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花事了(上) ...
-
夏夜,海边,第一次心动
他不是秦青的初恋,但秦青是他的
就像海水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蓝
但谁也不能说那不是海
当男人的头发被海风将将掀起
他的嘴唇被唇露覆盖
那时候他还心满意足的想着这算是间接接吻
可惜幸福降临的时候从来不讲道理
就像夏天忽然到了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换衣
2025.3.12,辰
“什么事啊......爸,你看看现在才几点......”楚天青打了个哈欠,擦了擦眼泪说:“我还没睡够呢,昨天大伯带我......”
秦青叹口气,坐在楚天青身边,给他捋了捋乱糟糟的鸟巢一样的头发,在手机便签上写:【你住这屋,没乱动东西吧?】
“我是那样的人吗爸!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楚天青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秦青:“所以大早上叫我啥事啊......”
【你帮我去买点茶叶。去武夷那边。】
“什么茶叶要这么远去买啊,咱让他直接空运不好吗......”楚天青起来伸了个懒腰。
【英皇专供正山小种,每年会给国内买家留一些。你盈姨每年都买一些,正好他要回去,你就坐她的飞机去买就行。】
“那我咋回来?我回这边还是回东北?”楚天青问。
秦青想了一会:【你盈姨肯定能包你回来,到时候我会告诉她让你回哪边的。】
“啥时候走?”楚天青抬抬眉毛。
【今天下午。三点我送你去找你盈姨。】
楚天青噘着嘴:“可是我还没和大伯待够呢,大伯对我可好了。”
【行了,他都给你买了多少东西了,还没完没了了。】秦青爱抚一样摸了摸楚天青的头:【Oleg,你一定得听我话,一心向好。你说一个人要是没做错什么就死了,不仅对他来说很不公平,对他的亲人来说也不公平,不是吗?所以我们要惩恶扬善,而不是凭借喜好去做判断。】
“知道了,爸。我一直都这样。”楚天青抓着秦青的胳膊就一顿乱蹭。秦青只好笑笑,不再打字。
“用刘法医的话来说,这很不寻常。”郑浩沉思着翻着眼前的一大摞报告:“对尸体没有检测出太多有用的东西,现在已知的就是在楼下聚众闹事所谓的恐怖分子实际上是为真正的恐怖分子打掩护的。”
“从灼烧痕迹和弹道分析等一系列检查来看,用的是Gsh-18,很轻便的一种俄罗斯手枪,子弹是9*19的PBP穿甲手枪弹,这种子弹威力很大,但是其实挺贵的,他的主要用途还是穿甲。”法医刘先勇说。
“我觉得,如果第一次犯人作案的目的是让人知道他要杀人,这次的目的就是告诉所有人他不仅要杀,还要大张旗鼓的杀。而且从伤口表现来看,这些人甚至挺训练有素的,虽然Gsh-18比较轻,容易瞄准和训练,但是对比普通的持枪分子也很不错了。”卢毅甄咬着笔说:“对了,不是说那个杨喑的夫人身上弹孔不一样吗?”
“确实有所不同。”刘先勇翻出一张报告单:“她身上的弹孔是7.62*38的,经过痕迹分析和对比,似乎能够确定是纳甘M1895,也是一把俄国手枪,但是现在已经停产了,这一点确实很可疑,综合来看这伙歹徒似乎和俄罗斯总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
“而且关联不小”局长李耀辉长叹一口气:“这也是为什么上边说要先收队的原因,这伙人给我们的感觉就是有‘军事等级’的......”
在座所有刑警不禁神情一凛。他们不是不知道军事等级代表什么,拥有军事等级的人通常有一个更像寡头政体一样的团伙,他们在五年前被承认拥有自己的在现有法律法规规定内的制定规则的权利,同时他们拥有最大程度的豁免权与调查权。民主党把军事等级按照所拥有的财产和军事力量划分为S、A、B、C,在每一个等级内部还有加减的分级。
总的来说,民主党内部给军备的投资已经无法支持他们同时对这些类寡头政体有效一击,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又使得这种这种组织以四角之势一直掣肘汉都的经济政治圈。人民对现有政府的信任度实际上很低,但是他们也讨厌战争。
“本市的有军事等级的团体,也只有涧河集团,代表也就是大家都所熟知的周凌。可是这位周小公子和杨喑一向关系不错,没有动机,而且他的军事资助方现在也因为和俄罗斯的战争逐渐变得疲软乏力。更不可能搞到这么多俄罗斯的东西......”李耀辉沉吟片刻:“我觉得可以排查那些东四区来的人,毕竟那边离俄罗斯比较近,户口排查什么的这些手段都可以上。但是我也提醒你们,不能太过了。如果是一些小团伙还则罢了,一旦惹恼惯常的大权在握的人,比如东四区的军事代表,你根本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
“事实上,我觉得这样并不好,局长。”卢毅甄站了起来:“你要知道这种程度的排查势必会引起一定的恐慌与歧视。大多数,甚至我敢说绝大多数东四区人到汉都来都是打工,如果整合资产的话他们连一辆稍好点的车都买不起。本来现在的社会风气就让人的仇富心理越来越深重,我们这样做影响太差了。”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案啊,小卢?”李耀辉皱了皱眉。
“我觉得,至少要先从当事人查起,就是那些到场过的名流权贵,毕竟不能排除他们发展出了有评级的团体的能力。而且,他们的到场也不一定证明他们就是事件的实际参与者,也有可能是为了里应外合之类。总之要从他们为辐射中心查,他们的产业朋友亲人都要查清楚。”
李耀辉点点头:“也对,小卢说得对啊,是我考虑不周到了。就这么查,以在场的人为圆心辐射到他们周围的某些人,这些先查一遍,如果没有头绪,就再说人口大筛查的事。”
“是!”周围的警察都起立敬礼。
“其实,天青很聪明的,他不可能猜不到你为什么突然给他一个任务。”春一白靠着一辆普通的五座汽车,对旁边的秦青说。
【他确实聪明,但是没了枪他在那边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回来。应该够咱们把周凌做了。】
“啊......啊?你不让他带枪去啊?”春一白闻听此言,心下发虚:“额......”
【你给他拿枪了?】秦青瞪着春一白尴尬的表情,照着他的肩膀就是一拳。【你咋这么欠呢?】秦青实在气不过,又锤了他两下,赶紧给陈盈发微信让她在飞机上少和楚天青搭话。
“我怎么知道你到底什么心思,你平时那么宠着,他管我要回去我还能不给吗?再说出这么远的远门,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不也心疼啊?”春一白嘟哝着。
秦青从鼻腔里喷出一口气,明显气的不轻。
【懒得和你计较,赶紧回去商量一下怎么攻击进入周凌那个堡垒里面吧。】秦青挥挥手,满面愁容的钻进车里。
“我进行了一部分调查,他的那个堡垒是纯粹的山体中挖出来的,顶上是一个巨大的停机坪,我想应该可以利用这个停机坪撤离。”春一白坐在驾驶位上,系上安全带。
【多少有点冒险,没事先不急。】秦青眉头紧锁:【我还不太想那样直接硬碰硬,这种形式的青史留名还是太难听了。】
“还有一点我得跟你说啊青青,你不能直接对那个周凌用私刑,如果你用了可能会遭到其他军事集团的反驳,那样的话其实不利于我们发展的......”
【知道了,我会把他逮住的,逮活的,尽量。】
突然,春一白的手机铃声响了。他刚要发动车子就又踩住了刹车,掏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基金会打来的,又什么事?”
