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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光奏鸣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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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艺术节筹备会议进行到一半，秋白榆手中的钢笔突然断墨了。他皱了皱眉，轻轻甩了甩笔，一滴墨水恰好飞溅到对面夏长赢的袖口上。
深蓝色的校服袖口，墨点像一只丑陋的小虫趴在那里。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秋白榆抬头，对上夏长赢冰冷的眼神。
"抱歉。"秋白榆递过纸巾，"我不是故意的。"
夏长赢接过纸巾，却没有擦拭，只是将它对折再对折，直到变成一个小方块。"没关系。"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反正这件校服已经旧了。"
秋白榆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自从上周那晚在音乐教室外听到夏长赢弹琴后，他一直在寻找机会再次搭话，但夏长赢似乎更加刻意地避开他。
"言归正传。"文艺部部长林小萱打破沉默，"音乐类节目初审明天开始，按照惯例需要两位负责人。"
秋白榆扫视一圈："陈明，你和我一起？"
"抱歉，明天我要去参加数学竞赛培训。"副主席陈明挠挠头，"要不让夏长赢去？他本来就是音乐类负责人。"
秋白榆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和夏长赢单独相处一整天？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就让他呼吸不畅。
"我没问题。"夏长赢突然开口，眼睛盯着自己袖口的墨点，"如果会长不介意的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秋白榆。他推了推眼镜，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当然不介意。"
会议结束后，秋白榆快步追上正要离开的夏长赢："关于明天——"
"上午九点，音乐教室，我会准时到。"夏长赢头也不回地说，"不需要特别准备什么。"
秋白榆伸手拉住他的手腕："等等！"
夏长赢猛地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秋白榆踉跄了一下。两人都愣住了。
"别碰我。"夏长赢的声音很低，但每个字都像刀子般锋利，"我不喜欢被人碰。"
秋白榆收回手，胸口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我只是想说明天见。"他轻声说，然后转身离开，没看到夏长赢眼中一闪而过的懊悔。
第二天早晨，秋白榆提前半小时到达音乐教室，却发现夏长赢已经在那里了。他站在窗边，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你来得真早。"秋白榆放下公文包。
夏长赢递给他另一个杯子："给你的。"
秋白榆惊讶地接过，是他最喜欢的柠檬红茶。"你还记得？"
"记得什么？"夏长赢转身走向钢琴，"学校小卖部只有这种茶包。"
秋白榆抿了一口，温度刚好。他打开文件夹："今天有十二组报名节目，我们按顺序听，然后打分。"
夏长赢点点头，在评分表上写下第一个节目的名字。他的字迹工整有力，与小时候的潦草完全不同。
第一个进来的是高一的一支乐队，表演自创歌曲。秋白榆认真记录着每个细节，偶尔偷瞄夏长赢的反应。夏长赢靠在钢琴边，眼神专注，手指无意识地在琴盖上轻轻敲打节奏。
"节奏感不错，但副歌部分和声有问题。"表演结束后，夏长赢直接指出，"如果你们想改进，可以把第二段的转调延后两小节。"
乐队成员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女孩眼睛亮了起来："你说得对！我们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
秋白榆惊讶地看着夏长赢耐心解释音乐理论。这与他记忆中讨厌钢琴课的男孩判若两人。
接下来的几个节目平平无奇，直到第十组表演者入场——一个瘦高的男生，自称要表演钢琴独奏。
"请开始。"秋白榆说。
男生坐下，弹奏起《星空下的约定》。
秋白榆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夏长赢的身体明显僵硬了。
"等一下。"夏长赢打断演奏，"这首曲子从哪里学的？"
男生有些紧张："是...是我自己创作的。"
"撒谎。"夏长赢的声音冷得像冰，"这是我写的曲子。"
秋白榆震惊地看着他。他们明明是一起创作的，夏长赢为什么说是自己写的？
男生脸色煞白："对不起！我在网上找到的乐谱，不知道...我真的很喜欢这首曲子..."
夏长赢深吸一口气："继续吧。"
男生的演奏技巧远不如夏长赢，但曲子本身的美妙依然打动人心。秋白榆注意到夏长赢的手指紧紧攥住评分表，指节发白。
"谢谢你的表演。"结束后，秋白榆温和地说，"请在外面稍等评分结果。"
男生一离开，夏长赢就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他怎么能——"夏长赢的声音哽住了，"这首曲子怎么会传到网上？"
秋白榆小心地问："你一直在完善它，对吗？那晚在音乐教室，我听到你弹..."
