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1、新年快乐，江巍 ...
-
“喝！”
灯红酒绿中，一群青少年在大包间里唱歌。
左朗仰头灌啤酒，桌子上各种小吃，他愣是一口没动。
“田俊学，你TM的喝啊！”
喝红了眼，左朗低下头，站在酒桌旁边的是许久没看的田俊学。
他气色好了很多，垂眸看着满地残骸，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你TM自顾自跑来，怎么不带上你妈？”左朗越看越气，冲上前握住田俊学前额的刘海，将他的脑袋拽起来。
田俊学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好像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都是你！陆迁不会跟我和好了！你TM凭啥啊！”左朗右手捞起旁边桌子上的酒瓶，对着田俊学的嘴巴塞。
“咕噜咕噜”。
刚刚还在唱歌，乐在其中的同学都愣住了，因为今天全场都是左朗花钱请客，没人敢上前拉开他们。
左朗身边的兄弟眼睁睁看着，没人阻拦。
“今天……不是……不是出来玩吗？”
有人颤颤巍巍站出来，左朗回头瞪他：“不玩可以滚！”
他们才刚玩没半个小时，谁也不愿意就这样走，于是都不说话了，等左朗发完疯继续。
“喝啊！”田俊学咬紧牙关，酒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地板上。
“我TM让你喝！”
田俊学面无表情对着他，左朗瞪大眼想从他眼里看到一点抗拒一点挣扎。
没有。
田俊学如同一个木偶，除了咬紧牙关，什么声音都不愿意发出。
“算了算了。”李德看不下去，从沙发上起身，握住左朗灌酒的手。
“算你妈！滚！”左朗甩开他，酒瓶跟着他的动作掉落在地上。
田俊学摇摇晃晃往后到，左朗赶紧拉过他的衣领扯近。
他又找到一瓶罐装啤酒，扯开田俊学的嘴皮，就像浇水一般从上到下倒酒。
“哐”！
KTV厚重的隔音门被推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站在门口，所有人都被声音吸引，看过去。
江巍冷眼扫过，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按在他的肩，轻轻推开江巍的肩膀。
他侧身，露出一张冷到极点的脸。
左朗喝醉了，盯着门半天也没看清是谁。
各种艳丽的光从陆迁脸上滑过，有人认出他。
“陆迁？”
在那人开口之前，陆迁快步来到酒桌，江巍在他身后关上厚重的隔音门。
陆迁捞起桌子上的瓶装酒，磕过桌角打开盘口，大拇指抵着瓶口往左朗头上倒。
“这么喜欢喝，多喝点。”陆迁另一只手不方便发力，右腿弯曲抬起，对准左朗的肚子。
“嘭”的一声，左朗连人带着他手里的酒瓶被踹飞回沙发上。
酒瓶在地上滚了几圈落到围观人的脚边。
田俊学原本要摔倒，被江巍及时扶住。
“疼疼疼！”左朗眼中带泪，鼻尖尽是酒味，“陆迁！陆迁！”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帮他！明明以前！以前我们才是朋友！我到底算什么！你有没有把我当做朋友！”
“他！他把你抢走……他妈妈把我爸爸抢走！我算什么！凭什么！”
这家伙喝醉了就开始自爆，围观群众纷纷震惊。
左朗父亲出轨的事算是藏不住了。
“我妈马上就会来，她说过，会跟你父亲了断的。”
从陆迁身后，传来田俊学的声音。
江巍扶起田俊学，让他站直。
“你妈就是婊子！小三！她有什么脸来见我！”左朗气得几乎失去理智，脸上流的不知道是酒还是眼泪，红着眼怒吼，“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就像一个罪人！因为你妈妈那个婊子！那个婊子！”
陆迁皱眉。
一阵风吹过，田俊学像狼一般扑过去死死咬住了左朗的脸。
“啊啊啊！”左朗拼命踢打田俊学，想摆脱对方。
田俊学不知道痛，任左朗怎么打怎么踢都不动。
陆迁一时愣住，看着左朗在他眼皮子底下撒欢跑，从沙发跑到他身后，就差砸到电视屏幕上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左朗拉开门已经冲出去了。
“滚啊啊啊啊！你TM是狗吧！”左朗的尖叫声在KTV走廊传开，好几个房间都打开门看热闹。
“坏了！”陆迁冲出去，老板站在走廊外面已经在打电话报警了。
“田俊学！别咬了！”陆迁疾跑来到左朗身边，田俊学瞳孔转动，看向他。
他抱着左朗松开嘴。
“你们走吧。”田俊学没什么表情，左朗想金蝉脱壳，发现田俊学不仅是狗，还是考拉。
“我妈妈马上来了，我不会有事的。”一股血腥味流过田俊学的喉咙，陆迁看向他的嘴巴。
血几乎浸满他的牙齿和嘴唇。
“你……”陆迁想伸手去擦，田俊学躲过。
“我妈约了他父母，马上他们都会过来。”
“你疯了吗！”左朗崩溃地喊，“不能让我妈知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算清楚，有什么错我都承担。”田俊学抱着左朗，根本不管他怎么叫唤，“但是我妈不是婊子！！”