【接。】秦青扬了扬下巴。
春一白接起电话,听了一会脸色越来越差,最终阴沉着脸对秦青说:“说是美联储那边又出了问题,泡沫指数上升了五个百分点,问你填不填。”
【这还用问?得填。】秦青缓缓吐出一口气。
“可是我们能急用的债券类的投资也就才占十分之一,一百多个......”春一白有些顾虑的说。
【不可能不够,又不是金融危机来了。就算是真的金融危机来了,大不了撤一半也填上了,哪里就这么焦虑了?】秦青拍了拍春一白的肩膀,微微一笑。
春一白跟电话那头交流了一下,挂断之后叹了口气:“青青,我只是觉得,其实咱们也可以自私一点,这个基金带来的国际影响力已经足够咱们形式上也脱离汉都了,你在考虑什么?”
【你傻啊,咱们脱离之后就得被俄罗斯招揽,咱们能完全脱离美元体系吗?再说了,我为什么要进行管理而不是就只当商人?不就是因为不管是汉都方面还是俄罗斯方面其实看中的都是东北这四亿亩耕地吗?他们不管人口流失,也会尽力遏制你的文明性发展,一切都不能干扰到这块战略性粮仓的耕收。那人呢,人怎么办?再说了真脱离了,不属于叛国?我就是再恨民主党,也没想过这个。】秦青敲了敲春一白的头顶。
春一白一时间哑口无言,他想了好久才说:“你还是这样子。当初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我怎么能开这种玩笑?秦青微微一笑。
2022.3.1,辰
彼时秦青的投资公司已经在运转中。虽然他现在资产没有多少,只是稿费和版权费,但是马上就不是了。
他和春一白坐高铁来到哈什海市,他要在这拿回父母的遗产。
随着爷爷的离世,父母离世的时候遗产转赠给了他自己。
爷爷嫌弃这笔钱,他总觉得当年自己儿子儿媳做的事情不光彩。他一分钱没拿过,都靠的是自己的手艺和耕作。
他先和春一白找到了一个公证处公证,事情办得出奇的利索。随后他又去本地银行取钱,带着公证证明。他的这笔钱似乎算作巨款,银行派人接待了他,他和春一白就在VIP厅等着,直到一个精壮的男子推门进屋。
一眼他就不是什么公职人员。他身上穿着一个黑亮亮的貂皮袄子,带着墨镜,头发一齐向后梳,营造出一种□□老大的感觉,就差把我不怀好意五个字写在脸上了。
春一白在他进屋的刹那就站起身来挡在秦青前面:“你是谁?”
那男子一眼看到秦青,就快步走到他面前。他一把推开挡着的春一白:“真是你吗,大侄儿!”
“你随随便便管谁叫大侄儿呢?”春一白皱起眉头:“他不能说话,有事问我。”
“你算个锤子,我叫他大侄儿自然是因为我和他父母是哥们!你就是秦青吧,是你吧大侄儿!”
秦青疑惑的轻轻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他在手机上打字:【请问您是谁?又为什么会来干涉我们拿遗产?】
“哎呀大侄儿,你可真是错怪我了,我是连四子,你爸妈为了掩护我才被毙了的,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把我替他们保留的遗产还给你啊!你这怎么就说不了话了呀?”
“你替他们保留?这钱还用替人保留?”春一白忍不住插嘴道。
“你懂什么?当然需要啊,钱活动起来才能生钱嘛!走啊大侄儿,我带你去看看那个基金会,我也说不清楚我就一个粗人,去问问他们。”
“我怎么相信你?”春一白抓住秦青的胳膊,冷冰冰的问。
“我这些年也在林省混的不错,要是想搞你们早搞了。”叫连四子的男人似乎总是很看不起春一白的样子:“况且我今天单枪匹马的来,甚至没带手下,还不值得信任吗?”
秦青压了压眼神,随即微微一笑。他放下二郎腿,站起身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走出电梯,秦青第一反应就是,相较于其他楼层,中融信托大厦的二十五楼似乎格外空旷。连四子在前面引路,只见前面的玻璃感应门旁边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钗恒投资”四个大字。连四子站在旁边,秦青扬了扬眉毛,随即跨步走近。
感应门应声而开,里面忙碌的人见到连四子来到,立刻起身致意。一个靠近门口的人主动上前来:“四爷什么指示?”
“从今以后,我就不管这钱了,这个小伙子以后是你们的新老板!”他拍了拍秦青的肩膀:“这是你们原雇主的儿子!叫青爷!”
“青爷好!”一叠声,搞得秦青都有点害臊了。他轻轻摆了摆手,连四子把他带到里面的一间办公室去:“走,我让经理给你讲讲,现在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秦青敲了敲门,听到回应之后走进去。里面的人坐在电脑前面,他穿着一身深蓝色西服,脸部线条锐利,眼睛更是颜色淡的好像外国人。
“这位是弗莱明先生,他是这个基金的总负责人。他可以给你介绍一下现在这笔基金的基本情况,你也能了解了解。”
“你好。”弗莱明走过来,对着秦青伸出手:“你的胸针,很有风度。”
秦青轻轻回握他的手,在手机上打:【你的眼睛也是,很动人。】
看见他不是说话而是打字,弗莱明吃了一惊,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把秦青请到主位:“抱歉,接下来由我来带您了解一下现在这笔属于您的钱都在......什么地方。”
秦青点点头,打字:【麻烦了。】
“不麻烦,我年薪是同行业最高水平,这点事情还算分内。总的来说,现在这笔钱全部折现,大概是三百个左右。”
三百万?确实是一笔巨款,他没想到当年父母还能留下这么多钱。
弗莱明拿出一个报表:“可以看到,我们很少买国债,债券要买也是美债偏多,国债现在也只有三千手......”
等等,这一手是多少钱?秦青写道。
“接近三万。”弗莱明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
接近三万,三千手?不是说一共就三百万吗?秦青有些疑惑的问。
“哦,您误会了,我们这边的‘一个’指的是一亿。”弗莱明轻轻翻动着报表:“美金。”
“不是,多少?”春一白瞠目结舌的看着秦青:“三百亿,美金?不是怎么这么多的?黑省一年产值多少钱啊你这钱能花吗?不会都黑的吧?”
【可能本金多多少少黑了点吧,我也不知道当年我爸妈怎么运营的。但是现在都能买债券投资房地产啥的了,肯定不黑,可以用。】秦青无声的说:【他说最开始本金也就不足一亿美金,后来赶上了时代红利百花齐放,民主党政策有一段时间还特别利好这种与地方挂钩的投资公司,就这样了。】
“我靠,你点金手指了吧?”春一白错愕的问:“天上掉下来三百亿美金,我靠谁做梦能这么做啊?你能不能给我分点我给家里装修装修?”
【那都是小钱,我版权赚的都够开公司的了。但是现在突然多了这么多钱,我有点别的想法了。】
“你先别有,咱有钱了得多享受享受啊,你拿着这么多钱还在东北这穷乡僻壤混啊,咱们也去汉都分一杯羹呗,那地方多繁华,养人。”春一白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刚要点燃,就被秦青用手指一下弹飞。
【别抽,我受不了。我不想去汉都,我想留在这。】
“怎么,你就这么放不下陈楚河?就这么不愿意去汉都?我跟你说你要是去汉都绝对能比在这赚的钱多......”春一白惋惜的看着地上的香烟:“我现在还抽十块钱的烟呢,这你不得给我买点好的?”
【不是因为陈楚河,也不是因为汉都,我要留在东北,因为我要让作为东北人的我过的幸福,而不是把自己变成幸福的汉都人。懂了吗?钱少不了你的,不用你操心。】秦青冷冷的看了春一白一眼,叹了口气。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啊......我跟你讲你别把社会想的太好了,就你这种住在自己内心世界的人最容易被人骗了......”
