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4 ...
-
“就这？这就完了？？”陈迪大为震惊。
林雀茫然眨眼：“完…完了啊……”
“不是，你人机吗？”他恨铁不成钢地说：“天这么冷，你就不知道请他上去坐坐？然后顺理成章喝杯咖啡，然后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说：啊你的手好冰诶～我给你暖暖吧。然后顺其自然亲个小嘴，再顺其自然……”
眼见话题有逐渐变黄的趋势，林雀连忙捂住他的嘴：“哪有这么快的！”
“去去去！”陈迪甩开他的手，抬腿一埋，大马金刀踩在凳子上：“那我们来说点儿不快的。”
“电话留了吗？”
林雀摇头。
“那Chat加了吗？”
“他不用Chat……”
陈迪认命地一闭眼，不敢置信地扶着额头：“那总有点什么进展吧！”
林雀眼睛一亮：“我们约了今天在咖啡馆见面！”
“是要约会？！”
“是把书拿给他……”
“……”
陈迪如遭雷劈。
“……你别这么看我。”
“你还知道心虚呢？我真想撬开你的木头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些什么成分！”
林雀掩饰性地咳了两声，然后保证道：“今天一定勇敢的迈出那一步！信我！”
第二天。
Chat运动步数排行榜里，林雀的“40869步”荣登榜首。
“我真没时间陪你们闹了。”陈迪气极反笑：“你们这样考虑过半月板的感受吗？你是怎么说服叶辞风陪你竞走的？”
林雀确实做到了他的保证，不仅迈出了那一步，还额外迈出了四万零八百六十八步！
“我就跟他说：看你挺会走路的，要不要一起去散步……他就同意了，我们就沿着河边走到了凌晨……”
“……”
真是什么锅就配什么盖！
陈迪掩面长叹。
“那联系方式留了吗？”
“……忘了。”
“……”
“但我觉得，我们关系有进展了，我们聊了好多好多事情，我感觉现在我们是非常了解彼此。”
“聊的什么？”
“聊海德格尔的现代存在主义在艺术作品中的表现形式。”
“……”
“…………”
陈迪运功似的深呼吸几口：“你是第一次谈恋爱，很多事情不懂，我能理解，但叶辞风呢！他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吗！”
林雀没听出他的阴阳，自顾自道：“我也不知道他谈没谈过恋爱。”
“……你刚刚不是说你们现在彼此非常了解吗？”
林雀被问住了，有些迷茫。
他额发很短，眉眼没有任何遮挡，心思想法都会通过那双圆眼透露出来，上扬的眼尾增添一些灵动感，让人很容易把他和某种小动物联系在一起。
陈迪又不忍心打击他了。
“你也别着急，我来给你想办法。”他拿出手机一通搜索，片刻，林雀好像看见他头上的灯泡亮了。
“你直接约他看电影！”
“电影？什么电影？”
“最近《call me by your name》重映了，你今天见到他，直接约他去电影院，要是看完他还没有点行动那他就不算男人，明白吗！”
“明白！”
陈迪算是看明白了，要指望林雀开窍还不如直接在叶辞风身上押宝。
——
林雀把电影票在手心攥出了褶子，想了几十种邀请方式，终于再次推门走进那家咖啡馆。
此时离他和叶辞风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左右。
有人起身离开，挡住了林雀的视线，但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早就坐在窗边的叶辞风。他正想抬手打招呼，却发现叶辞风的神情不同往常的温和，而是异常冷淡严肃。
他对面，坐着一个人。
叶辞风在注意到林雀进门的那刻，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而对面的人也随着他的视线转了过来。
——那是一张美得极惊艳的脸。东方古典、明艳动人，那双狐狸眼勾魂摄魄，眼角的一颗痣更是增添风情。
林雀看见了她，她也看见了林雀。
她起身，展开手上的黑色折扇挡住脸，然后俯身贴近了叶辞风的耳边。
叶辞风并没有躲开。
林雀一怔。
折扇挡住了视线，那样的距离很难判断她是在说话，还是亲吻。
随后她迈着步子朝林雀的方向走来。
她穿着的旗袍独特有设计感，黑色绒面搭配着皮质竹纹腰封，并且非常大胆的配上了金红马面裙，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姿，与肩上的金线刺绣相呼应，线条衔接完美勾勒出她的曲线，即使在时尚的米兰街头，这样的穿搭也实在太过吸睛，更何况还有一张比衣服更美的脸。
美丽的事物对美术生有种天然的吸引，林雀不由自主盯着她看，目不转睛。
在即将擦身而过时，林雀意识到一直盯着女孩子看很不礼貌，正欲挪开视线，但不知道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错身的一瞬间，她撩动耳畔的头发，似有似无地发出一声哼笑，耳垂上的鸽血红耳钉一闪而过，在雪白的皮肤衬得鲜艳欲滴。
林雀犹如被下了咒，浑身僵硬，随即立马转身，望着她推门离开的背影出神。
四周的人窃窃私语，无一不在议论这对俊男靓女。
林雀低头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如坐针毡。
他抬眸盯着叶辞风耳朵上的蓝宝石耳钉，关于刚刚的女生他有一肚子问题，可是叶辞风没提，他也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问。
更何况，虽然叶辞风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他总感觉叶辞风似乎很不高兴。
“我要回国一段时间。”叶辞风说。
林雀诧异，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嗯，家里有些事要处理。”
“这样啊……一定是很重要的事吧？”
叶辞风没有回答。
林雀眼神闪动，心中忍不住去想：会和刚刚的女生有关吗……
