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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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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江辞吃了几碗热粥后,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林弦清放了心,回寝室休息去了。
深夜,江辞迷迷糊糊醒来,揭下额头上升腾着热气的湿毛巾,看着空无一人的床边,吃力地凑到桌前拿起水杯,润润干到冒烟的喉咙。
这时,他才注意到桌面上一直在嗡嗡作响的手机。
是组长打来的。
“小江啊,你可算接电话了。律所其他人都下班了,我还有资料没有整理完,你快点过来一趟吧。”
实习生的工作,就是给老员工打下手做杂活。为了转正,新人们向来都风雨无阻。
江辞又咽了口水,才勉强扯着干哑的嗓子,“组长,我现在发烧到40度了,不方便,你问问别人呢?”
电话那头停滞了一秒,而后语重心长道:“小江啊,年轻人总是要多吃苦的,我们律所的人以前谁不是这么过来的?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感冒发烧,就要跟老总请一天假……算了算了,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反正想进咱这儿的大学生每年都挤破头,你自己想想吧。”
被挂断电话的江辞:“……”
无语,这和职场pua有什么区别?
江辞可以接受“废寝忘食式的努力”,但不能接受“玩命努力”。
他很珍惜生命的,好吗?
为了防止以后被穿小鞋,江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向肇发了条消息,先是将组长的话简略转述了一遍,再不经意透露现在的生病状况:怕到了律所毛手毛脚,再给老板添不必要的麻烦。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向肇下一秒就给他打了视频电话。
江辞看着对面穿着不只是孔雀绿还是深绿西装、戴着墨镜,在灯光闪烁的酒吧真皮沙发喝酒,还有闲情逸致关心员工的老板,忍不住眼角微抽。
“你看起来很不好,没事吧?”向肇一把摘下墨镜,眉头拧在一起,“要不要我再放你三天假?”
江辞摆手,“不用,我是想问组长那边——”
“那边我来负责,你还是好好养病吧。”向肇看着屏幕眯了眯眼,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不说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先挂了。”
“哦。”
江辞以为向肇是着急去玩,也没过多在意。
然而一个小时后。
门铃响了。
正昏昏欲睡的江辞撑着软若无骨的身体打开门,却看见衣衫不整、穿着黑色家居服的许宥礼正站在门前,头发还挂着没吹干留下的水珠。
江辞懵,“你怎么来了?”
“卢煜说你生病了,你怎么了?”许宥礼满脸担忧,没心思顾两人现在究竟是陌生人、一面之交还是前任关系了,贸然伸手去探江辞的额头。
在触碰到那灼人的温度时,他指尖一烫,五官揪得快成一团,立马将江辞赶回床上,用厚实被褥把他裹得严严实实。
很快,江辞就成了豆干竹笋里的竹笋,眼巴巴躺在床铺上看着他。
“许律师……”
“叮——”
许宥礼听见声音,急急忙忙冲到门前,提着几个大包小包拎到床边。
“这是给你买的退烧药,一天三次,记得吃。这是你爱喝的那家奶茶,三分糖,正常冰。还有这家水煮鱼,附近只有他家开门了,不知道好不好吃,下次我给你做……”
许宥礼一边翻着手里的外卖袋,一边嘀咕着,一抬头,却对上青年含笑的眼。
他心头猛地一颤,手上的袋子差点拿不稳,偏过头磕巴着找借口:“我……这些都是向肇告诉我的。”
说完,他还小心翼翼瞟了江辞几眼。
他不会觉得自己是每天偷窥他的变-态吧?
虽然他的确是……但自从江辞告诉他那不是爱后,他已经尽力克制着窥探他的生活了。
他没有……
可是,如果江辞问起,他要怎么解释自己知道那么多?
除了向肇,他一时想不到借口。
可刚说出口,许宥礼就被自己的解释蠢得想当场自杀。
向肇怎么可能知道江辞喜欢什么?