我可以学。秦青微笑着说。
2025.3.12,昏
楚天青对着身后的桐木关牌子拍了张自拍,发给秦青,并打字写道:“已到,勿念。”
等了一会,秦青发消息给他:“那个牌子没什么意义,你要去的话得往山上走,海拔两千多米能看见一个教堂的地方。”
“知道了,你都讲了不止一遍了,爸。”楚天青回头和陈盈告别:“盈姨,下次见面我给你带礼物!”
“好啊,我等紧嘅(我等着呢)”陈盈微微笑着。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个秦青的所谓养子,现在看来真的是挺有教养的孩子。刚才在飞机上,她一时来了兴致,和这个十七岁的孩子大谈特谈她对于闽省人的招安政策,这孩子还和她讨论的像模像样的。尤其是在说到那个最烦人的贱骨头平山市市长的时候,那孩子居然罕见的表现出了愤慨,就像哪句话戳到了痛点一样。可是实际上她也只是谈了那个市长卡跨省迁居和克扣贪污贫困补助和教育资金导致山里孩子上不起学也建不起来像样的村镇诊所的事......
她摇摇头,回头朝山下走去,心里思索,这秦青还是不简单,就连教育人都能搞得这么像样......
楚天青摸了摸脖子,从兜里掏出一盒未开封的铁盒senator,打开之后叼在嘴里点燃。他望着天边的最后一缕夕阳美滋滋地抽着,直到一阵冷风吹过,他才意识到应该往山上走了。
走了大概四十多分钟,终于叫他看见了一个教堂,教堂旁边依偎着一幢别墅,在苍茫的夜色下让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欧洲,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但是看见近处的星星点点的村落,他又感觉心里升腾起一股暖意。
他走到茶园旁边,一个茶农正在查看茶树的状态。他上去就递给那个茶农一根烟:“老伯,你们这还有剩的茶叶没有?”
“你说小种啊?都被人预定完啦,年轻人......”老头接过烟,别在耳朵上,没有直接抽。
“那下一批什么时候产?”楚天青似乎料到了这个回答。
“五月吧,那时候那些英国人也该来了,这茶叶都是他们看着的。”
“那去年的陈的,还剩下多少呢?”
“都被人预定......”
“我只说剩下多少,不看预定不预定的。”楚天青冰冷的说。
“还有二斤半,但是这些都被我们市长预定啦,年轻人,你有钱也买不了。”
“是吗?你这茶叶正价多少钱一斤?”
“额......”老头低声说:“卖给英国人三十万美金一两,卖给中国人就三十万人民币一斤。”
“你这还挺地道啊,生意做的。”楚天青被逗得扑哧一笑:“你等着啊,我把你们市长请来,他会把茶叶让给我的。”说完,楚天青就下山了。
老茶农不明就里的看了看这年轻人的背影,摇摇头。
秦青把手机关上,递给贴膜店店员。他坐在店前面的小巧的圆形转椅上,不断的来回吱嘎吱嘎的转,活像一个坏了的跳舞洋娃娃机械装置。
“别转了青青,给我都转晕了。”春一白一只手按住秦青的肩膀,微笑着说:“多大人了还......”
秦青伸了个懒腰,打完哈欠,罕见的调皮一笑,用唇形说:【就转,你能咋的?】
“我还没说你呢,一声不吭的在车上就记住路边有个贴膜店,都走过了这么远还要我调头,这时候不说费油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秦青的脸上绽放出有点心虚的笑。
“好了!一共三十,老板扫码。”店员把手机递给秦青,秦青把手机揣进兜里,春一白在旁边扫码,边走边填写数字。
秦青坐在副驾驶上,说:你不开那个保时捷了,还有点让我不适应。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了那两个座的跑车就那么好看?像今天拉三个人多不方便?
“喜欢啊,老板。”春一白打趣的说:“小时候看港剧,就喜欢里面的跑车和游轮。长大了混到了个真发迹的兄弟,怎么不能给小时候的自己还还愿呢?”
【也没见你在东北张罗要买。】秦青撇撇嘴。
“那不是在家那边天天你都带着楚天青那小子?我要是买个两座的跑车,带你俩谁?寻思着到这边来能跟你过过‘二人世界’才缠着你买一辆的......”
【胡吣。】秦青忍不住笑了。春一白看见他的嘴型也知道在骂什么,又想到他常常讲的《红楼梦》桥段,更是笑的前仰后合。
“你呀,真是......”
【开不开了?】秦青也难掩笑容,怼了一下春一白的肋骨。
陈楚河提着一兜子食物回到家。他欣喜的推开门:“天青,小青,我回来了。给你们带了爱吃的,酥饼啊提拉米苏啊,晚上......”他环顾一圈,没有发现人。
“咦?人呢......”陈楚河把食物放在茶几上,几步小跑上楼,转了一圈也没发现踪迹。他拿出手机,点开置顶的秦青,给他发微信:
“小青,怎么你和天青都不在家?”
“没出什么事吧?”
“你们要是出去了,起码回个消息。”
一直没有信息。他有些急了,皱着眉直接给秦青打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他烦躁的挂断电话,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又出门去了。
他迅速的拨通了一串号码:“周凌,最近做什么生意呢?”
“哟哟哟,这不是我们陈大公子吗?突然给小弟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一串软绵绵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松弛的仿佛刚进行完床笫之欢。
“你动我弟弟?”陈楚河用力说出五个字,几乎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哦?你都知道了?我还以为就你的智商,根本不可能推算出来呢。不过到现在才......”
“妈的,老子又不是傻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动不了你?在这跟我疯狂挑衅?嗯?”陈楚河用力按下启动按钮,发动车子。
“那你就来呗,沙棘基地,你敢来吗?”咔哒一声,电话被挂断。
“操!”陈楚河用力地踹了一脚刹车,随即逐渐冷静,他给人打了一通电话,而后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沙棘基地是汉都市内唯一一座半军事基地,理所应当的,由周小公子周凌管控。从外面看,就只能看出来是一座不高的山,山顶是一个巨大的停机坪。唯一可能显眼一点的还是他的大铁门了。据说当年他爸建造这座基地的时候就花了近一亿美金——当然,那时候他家还不是只从商,对于政治领域还没有割舍。
到了周凌这一代,他理所应当的削减了部分军费开支。实际上,汉都的和平生活已经让他对爆发战争只存在于幻想之中。汉都是政治中心更是经济中心,那些蛮夷子还真能打进来吗?他就抱着这样的想法,浪荡度日。
他24岁,就已经有了两个女儿。他的妻子是一个高中的生物老师,他在19岁那年□□了她。女人想要诉诸法律无果,最终把这件事美化成谈恋爱闹大。在舆论逼迫下,周凌娶了她。她的经过扭曲经历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故事,都期待如果哪天能有一个人来拯救自己脱离苦海成为富太太就好了。男人嘛,总是花心的,只要给钱,他有几个情人关自己什么事呢?
