车灯。许双嫌视线昏暗，皱了皱眉，下一秒对面的关桐就摁下了总控开关。许双立刻笑了，笑容很乖，语气里也带了几分轻松，“谢谢。我也没做什么，也就是同联盟和微生凛各自谈了协议。但显然两方都不太信任我，越是临近谈定的截止日期就越紧张。”
关桐没有立刻回应。
许双接着说：“我和联盟的赌约直到后天才到期限，关闭权限只是一个警告，他们不会真的撤掉我的职位。——况且一条规则对我来说越是熟悉，就越是容易被我操控，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权限关闭拦不住我，充其量只能恶心我一下。”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许双放松地在话语中夹杂了非常直白而明确的个人情绪。
关桐的异能是读心。
与其让她自己窥探，不如把所有信息都展露出来。多年来许双一直是这么和她相处的。
许双听见关桐好像叹了一声，但不甚确定。她手环上的标签上写着“木头”，因为她幼时被联邦收养的时候，是那一批身份干净的残缺异能者之中，对任何事情的反应最慢也最漠然的一个人。
但是现在关桐把手中的资料摔在他的桌子上，一步一步走过来。每走一步，纪检部的一项权限就为他打开。
许双露出少年恶作剧得逞的那种笑意，“怎么办，纪检部两位话事人一起违纪了。”
“岂止违纪，腐败渎职不过如此。”关桐走到他身边，手上用力狠狠揉乱他的头发，“我会发布通知，纪检部部长结束休假，立即归队出外勤。你必须有办法在明天内把微生凛拿下。”
“好的好的，阿桐木姐姐。”许双任由她动作，“我一定会在明天结束这一切。”
许双坐在联盟总部大楼天台的护栏上。
视野里，月光如同涨潮般吞没整个城市，随即被抽丝剥茧，缠绕成千丝万缕的莹白线条。
许双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刺眼的光芒却依然将他包裹得快要窒息，他几近要陷在这放眼望去不见边际白线里。直到一片空荡蛮横而锋利地劈开了这密布的光影，为他带来了几分难得的清明。
许双闭了闭眼，白线此时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意愿，乖顺地散去，恢复原本墨蓝的烟云与夜色。
他刚刚具象了整座城市的规则，被抹去白线的区域，除了受微生凛的无效化影响，没有第二种可能。
关桐提供的信息没有出错。微生凛这种无意识外放异能并透支自己力量的行为，是典型的失控症状。
微生凛周遭一定是抑制异能磁场的环境，否则S级失控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没有声息，甚至能够躲过联盟的监测系统。
结合许双刚刚利用异能看到的大致方位，基本能够确定微生凛目前所在位置。
绝望坡。
这座山是能量石的自然孕育地。在联盟将其征为军事用地之前，此地的居民已经自发前来开采。但是由于缺乏专业设备，山体遭到不可逆转的破坏，严重威胁到前来施工的居民性命，“绝望坡”因此得名。
了解情况以后，联盟将此划为禁地，在周围重新修缮道路。若非允许，居民出行需自觉避开此山。为了避免加剧环境恶化，绝望坡的能量石原样保留。磁力场只能对异能者产生影响，普通居民不会受其干扰。
许双在通讯器上输入了一个坐标。关桐明显时刻关注着他的消息，不过一霎，纪检部特批的时空隧道出现在他的身旁。
跳进去的瞬间，许双扭转了目的地，传送到微生凛真正的位置。
那边关桐还在给他发消息，“微生凛竟然还在这座城市？如果他控制得当，明明可以利用重组错乱的一瞬逃到别的穿梭节点。”
但她的消息被显示拒收，许双单方面和她切断了联系。
关桐沉默两秒，利用纪检部的职权打开“天眼”，调出许双给的坐标附近所有的实时监控。然后一个24小时开放的自助游乐园非常具有欧亨利式幽默地出现在她的眼前，让人眼花缭乱的灯光秀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关桐强忍着把小崽子强行召回来揍一顿的冲动，一个字一个字删除了目前已经撰写了部分的任务记录。
“这玩意全都作废了，”关桐冷着脸想，“得合理加工一些报告文书上能写的内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