他们交往半年,他才从生活的细枝末节里得知江辞的喜好,向肇和江辞才认识几天?
许宥礼正这么想着,却见江辞撑起身体,将吸管戳进奶茶杯,狠吸一口,笑容甜甜。
“原来老板这么关心我啊,明天上班我一定要买个小礼物感谢他。”
说完,青年还露出了羞赧的神色。
许宥礼僵住了。
江辞信了……他没想到江辞信了,居然将他一时信口胡诌的谎话当真,还给情敌加了印象分。
许宥礼脑子一麻,嘴唇开开合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江辞眼神复杂看了他好一会儿,贴心提醒,“许律师,要不您换一套我的衣服吧。”
许宥礼低头,才发现自己刚才得知消息时还在浴室处理头发,因为太过担心跑出来,扣错了扣子。
导致江辞看的方向,能完整看到他胸脯的一片白。
许宥礼怕他嫌弃,手忙脚乱地转身扣好。
与此同时,江辞一边喝着奶茶,一边轻笑看着他。
——现在的许宥礼,光是说两句逗他的话就慌了,认真得好玩。
而当许宥礼回头看他的时候,江辞迅速恢复成平时的冷漠脸。
许宥礼找不到共同话题,只能干站着,围在床边掖掖被子,将温热的毛巾用凉水打湿。
两人之间像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数不清的尴尬顺着燥热空气不断蔓延。
“上次的事……”不知过了多久,许宥礼见他不说话,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一直想解释,你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想对你怎么样的意思。”
“嗯。”江辞淡淡道,“我知道了。”
听他这么说,许宥礼以为江辞不信,嘴唇微启,嗓子却像塞了一斤棉花似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宁愿江辞骂他,说他是老色鬼,说他不配和他说话。
也不想像现在这样,平静,毫无波澜。
许宥礼肉眼可见地颓靡下来,却没看到,江辞阴影处克制不住的嘴角。
他就是逗许宥礼好玩儿,对方反应也确实挺有意思。
许宥礼为他量了体温,确定已经彻底退烧后,眼神躲闪,“时间不早,我先走了。”
他近乎慌不择路地想要逃离现场。
而就在他起身的瞬间,一只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许宥礼“重心不稳”,朝床上跌去。
本能保持稳定,手掌“咚”地一声紧紧攥住床沿。
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都愣了。
许宥礼保持着壁咚的姿势,将裹紧被褥的江辞压-在身下。
甚至还能闻到他发丝间快要散去的薄荷洗发露味道。
江辞没有被吓到,反而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面对爱人的视线,身上像是被千万只蚂蚁一拥而上。许宥礼皮肤一寸寸绷紧,凸出的喉结在暖色灯光下极具性感地滚了滚。
江辞眼神微眯,声音平静,“许律师,你是不是喜欢我?”
许宥礼瞳孔迅速扩张,立马联想到前几天在牛蛙店被表白拒绝的场景,下意识回答:“我没有。”
“你没有,那你干嘛听到我生病慌慌张张跑到我家?”江辞含笑看他。
青年的视线里并没有上次的排斥与厌恶,许宥礼脑子被搅得一片乱麻,像是宕机的ai,压根无法分析眼前人对自己的喜怒。
“我——”
思想在本能和克制间拉扯,像两把尖锐的刀子,不断在皮肉间割出痛楚。
承认,或者不承认,都会招致将他推入深渊的惩罚。
被拒绝,他们就不会再有可能。
许宥礼胆怯了。
他不想错失最后一次机会,更不想……就这样永远失去江辞。
他甚至想,干脆钻到地缝里消失掉好了。
而就在许宥礼胡思乱想时,身下的青年陡然抬头,在他的唇边留下浅浅一吻。
深陷修罗地狱的男人骤然被拉入天堂,他瞳孔地震,紧紧看向脸颊遐红的江辞。
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