是的,周凌喜欢找情人,虽说在此之后他就几乎不找女性了,他觉得太麻烦,女性的生育能力会大大削减他对于性关系的乐趣,于是他开始搜罗各种颇有姿色的男孩,有很多男孩甚至都没成年就被他囚禁在他的地下堡垒中。
作为汉都的唯一军事代表,在汉都本地,他自然而然的有一定的政治豁免权,一般的刑警根本没有权利进入他的军事堡垒,要想搜查他甚至要有省级的搜查令,但是那种东西想要拿到谈何容易?更不用说周凌自己就和那些省部级官员有所勾结,故而几年来都没有谁想过动一动他,他也很自觉的一般不让人查出点什么来。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和乌克兰的关系并不密切了,评级的时候也只评了一个c+。但是只要有这份豁免就行,不耽误他玩就好了。
陈楚河驱车,直接杀到了沙棘基地门口。如他所愿,大门在扫描他的车身之后洞开。
2025.3.13,辰
“谢谢啊,老伯。”楚天青提着一盒茶叶,叼着一根烟,吞吐微笑着说。
身后的茶农几乎傻了。
大早上五点多这个青年人忽然敲响他的房门,说带人来买茶叶了,他睡眼惺忪地把门打开就见到直辖武夷山的那位平山市市长赵九河被捆着跪在门口,那年轻人一脚踩在他后背上问他:“说,你愿意将自己订的茶匀给我。”说着一把扯下他嘴里的布团。
“我愿意!我愿意......你快把我放走吧求你了,我也没干什么伤天.....”中年男人在地上跪着哭求着。老茶农能明显看到他腿上有伤。
“听见了,老伯?”楚天青叼着一根烟,用玩味的眼神看着他,一边说话香烟还一边在他的嘴里上下颤抖。不知怎么,明明是这么一个长相谦和温顺甚至小猫一样的少年,看见他眼神的时候却总是让人不寒而栗。老茶农忙不迭点头,把盒子拿出来。
楚天青扔下一张卡:“只多不少,密码六个零,谢啦老伯。”说着他便提着盒子往外走。走了两步,他又折返回来,看着给赵九河松绑的老人,微笑了一下,蹲下来:“赵市长,我不怎么想留你,你说怎么办呢?”
赵九河立刻抖如筛糠:“我求求你......”
“但是我似乎还没有找到直接的杀人的理由,要是直接杀人爸知道会不高兴嘛......”楚天青故作思索地咬了咬指甲:“你说,我该找个......哦,有了!”他抬手给赵九州擦了擦汗水。
“怎么能弄脏大伯给我买的衣服呢?简直不可原谅......”
“砰!”
楚天青甩了甩枪口,抬头有些尴尬的看着老伯:“老古董了,散热不太好,也是有的,别在意。”说完他转身挥了挥手:“谢谢啊,老伯。”
老茶农傻傻的看着他走下山,直到看不见他了,立刻打电话报警。
秦青无声的打了一个哈欠,咂了咂嘴,又指了指面前的屏幕。
春一白皱了皱眉:“小青,你得歇一会了。我们这会议室的人一批一批的换,你一直都没休息啊。这沙棘基地要是这么难以攻破,不行我们就不进去呗,趁着他出门的时候绑走怎么样?”
秦青摇摇头,无声的说:【那个基地简直就是地狱,我得让他瓦解。我现在只是在想,怎样能最大程度的降低风险概率,毕竟我们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也就只有区区五十人。】
“那你预估那个基地里有多少人?”春一白问。
乌克兰方面至少有一个常驻连,配备的武器倒不一定很新,根据我的调查他已经很久没有进武器了。
“我觉得你不用那么担心,那些人在汉都驻军都不一定总训练,进去都是活靶子。”春一白笑笑。
【你太天真了。周凌能够稳坐钓鱼台,肯定有他的手腕。杨喑死前说的那件事调查的怎么样了?确实是周凌有在贩毒是吗?】
“就是他。”春一白阴沉着脸点头:“本市所有的毒产业链都最终指向他了。可以确定陈楚汉当年的事情就是跟他脱不了干系。”
【那就好。】秦青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冤有头债有主,他逃不掉。】
“我还是得提醒你,你可以随意杀何天风和杨喑,但是不能随意杀周凌......”
【我知道。】秦青皱了皱眉:【这件事已经在计划里了,要不是如此,不至于这么难办。】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春一白上前把屏幕关上,以免影响秦青的眼睛。
【给楚汉过个生日吧。明天二月十五,他的生日。等他生日之后再说。】
“说起来你也快过生日了。三月十七号,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春一白温柔地说。
秦青扑哧一下笑了。他无声的说:【你想送什么啊?不会还要我给你批点经费吧?】
“那咋了?就是你给批经费也好啊,不然你都不怎么给自己花钱。要不是打算来汉都,你这身衣服都不会买。谁家军代像你这样节俭?我还从你这领钱呢都比你穿的好,是不是忘了第一次见内阁新成员的时候他们都以为你是我秘书的样子了?”
【切。】秦青满不在乎的一笑:【那是他们不认识而已,我那天可没低调,还特意穿了一套kiton的定制来着。】
“还在kiton。”春一白笑了:“你就真去整一套香奈儿的礼服能怎样?我看他们设计很大胆哦,我还挺想看你穿某些......”
【想什么呢?我都说了我不喜欢,尤其不喜欢把自己的标志印的哪都是的那种,更别说那露着腰的。】
“好了好了,不提了。那你想要一辆新车吗?你那个幻影也开了两年多了,其实我一直觉得那个车太显老,你说你才多大。”
【车......也不是不行,想要给你批多少资金?】
“开玩笑的,我真能用你批款给你买礼物啊,我自己有私产,这你就不用管了。”春一白笑笑,一把拽着秦青就把他往床上按:“睡会吧,我的财神爷哟。”
秦青微笑着脱下衣服倚在床上:【我在你眼里就是个财神爷?】
“祖宗,行了吧?祖宗你快睡吧,你要熬出来个好歹不仅我受不了,那俄罗斯方面都得对我问责。”春一白给秦青盖上被子:“快睡,有事我帮你处理。”他拿走了他的手机。
秦青听话的闭上眼睛,忽然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说:【我就这么走了,天青也出门的,陈楚河他没发个消息吗?】
“我还真不知道......”春一白用自己的指纹解锁他的手机:“他问了几句,还打了电话?”
【完了,完全忘了,一直没看手机,是不是贴膜的时候我关机了打的?】
“行了,你先睡一会,我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能再熬了。”春一白把大衣穿上。
【我这还睡个锤子?】秦青一挺身就站起来,却又被春一白按住:“睡觉!你放心汉都目前就没有人能对我们造成什么威胁你听懂没有,但是你要是垮了那就她妈的完蛋了!睡觉!我出门!”
秦青微微一怔,最终还是躺下了。他叹口气,说:【快去快回。】
2025.3.12,昏
陈楚河愤怒地把车门关上,恶狠狠地盯着周凌那张满是无所谓的脸:“我弟弟呢?他人在哪!”
“你弟弟?”周凌缓步上前,冲着他的脸喷了一口烟:“你疯了吗?你弟弟不是早死了?”
“操!你他妈说什么?”陈楚河一拳就冲着周凌的脸过去,却被旁边的外国保镖拦住。
“真他妈的是,果然说人没了权力就是容易疯,那陈楚汉都她妈的死了多少年了,现在来找我就算了还问人呢,那尸体不是你自己安葬的?问我要什么?”周凌拿着烟斗,磕了磕陈楚河的额头。
“妈的,老子说秦青!等等......你的意思是陈楚汉当年?”陈楚河忽然醒悟,眼里充满不可置信:“你找的人引他吸毒?”
“我们三个分配的怎么样?杨喑负责让他冲动入狱,我负责让他吸上,何天风负责整合你公司的股份,现在才反应过来,真是好笑。我还以为你请了什么福尔摩斯,突然就明白过来了。原来是为了那个什么陈青?我可不认识,也没见过。唯一见过的杨喑都死了。”
“你!我自会找你算账,既然你说不认识陈青,那......”陈楚河眼前一阵模糊:“等我找到他,你等着......”