“要去多久？”
“不确定，可能今年都之内都回不来。”
“这么久……”林雀把手伸进口袋，攥紧了电影票，手心都冒出了汗。
今天不说的话，就没有机会了。
“那个……”
“我一会就得走。”
话到了嘴边又被堵了回去，重重地压在心里。林雀默默将被捏的皱巴巴的电影票松开，喝了口咖啡，温热的液体在舌尖留下苦涩的回味。
“你刚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有。”林雀连忙扯出一个笑容。
叶辞风指尖轻点着杯沿，看了他几秒，说：“你那本书，能再借我一段时间吗？”
心脏伴随着五角风铃摇响的声音跳了一下，林雀用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欣喜声音回答道：
“当然可以！”
叶辞风见状笑了笑，说：“那太好了，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以为你有什么心事。”
林雀意识到自己失态，立马用手捧住脸颊，手心感受到脸上传来的阵阵热量。
——
出店门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车停靠在路边，方才的女生戴着墨镜正站在车边，漫不经心玩弄着扇子，路过的人无一不侧目窥视着。
叶辞风与林雀道了别，便上了车。那女生隔着墨镜瞧了林雀一眼，把折扇一收，也低头进了车里。
身后的路人在用意大利语议论着：“Sono una coppia, vero?（他们是情侣吧）”“Di sicuro, fanno una bella coppia！（一定是，好般配！）”
林雀挥别的手停滞在半空中，他真希望当初学意大利语的时候没那么用功。
心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酸涩感又再次翻上来。他低着头，脚尖碾了碾路边的小石子，发了会愣，突然指尖碰到了被遗忘在口袋里的电影票。
他把票拿在手上，心想如果让陈迪这个直男来陪他看这个也太残忍了，于是自己一个人去了电影院。
“Buonasera, cosa vorrebbe?”(晚上好，需要点什么？)
“Un cola e un popcorn, per favore.”（可乐和爆米花，谢谢。）
“咦，林雀？”
“嗯？陶野学长？”
陶野是林雀的直系学长，正好在这家电影院兼职。
“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你一个人吗？”
“呃，是啊。”
林雀有些尴尬，《call me by your name》是很有名的同性题材电影，这个时间点上映的只有这一部，约等于变相出柜了。
果不其然，他看见陶野脸上浮现起难以言喻的表情。
后排有人在催促，林雀便逃跑一般拿了东西进了放映厅。
影院的冷气打得太足，林雀攥着票根的手指微微发颤。黑暗中屏幕亮起时，意大利乡间的阳光透过橄榄树斑驳洒落，映得他膝头的牛仔裤忽明忽暗。
电影放到Elio在火车站送别Oliver时，他发现剧情很熟悉，应该自己以前看过。突然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他摸出来，锁屏界面是陈迪发来的消息：“成了没成了没？？？”后面跟着三个炸开的烟花表情。
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输入框，最终只回了个句号，又默默按灭屏幕。
银幕上，Elio对着炉火流泪的侧脸被映得通红。林雀看了看身旁空荡荡的座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没等到落幕，扔下几乎没动的可乐和爆米花，跨上帆布包离开了电影院。
天黑了，起初他走得很快，然后几乎是跑起来。
折扇后亲密的距离、耳畔的鸽血红宝石、叶辞风讳莫如深的态度、路人的议论与眼神……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切配合着电影剧情，像幻灯片一样不停涌入脑海。
他埋头奔跑，想把这些东西甩在脑后，克制自己不要乱想。
直到精疲力尽，喘不上气，才慢慢停了下来，撑着膝盖大口吸气。
突然他发现周围有些陌生，原来自己不知不觉走的是那天和叶辞风绕远回家的路。
对了，那颗槐树，应该就在前面不远。
他快步前去，不知为什么他想再去看看那棵槐树。当转过街角的一瞬间，他呆住了，庭院空空如也，原本种着槐树的地方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树桩。
“但能和你撑同一把伞的话，下雨也是好天气。”
“你觉得我超有吸引力？”
“我、我的意思是！就是…你……那个……”
雨夜的画面历历在目，肩膀上还残留叶辞风胳膊结实的触感，鼻尖仿佛还能闻到带着他体温的木质香。他想起自己的囧样，突然觉得好笑。
“我要回国一段时间。”
“可能今年之内都不回来。”
叶辞风本身就是个温柔的人，送他回家，和他散步这样的事，也并不代表什么。如果当时在咖啡店门口他遇见的是别人，或许也会出于友好顺路将人送回家。至于散步和借书，可能只是朋友之间的交流而已。
从头到尾，都是他单方面的心思，他甚至没有确认过叶辞风的取向。
说不定……说不定他和Oliver一样，在冬天打来一个电话，告诉自己他将在春天结婚。
随即他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连叶辞风的电话都没有……
也许在叶辞风看来，他们之间就像这颗不适合在意大利生长的槐树一样，什么都不会留下。
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候，上天就狡诈地找到了他最脆弱的地方。
他鼻子一酸，再也没忍住，在光秃秃的槐树根前慢慢蹲下，抱着膝盖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