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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玲珑骰子安红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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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尘世界。
云州，渊城。
苏情抱着纪青萍的尸身，一步一步走在这条熟悉的街道上。
人如昨，景依旧。
“青萍，渊城到了。我们……回来了。”
步步殇，滴滴泪，却换不来怀中之人半分回应。
“青萍……。
风吹红袖，往事如梦亦如幻。
苏宅，兰庭。
苏情呆呆地望着空中盘旋着的雄鹰。
纪青萍端着汤盅，甫一进来，便看见坐在庭院中对着天际发呆的苏情。
“小姐，你在看什么？”纪青萍将汤盅放在桌上，顺着苏情的视线看去。
唯见青天清清，云淡似纱。
“青萍，你说渊城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大概跟渊城差不多吧。”纪青萍揭开盅盖，用汤匙搅拌着盅中的汤。
“那云州之外呢？比如，传闻中的那些修仙之人？”
纪青萍的手停顿了下来，“小姐？”
苏情看着纪青萍紧张的模样，笑了下，“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纪青萍将手中的盅递给苏情，“相同的人，在不同的世界里，其结局，只会是另一种的殊途同归。”
“我不觉得。”苏情喝着汤。“明天我们去月老庙吧。”
纪青萍无奈地看着苏情，“小姐，你这个月去过月老庙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苏情叹气道，“不用这个借口，出不了门。”
“小姐该想想今后之事。”
“择婿，相夫教子吗？”苏情放下手中的汤匙，“青萍，我不甘心。”
“并非只有这一条路。”
“在云州，走那条路都一样。”苏情抬眼看天，天外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纪青萍将汤盅收了起来。
天高云阔，何处可容身。
凌云山，月老庙。
苏情虔诚地跪在月老面前。
苏情在月老庙所祈求的，自始至终都不是自己的姻缘，而是她二哥与纪青萍的。
苏家在渊城之中，算是排得上名号的世家。族中子弟为官者不少，其中最有出息的，便是苏情的二哥苏靖。
才过而立之年的苏靖，已是朝堂重臣，天子心腹。
这位朝堂新秀，一直未成亲，这些年，苏家的门槛都快被媒婆踏烂了，但苏家二老及族中长辈，似乎不急着给苏靖说亲。
而立之年还未成婚，渊城里关于苏靖的流言，一天换一样，成为渊城茶楼里的日常话题。
苏靖不成亲，原因只有苏家极少数人知道。
纪青萍，新帝仇人之女。
新帝一朝掌权，便血洗了纪家数百口人，苏靖付出了他能所付出的所有，才求得苏家救下了纪青萍。被救下的纪青萍，成了苏情的婢女。
同来何事不同归，唯道世事幻化无常。
“小姐。”
见苏情祈愿完毕，纪青萍将苏情扶了起来。
“青萍，我们去抽签。”苏情拉着纪青萍，往抽签之处而去。
“小姐，还是不要抽了吧。”
“为什么？”
“我们两个每次抽的，都是下下签。”
“或许这次不一样呢？青萍，这次轮到你抽了。快。”苏情按着纪青萍的肩膀，将她挪到签筒面前。
“施主。”签桌后的道士看见苏情二人，不由得一阵头痛。
永远都是下下签的，道士就只在苏情二人身上见过。
“给。”纪青萍随意地抽了跟签，递给道士。
“如何？”苏情连忙看向道士。
“这……。”道士看着手中的签，不知该如何开口。
“又不准。”苏情邹了邹眉。
“小姐，我们走吧。”纪青萍拉着苏情道。
“这月老。一点也不灵。”
纪青萍看着庙里庙外满满当当的祈愿之人，心内不由一阵发苦，凌云山的月老庙，其实很灵验，或许，她跟苏情，注定情路坎坷。
“时间不早了。”
苏情抬头看了看，日头已西坠。今早将要出门时，苏情被其他事情绊住了，导致晚了两个时辰出门。
“我们回去吧。”苏情道，渊城城外，最近并不太平。
“嗯。”
只是，人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嘭！”
山道疾驰的马车，直接被人绊住了。侧翻的马车，直接将纪青萍与苏情甩了出去。
“小姐。”
纪青萍不顾自身伤痛，爬到苏情身边，扶起苏情。
“我没事。”
两人互相扶持，站了起来。
“这就是苏家老幺。”为首之人阴恻恻地看着苏情。穿面而过的刀疤，使其看起来更加惊悚阴森。
“不会错的老大，”一旁的手下道，“为了今日之局，不少弟兄都折在了苏宅里。”
“今日，就以苏家老幺的血，祭拜秦家死去的冤魂。”为首之人提着刀，一步一步逼进苏情。
“小姐，你快走。”纪青萍拦在苏情面前。
“不，她们要的是我，青萍你快走。”苏情抓着纪青萍的手往后拽。
“今日，你们谁也走不了。”一旁的手下围了上来。
“要怨就怨你二哥。”为首之人举起刀，向苏情砍去。
“啊！”苏情紧紧抱着纪青萍。
“嘭！”
一道劲风，扫走了苏情四周所有的人。