“天啊,陈公子,且不说就你现在那点势力能不能动摇我一根手指,就说你觉得今天你来了,我会把你放走吗?”周凌阴恻恻一笑。
2025.3.13,辰
春一白驱车来到陈家别墅,敲了三分钟门,才把睡眼惺忪的老李敲了起来。
“啥事啊小哥?要找人的话你来晚了,我家少爷说要有一段时间不回来。”
“什么时候?他给你留了什么信息吗?”春一白心说大事不好,他刚才路上已经拿着手机给陈楚河打了几通电话了,都是关机。
“之前给我打电话说可能几天不回来,还说什么要把资产转移一部分到别的国家去......哦对了,他好像说给自己的秘书小宫打了电话来着......你找他到底什么事啊?我都说多了......”老李吸了吸鼻子,说。
春一白想了想,说:“李叔,我跟陈楚河有经济往来,我现在要他签个合同找不到人了,找他秘书也行,你能不能把他秘书电话给我?”
“那倒是可以。我念你记下啊,宫少游......”老李翻看着手机:“记下了吧?你去打电话吧年轻人。其实你不用太担心,我们少爷一般都不会违约的......”
“知道了。”春一白关上门,连忙给宫少游打电话,振动了五下宫少游才把电话接起:“喂,哪位?”
“宫先生,陈楚河是不是给你打过电话吩咐过什么?”
“是啊,他说......哎不对,你是谁?”宫少游有些疑惑的问。
“我是他弟弟的朋友,他现在手机不接人也不在,他之前到底告诉你什么了!这很重要!”
“什么?额你是陈青的朋友?他跟我说让我尽快把钱撤出一切投资,我现在已经在做这些事了,他还说八点会给我发来具体要求的邮件......应该快了,哦!来了!”
“什么内容!”春一白连忙问。
“他说......他说让我现在立刻报警!用他办公室的座机直接打省公安厅的电话找副厅长曹正勋,就说他被绑架在周凌的沙棘基地,让她立刻出具《对B级以下军事基地全面搜查令》,救他和陈青出来......等会,陈青也被绑架了吗?”
“操,他被骗了!你不用打了,这事我来办!”春一白怒骂一声随即上车,完全不顾电话里询问的宫少游,直接把电话挂了。
宫少游接连不断的打过来,春一白只好边开车边接电话:“别打了老子他妈的在开车呢!我说我去解决你听不明白吗?”
“你是谁啊你去解决!周凌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他有豁免权你懂吗?还是说你觉得你能单枪匹马搞定周凌?陈楚河是我老板更是我朋友你能耽误的起......”
“老子是东四投资集团的总裁,是东四军事集团雇佣集团军军长!是正儿八经的有金杠双星的东四区副总军代!比不比你们这个破逼省的一个副厅长强!要他妈的想快点救人,别给老子打电话了!”春一白怒吼一声挂断电话。
宫少游彻底被镇住了,金杠双星?他只知道周凌只是一杠双星的军代。金杠双星是什么级别?
春一白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刚下车电话又响了,他怒不可遏的接了就骂:“我他妈的说没说别给老子打电话了!你想不想救人了?你是他妈的没挨过揍吗?”
“白大爷......”耳边传来略显青涩的声音,春一白一听就知道骂错了,这是楚天青的声音。他急忙放轻声音:“不好意思啊天青,我以为是那个傻逼给我打电话呢。”
“没事白大爷,谁被绑了,什么救人?”楚天青的声音显得异常冷静。
“哎呀你不用管,你不是还在武夷呢吗?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春一白问。
“哦,我回来了。你先跟我说,谁被绑架了?”
“这么快?那茶叶你买到了?”
“谁被绑架了,白大爷,是我爸吗你这么急?”
“不是!哎呀是陈楚河,他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去了周凌的军事基地,还让人给省公安厅打电话救他我草真他妈的天真!”春一白怒气冲冲的走进城郊的五层别墅。
“大伯......我知道了。”楚天青挂断电话,春一白甚至没反应过来。他心说大事不好,赶忙焦急的回拨,楚天青就是不接。他急的满头是汗,周围几个小弟都围了过来,在旁边问他怎么了。他谁也不想理,只是一个劲给楚天青发微信说别让他冲动下飞机先回家。
咔哒一声门响,所有人立刻不作声了,缓慢而又坚定的脚步声从人群后面传来,人们纷纷给他让路。
秦青伸着左臂揉着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他皱着眉,似乎是刚被吵醒了。他看了看春一白,用唇语问:【到底怎么回事?】
“青青,我......”春一白走到秦青旁边坐下,低着头说:“陈楚河被周凌骗走了,似乎陈楚河觉得你被周凌绑架了,他自己去了沙棘基地,而且......而且天青回来了,我刚才不小心告诉了他,他也开始不接......”
“啪—”清脆的一声,春一白的脸被秦青扇了一个巴掌。秦青什么多余的动作也没做,只是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巧的装置,按了一下,一声铃响,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东四军事集团第一集团军的战备铃,只由秦青亲自掌握。振动此铃,意思就是在五分钟之内进入全面战备状态。
春一白被他这一巴掌打懵了,但是身边小弟都排成一队去换衣服了,他也不能闲着。他立刻站起来拉住秦青的手:“我去给你拿防弹衣......”
【不需要。】秦青冷冰冰的看着他说:【你现在要做的是立刻去取退避铃,一会要用,然后把我的制服找出来,最后你不需要进入沙棘基地,我们打进去你在外面立刻联系东北方面让宁思明把那两个Mi-38T叫来接人听明白没有?】
“不是,总不至于这么急吧?你那么大张旗鼓的出去干啥,还用退避铃?还要叫运输机?你真要局部热战啊?我跟你说你带着军代制服去周凌的军事基地性质就不一样了,你这样,你冷静一点......”
【妈的,陈楚河被困在那!我还能在这冷静的想别的方法吗?我没把雇佣军调来就已经很冷静了!你不要再说了春一白!】秦青狠狠戳了戳春一白的胸口,眼里满是怒火,额头上青筋一跳一跳的。
“你是要准备紧急撤离吗?你应该知道任何一个军代不打任何报告带着武装力量进入汉都是明确写着的非法吧!”春一白也毫不示弱,揪住了秦青的衣领,凑近了他的脸,死死盯着他。
【非法的事老子干多了!老子有自己的法!】秦青一把搡开春一白的手:【做事!】他的嗓子发出含混不清的怒吼。随即回仓库取枪。
“你疯了!青青!你他妈的为了陈楚河你不要身份不要命了!这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秦青头都没回,顿都没顿一下。
楚天青站在陈盈在汉都建的停机坪上。他看着手里不断振动的手机,一时性起直接把电话卡拔了。他又掏出一根senator,用火机点燃,用力一口抽了半根,随即扔在草坪上踩灭。他大步流星的朝外面走去,咬肌用力,很久才张嘴把刚才那口烟散出去。春风猛烈地吹着他身上随意披着的BURBERRY经典的黑色小皮衣,同时也把他留到耳朵的长发吹散,在阳光下映出一片彩虹色。
“RGD5还有三颗,子弹剩下二十六发......”他沉吟盘算着,最终走到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
“沙棘基地,谢谢。”他皱着眉说。他此刻多希望他用的手枪不是已经停产的纳甘M1895,而是他爸手下常用的Gsh-18。那样起码他就能一次性从仓库多拿一些子弹了。
“去那干啥?年轻人你下车吧,我们这出租车司机都不敢去那地方的......”