夏长赢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你偷听我？"
"我只是路过！"秋白榆站起来，"赢赢，那首曲子是我们一起创作的，为什么你要说是你自己写的？"
听到儿时昵称，夏长赢像被雷击中般后退一步："别那么叫我。"
"为什么？我们曾经是——"
"曾经。"夏长赢强调这个词，"那是过去。现在我只是个转学生，你是学生会会长。我们评审节目，打分，然后各自回家。就这么简单。"
秋白榆感到一阵无名火起："不，一点都不简单！你明明在乎，明明记得一切，却偏要装成陌生人。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夏长赢的胸口剧烈起伏，眼中闪烁着秋白榆读不懂的情绪。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请进。"秋白榆勉强平静下来。
最后一个表演组走了进来，评审继续进行，但空气中的紧张感挥之不去。
下午三点，所有节目评审结束。秋白榆整理好评分表，抬头发现夏长赢已经不见了。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门。
秋白榆冒雨跑到校园西北角的栀子花丛。不知为何，他确信会在那里找到夏长赢。
果然，那个熟悉的身影蹲在花丛前，任由雨水打湿衣服。秋白榆撑着伞走过去，将伞倾斜到夏长赢头顶。
"你会感冒的。"他说。
夏长赢抬头，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还是泪。"这些花要死了。"他轻声说，"没人照顾它们。"
秋白榆蹲下身，他们的肩膀几乎相触。"我们可以一起照顾它们。"
夏长赢苦笑："像小时候那样？"
"你还记得。"秋白榆的心跳加速，"你奶奶家的栀子花，我们每天轮流浇水。"
夏长赢伸手触碰一朵半枯萎的花苞："我记得每一件事，秋白榆。正因如此，我才不能..."
他的话被一阵咳嗽打断。秋白榆这才发现夏长赢的脸色异常苍白。
"你发烧了！"他摸上夏长赢的额头，后者本能地躲闪，但没能完全避开。触手的温度烫得吓人。"得去医务室。"
"不用。"夏长赢挣扎着站起来，却踉跄了一下，"我回家睡一觉就好。"
秋白榆扶住他："我送你。"
"不需要。"夏长赢挣脱他的手，"我家很远。"
"那就去我家。"秋白榆坚持，"我家就在学校对面。你不能这样一个人回去。"
夏长赢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脆弱："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秋白榆没有回答，只是坚定地撑着伞，等待夏长赢的决定。雨越下越大，打在地面上的声音几乎盖过了他的心跳。
最终，夏长赢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秋白榆的家宽敞整洁，但出奇地冷清。他父母常年在外地工作，只有一个钟点工阿姨每天来做晚饭。
"客房一直没人用，但很干净。"秋白榆拿出一套干净的家居服，"你先洗个热水澡，我去煮姜茶。"
夏长赢接过衣服，手指不小心碰到秋白榆的，两人都像被电到般迅速缩回。
浴室水声响起后，秋白榆站在厨房里，盯着煮沸的水发呆。他没想到夏长赢会同意来他家，更没想到自己会如此紧张。这感觉太奇怪了，就像胸腔里有一群蝴蝶在扑腾。
当夏长赢穿着他的衣服走出来时，秋白榆差点打翻姜茶。衣服对夏长赢来说有点大，领口松松垮垮地露出锁骨，头发还滴着水，整个人看起来柔软而无防备。
"喝这个。"秋白榆递过杯子，"然后量体温。"
夏长赢小口啜饮着姜茶，秋白榆偷偷观察他的侧脸。没有了平时冷漠的表情，此刻的夏长赢看起来疲惫而脆弱，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体温计显示38.5度。
"你得吃药。"秋白榆翻出退烧药，"然后睡一觉。"
夏长赢顺从地吞下药片，躺在客房的床上。秋白榆站在门口，不确定是该离开还是留下。
"谢谢。"夏长赢突然说，声音因发烧而沙哑。
秋白榆走近一步："不用谢。"
"那首曲子..."夏长赢闭上眼睛，"我确实一直在完善它。每次弹奏，都感觉...像是回到了从前。"
秋白榆的心跳漏了一拍："我可以听听完整版吗？等你好了以后。"
夏长赢没有回答，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秋白榆轻轻关上门，靠在走廊墙上，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不正常。
窗外，雨停了。一缕月光透过云层，照在书桌上那张泛黄的旧乐谱上——《星空下的约定》，两个孩子的稚嫩笔迹并排写在一起。
秋白榆突然意识到，他想要的不仅是听那首曲子。他想知道夏长赢这些年的一切，想了解那个冷漠外表下隐藏的真实灵魂。这个念头既令他害怕，又莫名地让他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