“谁！谁！”为首之人气急攻心地爬起来。
“嘭！”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道将其扫远的气劲。
“老大，老大。”手下连忙跑过去，将人扶起。
“哈哈哈！哈哈哈！！”为首之人残笑道，“老天还真不开眼。”秦家冤屈难伸时，为何没人救。
“冤有头，债有主。”一道缥缈清冽的声音飘忽在四周。
“你！”为首之人咬牙道。这一看，就是修仙之人的手段。修仙之人于他们，恰似人之于蝼蚁。
“老大，我们走吧，我们走吧。” 手下有些惊恐道。
“告辞。”为首之人带着手下，迅速离开了。
苏情转头四处看了看，不见那人之身影。
“多谢。”苏情只得朝着半空行礼道。
小道上，唯剩风吹叶响。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苏情再次行礼道。
“为何你会觉得我一直在。”清冽缥缈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四周。
“因为前辈救了我。”
“你认为我会挟恩图报？”
苏情背着手，在背后紧紧抓着纪青萍手臂，“前辈与我，犹如天与地，倾尽苏情一身，亦无法回报一二。前辈救我，当是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前辈感兴趣的。”
“你之资质。”
“资质？”
“修炼之资质，不过，”那人顿了顿，许久才继续道，“你已过了最佳之年纪。”
“我会补回来。”紧紧抓着纪青萍的手，用力到指尖泛白。
“长留，风华宫，容华。你能找得到我，我便收你为徒。”
“一言为定。”
“君子一诺。”
苏情长长呼出一口气，正是寒天催日短的时节，此刻的苏情，却是紧张得满头大汗。
“青萍，你没事吧。”待苏情回过神来，才发现纪青萍的手臂，被自己抓得淤青一片。
“我没事，我们快些回去。”
“好。”
“青萍……。”
“我不会跟任何人说这个事情。”
“谢谢你，青萍。”
就在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前走之际，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小妹，你们没事吧。”苏靖勒马停在苏情面前。
“没事，二哥，只是马车不小心翻了。”
“真的？”
苏情疑惑地抬头道：“二哥为何这么问？”
“没事就好，最近渊城城外不太平，以后少出城。”
“我知道了。”苏情有些不开心道。
“待我休沐，带你去东郊看梅。”
苏情看了眼苏靖，“再说吧。”
“生气了。”
“没有，就怕二哥到时候又有其他的事情。”
“还说没生气。”
“我是为二哥考虑。”苏情骑上随从准备的马，“我不应承，这样二哥到时候若是有其他事情，也不用背上爽约之名。”
“你还真贴心。”
“为了二哥，应该的。”
“我需要说谢谢吗？”
“不必了。驾。”苏情扬鞭，带着纪青萍策马而去。
苏靖朝随从看了眼，随从会意，迅速朝四周追踪而去，找寻秦家漏网之鱼。
皎皎空中孤月轮。
苏宅外。
一身男装的苏情背着行李，朝苏宅磕了九个响头。
“爹，娘，对不起，请原谅女儿的不孝。”磕完头的苏情缓缓地站了起来，一转头，看到了同样背着行李，一身男装的纪青萍。
“青萍？”
“小姐，青萍可以跟你一起离开吗？”
“那二哥？”
纪青萍闻言笑了，笑得凄凉哀伤，“今上不会容忍仇人的女儿成为他所倚重的大臣的妻子，为奴为婢，是他最低的底线。”
“可是，二哥一直在努力。”
“小姐，朝承恩，暮赐死，今上就算妥协一时，也不会妥协一辈子的。”
道理其实苏情都懂，但是若是青萍走了，他二哥该怎么办。
“苏家的死局在我，我若离开，一切便可迎刃而解，”纪青萍继续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要留书信给我二哥。”苏情最后妥协了，以其困在一起，不如跳出，找寻另外的可能。
“我留了。”
“那我们走吧。”苏情上前，拉着纪青萍的手。
“好。”
就在两人转身之际，看见了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明月夜，孤鸿影。
“二哥。”苏情讷讷地看着远处之人。
纪青萍愣愣地看着眼前之人，咫尺天涯，一直是他们两人的宿命。
“别怕，我只是想再看看你。”苏靖出声安抚道。
“对不起。”
“亲人之间，不需如此。银两是否带够？”
“够的。”
“好。”苏靖转眼看着纪青萍，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了两个字，“保重。”
“保重。”
行行复行行。
寻仙之途比苏情所想象的还要艰难，纵使再聪慧，也不敌在泥泞中摸爬滚打的世道人心。
盘缠用尽的两人，一边乞讨问路，一边朝传说中的长留山而去。
曾为了一个馒头不断跟人磕头道谢，也曾为了一口剩饭与野狗打架，漫漫艰辛的寻仙路，苏情最后记得的，唯有一声声的“小姐”与那温暖的怀抱。
从渊城到长留山，苏情整整走了五年，也是第五年，苏情如愿拜在风华宫容华门下，成为风华宫宫主的关门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