“Пошёлнахуй,你他妈去不去?”楚天青阴冷的声音从中年司机背后传来,司机刚想骂人就感觉冰冷的枪口抵住了他的后脑,他当时就被吓出一身冷汗,心说他应该想到要去那地方的人也不可能好惹的。
“去去去!我这就发动......”出租车司机急忙发动了汽车。
“红灯别停,超速也得干,超过十五分钟我要你的命。”楚天青轻蔑一笑,说。
出租车一瞬间就射了出去,没有一丝犹豫。
周围是无边的黑暗。黑暗像丝绸一样浓密,只有排气扇在一直运作着,带来几束细小的光芒。陈楚河看不清地面是脏还是干净,这地方的黑暗在那一点点光明的衬托下更显得黑了,黑的让他恶心想吐。
说实话,他心里是没底的。
他确实冲动了,虽然他留了一条后路,但是他也不确定这位所谓“靠山”能不能来救他。
曹正勋是他母亲的朋友,他们一直都有联系,只不过很久不见面,只是年节上问候一下送点礼物。在他小时候他经常和这位“曹姨”见面,她多次来自己家做客,最喜欢吃的就是老李做的京酱肉丝,她每次来都会求老李给他再多切一碟子青椒丝,还必须是辣的。他就喜欢卷着青椒丝吃。
只不过母亲把公司开的红火起来之后,这位“曹姨”也不知道是意见不合还是为了避嫌,就很少来家里吃饭了。再次见到他就已经是母亲的葬礼。记忆里最后一次麻烦他,还是寻找秦青的下落,这位副厅长也是毫不含糊地帮着办了。要是没有她,想找到秦青简直难如登天。
陈楚河轻叹一口气。他知道现在的形势国家对于这种拥有豁免权的人就是可以无限纵容,但是他也觉得这是他们查不出来什么东西的缘故。如果这位曹正勋曹副厅长真的批下一纸搜查令,他不信真的找不到周凌的一毫错处。
关于周凌的情况他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他肯定没有他爹周昊当年势力强大。他没什么雄心壮志,做的所有事都服务于自己下半身。说实话他当时能怀疑到周凌头上也只是猜测,毕竟他和杨喑、何天风,周凌当初并称汉都四大家,一但说起钱就会想起他们四个。如今何天风和杨喑都死了,他一旦有什么变故,肯定要怀疑到周凌。他要是被搞了还好,但是秦青被周凌这种王八蛋抓了的话......他不敢想秦青会遭受什么非人的待遇。
当时他太着急了,现在想想应该先放出风声来让舆论知道一点周凌是有作案动机的而且接下来可能会对他动手,然后再去周凌那找他要个说法把秦青讨回来。但是当时他又没想这么多,更何况如果秦青真的被掳走的话他耽误一会可能就已经被周凌玩死了。
是的,周凌的玩可不只是性关系,更多的是充斥着血腥暴力的。他们四个关系最好的“蜜月期”时,周凌曾经当着他们的面取了一个十六岁男孩的双腿,把他放在轮椅上给他们看。那时候周凌和乌克兰还往来很密切,他们根本不敢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小男孩挣扎着仰面摔在地上,在周凌的命令声中爬来爬去,嘴被堵着,发出呼噜呼噜的叫声。
那个十六岁的男孩据说最后因为伤口感染,失去了利用价值,被周凌还在活着的时候就扔进了江里。周凌事后还惋惜的跟他们说,那个男孩很清秀,长得也蛮有风格,就是不抗玩,要是身体好点就好了。伤口感染了他可不敢随便玩,他怕病毒。
那时候他就知道,他们四个里面只有他是纯粹的商人。他母亲也是赶上了时代的开放风潮,要不然他何德何能能和这几个不择手段的人站在一起?
他揉了揉红肿的手腕,还是没好,似乎是处在黑暗环境之下让他对时间流逝失去了把控能力,他总觉得已经过去很久了。手腕上的伤是他在反抗周凌的保镖的时候被弄伤的,这时候再摸一下简直像有银针猛地扎进骨头缝一样疼,这让他不禁呻吟了一声。
黑暗中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排风扇处有光进入的地方一个影子闪过,他能明显感觉到一个身体凑近了他。这是他根本没想到的,他记得他被扔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别人啊?这时候怎么会.....
“你都系畀人捉咗入嚟嘅咩?”陈楚河听见这话,皱了皱眉。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似乎是粤语?
“抱歉,你说的是......”他也只能礼貌的回复一句。
“哦,对不起,好久没和人说话了。”那声音有些软,似乎是很虚弱造成的:“我是想说,你也是被抓进来的吗?”
“你要这么说就有意思了。我不是被抓进来的,我犯蠢自己送上门来了。”陈楚河苦涩一笑。
“为什么?难道你甘愿和那个禽兽上床吗?”
“你开玩笑的吧弟弟,怎么可能,我是以为我自己亲弟弟被他抓了就来找他要人,结果扑了个空不说,自己还被逮住了。是不是很蠢?”
“蠢咩?我觉得你起码挺勇气可嘉的。要是换成我哥,他可不能这么头脑一热就来了,他可能会在权衡利弊之后想出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放弃我......嘿嘿,当然开玩笑啦,其实我哥也就是可能会想一个最稳妥的方案而已,他一定会来救我的,只不过他不怎么冲动。”
“你这人说话怎么一会一个样子的,还怪搞笑的。”陈楚河用鼻子笑了两声。
“一直这样喽,我从香港被人贩子逮住运到这里,然后又被他□□,说不定早就精神失常了......唉,不知道我哥在家那边找不到我了会急成啥样呢,还怪担心他的。对了,你叫什么?”
“陈楚河。你呢?”
“我叫江澄影,十七。大家都说我的名字好听,但是我总觉得是我哥的陪衬。我哥叫江澄辉,感觉他的名字更有寓意一点。澄辉,又干净又发出辉光。澄影,那是什么?我哥的影子?”
陈楚河轻声笑了:“兄弟之间吗,总要有一点关联才像样嘛。你要是这么读下来的话,江澄辉江澄影,我反倒觉得你的名字才是重笔。我也有一个弟弟,叫陈楚汉。你看我们两个的名字,楚河楚汉,合起来就是所谓的‘河汉’,银河嘛。你们合起来就是辉影,不觉得给人一种‘表里俱澄澈’的感觉吗?”
江澄影被逗笑了:“你真系好识讲(你真是好会说),在我心中留了这么久的一道坎居然被你几句话给说通了,你真的不考虑去当脱口秀演员吗?”
“我有工作啊,本来是一个文娱公司的老板,后来被人玩了就拿着钱去开了一个投资事务所。虽然平时是很闲,但是要是真上荧幕了岂不是要被人说没钱了出来蹭自己的热度?到时候被骂晚节不保就有意思了哈。”
“那咋了?你要是说的好全世界都会说你确实有两把刷子,那些被骂的不也是确实没什么本事吗?”
“你还挺懂的哦,小小年纪的。怎么看你被抓倒没有多绝望,还能跟人聊天?”
“绝望啥,顶多弄死我呗。再说了,我相信我哥会来救我的,他虽然平时总喜欢呛着我说话,但是关键时刻他总会挺身而出保护我的。我现在还记得有一次他接我放学回家经过布鲁斯通酒吧,一个又高又大的男人一下子把我从自行车上拽了下去要让我跟他喝酒,他二话没说进去酒吧用头砸碎一个酒瓶子指着那个人让他滚,那人就被他不要命那个劲吓跑了。从那次起我就知道他确实很爱我了。”江澄影的语气很张扬,似乎是笑着说的。
陈楚河愣了一会,随即低声笑了一下:“你怎么三句话不离你哥?套用一句网络用语,你不会是那种‘哥宝男’吧?”