话音刚落，左朗发出一声惨叫，田俊学一口咬住他另一边脸，血留在左朗的皮肤上。
“你TM给我咬出血了！死狗！滚啊啊啊啊”左朗不知道那些血是谁的，他干脆躺下，手脚并用去踢打田俊学。
江巍上前拉住陆迁的左手：“警察来了，走。”
警车的声音越来越近，包厢里的学生四处逃窜，他们之间很多人都是未成年，左朗拿的是他一个二十岁的哥们的身份证办的包间。
谁都不想在跨年的日子进局子。
小小的走廊，未满十八岁的学生往外跑，江巍拉着陆迁混在其中。
店长站在外面想拦住他们，奈何人多势众，没多久便被顶开了。
隐隐约约的，陆迁听到田阿花的声音。
一辆车停在马路边，田阿花从车上下来，喊着田俊学的名字和他擦肩而过。
另一边，左朗的父母也赶到了。
警察来了，所有人都往外走，只有他们的父母义无反顾朝他们走去，陆迁回头，远远的看见两人连体婴的被拉开。
滴嘟滴嘟。
警车停在KTV门口，江巍拉着他胡乱进了一个胡同。
胡同里黑，只有一些房屋外亮了灯，带着他们走。
路也渐渐不好走，江巍走在他前头，带着他穿过叠叠交叉的房屋，最后停在一片田野的最中间。
脚下踩着硬邦邦的泥土，杂草丛生，两人找到一处砖瓦堆砌的矮墙坐下。
“呼……”陆迁靠着砖头喘气，江巍便也跟着喘。
“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算吧。”江巍看向KTV的方向，现在只能看到一棵光秃秃的老树了。
陆迁环顾四周：“这是哪啊。”
江巍回过神，拿出手机看位置：“放心，还在永城市中心。”
好一个市中心，陆迁听笑了，旁边是荒了的田地，哪家的狗不停叫唤。
真是够市中心的。
“我可怕狗。”陆迁往江巍的位置靠，“别咬我。”
“先咬我。”江巍撇头，盯着陆迁圆圆的脸颊肉看，“你不好吃。”
“切。”陆迁瞪他，目光也转向那棵老树。
“看不到KTV的房顶了。”陆迁一只眼睛看不到，努力望只能瞧见一片黑。
“你说，田阿花不会被打吧。”
“田俊学会替她被打的。”江巍抬眼，在陆迁脸上扫射，“过敏差不多好了。”
红疹子基本上已经消了。
“我早就想过，田俊学打架肯定比别人牛，毕竟他对痛觉自带延迟。”想到左朗刚刚那副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的样子，黑暗中陆迁眼中满是对田俊学的肯定，“不要欺负老实人。”
“十一点半了。”江巍看时间，“家里准备的惊喜都用不了了。”
“惊喜？”陆迁疑惑，“有什么惊喜。”
“很多气球。”江巍老实回答，他算是原封不动搬了家长会那一套，“我不知道该怎么布置，有很多花。”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表白呢。”陆迁开玩笑。
旁边的人不动了，没人接他的玩笑，陆迁尴尬地挠头。
“开玩笑的。”
荒了的地到处是泥土的味道，对面是什么光景，天黑黑的，谁也看不清，只能看见几盏没关的灯。
那些房子应当离他们不远，只不过离他们更近的是一面荒废的老房子，一堵砖瓦墙挡住了很多光。
“现在也回不去。”陆迁再次开口，“警察在外面呢。”
“关键是……我不知道怎么出去……”江巍纠正。
好吧，陆迁无奈。
“我好像听见烟花的声音了。”江巍伸出食指抵住陆迁的嘴唇，“嘘。”
永城市里早就实行禁烟了，再说警察就在外面，谁敢当着警察的面放烟花。
那岂不是乱成一锅粥了。
“Biu”！
烟花绽放的声音响在耳畔，陆迁惊喜地回头，四处寻找。
黑蒙蒙的一片。
陆迁头都快转晕了，回过头才发现，那声音就在他旁边，江巍笑得直不起腰，手机屏幕还播放着放烟花的视频。
姹紫嫣红的光照在陆迁脸上。
“耍我是吧！”陆迁气急败坏想去打他，江巍抬手遮挡，眼里的笑却一点不遮掩。
“你知道我刚刚有多激动吗！”陆迁没真打他，无能怒吼。
江巍眼里含笑，点头。
“biu”！
陆迁生气地抢过江巍的手机，低头一看，视频已经被按停了。
火树银花在他身后绽放，顷刻间点亮江巍瞳孔里的波澜壮阔。
陆迁不可置信地抬头，江巍还保持着笑的表情，火光将他的脸点亮，生动，是陆迁能想到的唯一词语。
江巍眷念地看着他身后的烟花。
那棵冬日的老树开花了。
陆迁愣神的那瞬间，江巍打开了手电筒，白亮的光照在对面的瓦墙上。
“你干嘛呢。”陆迁急忙回头看烟花，街道的人声越来越大，放烟花应该引起了不少关注。
他感叹着真巧啊，那棵树正好在烟花的中心，只不过绚烂没有持续太久，便在他眼里灭了。
“呐。”
江巍肩膀点他，让他回头。
陆迁回头，在黑暗中徘徊，最后落回到对面的墙上。
“你比的是兔子吗？”陆迁以为他在玩你比我猜的游戏。
江巍一只手在前面比。
夸张的光影绘制着江巍想说的话，先是一只飞行动物翩翩起飞。
然后是两把手枪，然后是鹿角，再然后……陆迁就看不懂了。
直到一个孤独的零落在白光里。
江巍献礼般喜悦的语气弹奏在他身边，亲昵的、婉转的少年的声音。
“新年快乐，陆迁。”
不知不觉间，少年发烫的耳垂是黑夜中再次燃放的烟火，是羞涩的禁果，是鲜花奉上最甜蜜的献礼。
江巍幼稚的把戏终于被脑回路新奇的陆迁理解。
那些他看不懂的动物，是新年的倒数。
是江巍讨他欢心的新年礼物。
陆迁错愕后沉下肩膀。
于是，小梨涡甜甜得笑。
“新年快乐，江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