“什么‘哥宝男’?我那是爱他!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他,这样肯保护我的人就算是陌生人我也有心以身相许了,更别说是我从小长大的哥哥了!你就说一句,你对你弟弟会这样吗?你顶多也就嘘寒问暖一下,买点东西而已,你有没有真的在他危难迷茫或者犯错的时候这样无私地帮他,成为他的靠山?我敢相信你没有过这种经历。”江澄影轻哼一声。
陈楚河沉默了。黑暗在他面前凝结成一种有形的固体,死死的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不自觉的就滑落一滴眼泪。
沉默良久,陈楚河仰面叹息一声:“我确实做不到,很多时候,我甚至没有我弟弟坚强勇敢。”他的声音染着些许哭腔,比较明显,起码江澄影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你哭了?哎呀你别太放在心上了,我那么说的意思不是为了让你感到愧疚亏欠的。你没学过那个‘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吗?你应该抱有这种心态,而不是动不动就想我对不起什么的,你要在想到对不起的刹那就去思考怎样能对得起,OK?”江澄影犹豫片刻,伸出手晃了晃陈楚河的肩膀。
“我知道,我会努力的,虽然现在被绑在这,很难说有没有以后了......但是起码我有一个底牌,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会来救我。”陈楚河逐渐平复心情,他开始审视自己的过去。
他无疑是喜欢秦青,但是他谈不上爱。他猛然间意识到三年前自己的所有作为似乎对于秦青都只能算是调情,在他的能力范围内感动自己。但是每次当超出他能力和认知范围的事情产生的时候,他作为家里最强的人,却从来不肯主动分担,而是自然而然的心安理得的逃避。这或许是人之常情,但是他也确实让秦青独自背负甚至自己想办法解决了很多事情以及因自己而起的情绪。当时秦青才十七八岁,他心软些青涩些做错了也不能怪他,要怪也是全怪自己。
他猛然间感到一阵后怕,他不敢想如果秦青没有主动回来见他他要过多久才会主动给秦青发那个求原谅的特殊的死亡短信,或许是一年后,两年后?或许他也此生就如此孤独了,然后老年时再想明白自己的错处,在后人面前流下悔恨的泪水......他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他决定了他应当主动出击,而不是像三年前那样给秦青织一个类似爱情的网。他需要冲动与沉沦。
突然,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道强有力的白光直接打到他眼睛上,这让他短暂的失明。他被人一把拽起来,推搡着出了门。即将出门前他第一次看见了江澄影的样貌——他裸着上身,肋骨根根分明,脸却和身体形成鲜明对比,在强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一双眼睛更是黑的几乎要把周围的皮肤衬托的雪一样,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乱蓬蓬的头发和苍白的嘴唇,但这两种元素却恰到好处的给了他一种非人的美感。这让他几乎像个妖孽。
当然也只有一眼,门就被迅速关上,他被三四个人拉扯着带走。
楚天青随意扔给司机两张钞票,推开车门下车。他点燃一根烟,食指中指夹着烟卷就往沙棘基地的大铁门去。
不同于陈楚河进来的时候,现在的沙棘基地铁门门口多了两个外国安检员,他打眼瞧见便觉得是东斯拉夫人。要不要猜猜是不是乌克兰人呢?
他款款上前,把身上的皮衣往下扒了扒,春寒料峭时节,是有点冷,但是也忍了。
他刚一走近,两个安检员的其中一个就拔出枪指着他的头,用略带口音的中文说:“滚开,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楚天青笑笑:“Красавчик, один?(帅哥,一个人吗?)”
那位安检员扬了扬眉毛,似乎觉得很有意思:“Очевидно, нет.(显然不是)”
楚天青炸了眨眼睛,轻轻把抵着他头的枪管往旁边推开:“别用枪指着我,周老板不会希望我受伤的。”
“哦?”安检员的另外一位也走过来:“你认识我们的老板?”
“Конечно.(当然)”楚天青故作妩媚的一笑,轻轻摸了摸那位安检员的肩章:“你们老板爱玩会玩,还舍得花钱,我年轻,寻求刺激,不是正好情投意合?”
二人对视一眼,都弯腰大笑。楚天青冷冷的看着他们的笑容,轻声说:“怎么,我说错了吗?”
“当然没有,我的天......请进吧,英俊的小先生......”左边的安检员颤抖着笑着说。
“Спасибо.(谢谢)”说完,楚天青就往铁门旁边靠,铁门也应声而开。
“等一下,英俊的先生。”右边的安检员突然靠过来:“需要扫描一下你的身上,是不是有武器。”
楚天青擦了擦鼻子,抬起胳膊:“请。”
安检员拿着探测器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的探测一遍,却在他腹部发现了金属。安检员挑挑眉,楚天青随即撩开衣服,露出腰带。男人见了那黑面红底的性感皮带,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喜欢吗?GLAMURB的。”楚天青抬了抬下巴。
“和你的身材很搭。请解下来我看一下。”安检员微笑着说。
楚天青微微一怔,皱了皱眉,把皮带解下来。探测器再次扫过,还是报警。安检员不禁皱了眉:“英俊的先生,我或许需要......”
“你们老板的小情趣,您应该舍不得让我在这脱裤子把东西拿出来吧?天这么冷......”楚天青脸上荡漾着暧昧的笑容,看得安检员一愣,随即尴尬的笑道:“那是自然。既然是老板的意思,那就请您进去吧。”
楚天青大踏步走进,随手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
“妈妈,你听是什么声音?”大街上由远及近传来警报一样的嗡鸣声,那声音很响亮,似乎是一种提示。小女孩听见不禁捂住耳朵,他看着眼前的车都自动向两边退避,甚至有的直接就近停在巷子里,只为了留出一条宽阔的路。
“多少年没有这声音了......这是地区军代紧急出行办事才会用的退避铃,一般来说没有大事发生不会用这种铃声,因为法律规定使用这种铃声需要承担民众的三倍损失,算是很昂贵的开路手段,实际上他们只需要提前一天上报就可以避免花这个钱......”她的母亲领着她快步走向道路两侧,只听铃声越来越大,大概三分钟后终于看到一行车队用最快的速度向前疾驰而去。为首的是一辆白色跑车,后面的是一行橄榄色的车队,他们直接往北边去了。
“妈妈,你刚才说是军代,那个车队是周先生在办事吗?”女孩脆生生的声音在母亲身边响起。
“不是......周先生的车队惯用红色,而且他们去的就是沙棘基地的方向,如果是回去需要这么快吗......”女人呢喃着。
秦青不断打着手里的卫星电话,一次又一次的呼叫着,最终还是接通了。他急忙把电话贴近耳朵,随即听见了楚天青的声音:
“爸,不用担心,我进来了。”楚天青的声音很小,但是秦青还是松了口气。他把电话递到春一白嘴边。
春一白皱了皱眉,说:“天青,你见机行事,尽量躲着,我和你爸正在往那边赶。”
“明白。有事联系。”楚天青抚了抚耳朵上的吊坠,说。
秦青长出一口气,轻轻打开车窗,猛烈的风一下子就把他本就挽的很松的发髻吹散一半,丝丝缕缕的头发随风飘扬,有些甚至撩拨到了春一白的脸上。春一白微微皱眉,把窗户关上。秦青回头盯着他,春一白也不看向他的脸,只是专心开车。
秦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带着些安慰意思地把手放到他腿上,写:【别生气了。】
“我哪有生气?别乱想。”春一白看似随意的说。
【你有。你在怪我打你,我错了,我给你道歉,原谅我好不好。】
“我不是怪你打我,我只是!......好吧,我只是在怪你没把我放在前面,感觉你的人生谁都比我重要,你说宁思明陈楚河这种也就罢了,楚天青才和你待一起多久?他叫你一声爸爸你还真成他爹了?他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一直在你面前装,你得提防!”
【我知道。但是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我也确实一直再想办法改变他,起码有我在他不敢做什么太过分的事不是吗?我不是不看重你,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当时昏头了,对不起,原谅我的冲动。】秦青一字一画的在春一白腿上写。
“哎呀行了,我没在生气,我知道你着急,我也着急。说到底陈楚河也是你的至亲......”
【你刚才说起宁思明,一会你要给他打电话派飞机来着,顺便帮我道个歉,这几天我都没跟他说过话,他应该是生气了,也没理我。毕竟当时我跟他说到了给他发消息什么的。】
“不是......青青,你的感情问题你就不能自己解决吗......”春一白有些无奈的说:“人家小宁也是对你很上心,你这点事我当然会帮你,你且告诉我你这回要飞机过来把陈楚河带回去你要怎么和人家小宁解释?你跟他说让他做小的?”春一白最后一句话里充满了讥讽。
我和陈楚河结束了,三年前就结束了。他给我送过的礼物我都没带走。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我只是怀念,我对思明也是一心一意的。
春一白舔舔嘴唇:“那就好,你就跟他说你们两个是亲兄弟。”
【不行,我会跟他坦白这是我前男友,而不是只是亲兄弟这种关系。】
“你还真是决绝......那好吧,我会帮你给小宁道歉,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还爱不爱陈楚河?”
【只是担心他。我无法接受那种爱情。不公开,互相寻求慰藉,一点责任都没有,何谈爱呢?】
“这倒也是。所以你就好好给小宁负责任啊,我从局外人的方面说,人家虽然确实被你捧起来了,但是也把你照顾的公主一样。”春一白踩了一脚刹车:“到了,你带着下车吧,我跟小宁讲完所需就跟你们走。”
秦青点点头,打开车门。刚出去又想起忘记了一件事,在后座上拿起纯黑的制服,抖了抖随意披在身上,又带上金翅膀徽章装饰的军帽。四颗金星的肩章在他身上熠熠生辉。
春一白看着秦青穿上军代制服,并领着身后的四十八个全副武装的人走下车,又看着铁门前的安检员被控制住,微微一笑,这才拨通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一个温柔但带着些许怒意的声音说:“打电话干嘛,纯100!”
“不是,我说了别这么叫!真是给你面子......”春一白听见他的声音又笑了一下:“青青说......”
“他说什么!我不管,让他给我发消息!挂了!”宁思明气冲冲的说。
“哎,别闹别闹,要紧事,青青现在有事,在处理最后一个人。你去通知一下把那两台Mi-38T调过来,坐标一会发你,就是我们走之前事先叫准备停在隔壁市的那两个,编号001、002的。”
“不是?”宁思明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沉重:“怎么了?怎么还真得用飞机撤离?宝贝怎么说?”
“他真生气了,我都被他打了,你还是少闹我跟你讲。”春一白用带着些许威胁的语气调笑说,脸上表情颇为玩味:“你就快点通知就好了,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他让我替他跟你道歉,说冷落了你,他也知道你生气了,他说回去一定补偿你。”
“好吧......不危险吧?要是人不够这边也能派......”宁思明的声音还是很担心。
“相信他就好。行了我去跟着进去了。”春一白沉声说,在听见宁思明的应声之后挂断电话。
春一白掏出自己的枪,掂量片刻,打开弹夹,把子弹一颗颗卸下来再压入,上膛之后下车。
千里之外,林省春城。
漫天的雪飘飘扬扬地洒向大地,但是大地却默不作声,他只是承受,承受着这种倒春寒带来的异常的冷空气和反常天气,但是草木植物就遭殃了。有些开的早一点的樱花桃花,提前感受到了世界的温暖。他们鼓足毕生勇气扬起脸微笑刹那,等着的却是风霜催逼和漫天雪花。
社区的园艺工倒是很遗憾,他没办法救这些花朵,这一次的时节错过,可能就会是今年的无法结果,或者一辈子的生命流逝。其实每年都有那种前一年看着还生机勃勃的树木在今年突然死去,剥开他们的树皮看见的白色的木茬,就像看见了棺材。
人呢?人在乎的是美,很多人顶着风雪出来拍照。确实很美,这一点毋庸置疑,樱花桃花在风雪之下盛开,花瓣中心托着一坨雪花,就像在保护最重要的珍宝一样让人心生怜惜。
政府派出清洁车往道路上洒了盐,雪花变成一坨坨的冰霜,在路上被汽车来回碾压,凝结成黑色的雪泥。很脏,但是有必要。
宁思明从楼道里出来。他也察觉到了下雪,所以特意穿了一个好打理的皮鞋,出来就觉得有点后悔了,有点冷,这双皮鞋不算厚。但是也没办法了,毕竟那边很急,自己冻一会不打紧。他紧了紧脖子上这条秦青走之前送的JoE的奶咖色羊绒围巾,似乎感觉暖气向下流动些许,坐上等在外面的幻影的后座。
“去基地。”宁思明没有抬头,只是吩咐一声。他打开手机,目不转睛地看着剧本。作为一位演员,他敬业方面总归说得过去。
车子缓慢启动,他看了好一会剧本,着实是累了,放下手机揉了揉眼睛。幻影空间很大,即便是以他这种192的身高坐进去都不觉得很挤。只不过......他看了看头顶的星光顶棚,皱了皱眉。他实在是被秦青惯坏了,居然也会有这种习气。实际上他嫌弃这个星空顶不够漂亮,可是单凭他自己又怎么可能舍得买幻影?
即便是秦青,这辆幻影也不是他自己买的,而是人送的,秦青不愿意和他说太多,似乎是个外国人。他还因此吃过些许飞醋,不过只要秦青一搂住他的腰,他就很难再给他脸色了。
由于身高的原因,秦抱着他的时候头顶总是会轻轻蹭他的鼻尖,抱着秦青的每一次呼吸都让他能闻到他头发上的香味。秦青用的洗发水一直都是他在选,他们一起洗澡。秦青只知道那个洗发水确实不错,洗的时候香香的,又有柠檬味又有花香味。他习惯给秦青服务,他特别喜欢给秦青洗头发。说实在的,秦青此前从不在意什么洗护用品这些,所以长发总是有些毛躁,他就选了卡诗的海源黑钻,这个好在不仅能修护,还能让他当清醒香水一样闻。
他们一起睡的时候,是秦青头发味道最浓郁的时候。他知道秦青自尊心很强,他喜欢从后面搂着秦青的肩膀或者躺在下面让秦青趴在自己胸膛上。不管是哪种方式他都能直接把鼻子插进秦青披散的头发里。这时候那股清香就会提醒他不能沉醉,而是欣赏眼前人的样子。他一直觉得这样会更久一点。
他很沉溺,但是他一直摸不清楚秦青的态度。秦青似乎喜欢欲拒还迎,每次他觉得可能今晚就搂着睡了的时候秦青反而会要求他,而有的时候情到浓时秦青反而会主动安慰他说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他不会全听秦青的吩咐,但是他出格就要承受可能的怒火。还记得有一次他实在无法忍受,仗着身高和体重优势忤逆了秦青的意思,秦青三天没怎么理他。虽然他动作尽量轻柔了,但是那天秦青似乎格外不高兴。他能体会到有的时候秦青并不是真心拒绝,只是这个度很难把握而已。
不行,他攥紧手,不能再想这些了。他看着窗外,感受到车子平缓的停下,心里暗笑:宝贝就是太惹人喜欢了,再想这些要他妈的起反应了,被工作人员看到怎么想。随即笑笑,和司机说明等他一会之后下车,走进风雪中巍峨屹立的东四基地——东北四区军政总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