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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chapter 5.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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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走进机场的那一刻，林真感觉是自己从未有过的决绝。
她不敢回头，怕看到陆争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噙着泪水，一旦触及到心软，或许她就舍不得走了。
可是不行，哪怕她很想留下来，很想做一个坏人，可她知道那是不对的，她不能选择更舒服的选择，她要选择那个痛苦、但正确的选择。
陆争，其实如果你执意要我留下，我会的，可惜你太懦弱，太沉默，你甚至连要和我藕断丝连纠缠一辈子的话都不敢说。
夜晚，飞往北方的航班上坐满了疲惫的人，林真即将和这些各怀心事的乘客一起飞往多伦多，一个有着她父母的，冬季漫长的地方。
她离开的时候，广州还是秋天，但加拿大已经下了初雪，正如他们不合时宜的遇见，或许他们之间一直存在着看不见的时差。
白云机场外，陆争依旧站在门外，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
半包蓝利见底，他看见了孤零零靠在边上的那支许愿烟。陆争抽出来，犹豫再三，还是放到嘴边点燃，绵长地突吐出第一口白雾。
他不动声色地将另一只手揣进口袋，摸见了一枚戒指。
他和另一个女人的订婚戒指。
每当见林真，他都会摘下来放好，回家时，又仿佛不曾变动地出现在无名指上，如此来回，竟然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其实，如果不是林真的出现，他想过，要一辈子和父母安排的那个人平稳一生的。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被安排的人生轨迹，如果不是林真，他早已默许了无法选择的宿命。
但他还是做错了。
陆争闻声仰起头，看着一架飞机斜向上划入云里，虽然不知道林真是不是在那里，此刻却对失去有了无比真实的感受。
最后一根林真为他倒插的许愿烟也变作灰烬，正如她于陆争的人生而言，或许不过是碾碎在阳台栏杆上，而后吹落下去的烟灰而已。
他将烟头丢进垃圾箱，最后看了一眼她离开的方向。
真真，最后一个愿望，我想你能幸福。
机舱熄灯后，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陆陆续续睡去，只有林真抿了一口手边桌上刚送来的咖啡，并不打算休息。
她打开了电脑，屏幕解锁的一瞬间，页眉处浅灰色的字迹在熄灯后的昏暗中如此醒目：
《痛吻》。
作者，言真。
这是他们最相爱的时候，林真特别为他准备的礼物，还想着细细打磨，等到他生日那天作为礼物之一给他个惊喜。
那个时候，这本书还叫《渴吻》，而现在物是人非，她不再有渴望爱的资格，只能化爱为痛，成了最后缠绵的那一夜里，爱痛交织的一个吻。
林真将双手放在键盘上，可无论怎么深呼吸，她都无法敲出一个字。
很久很久，直到手臂旁的咖啡杯见了底，乘务员蹲在她身边小声地询问，需不需要再添一杯的时候，林真知道，她不能和陆争一样犹豫，她总要做出选择的。
仿佛想通了许多问题那样，林真忽然双手按了几个键，将之前写下的万字内容删了个干净。
顿时，页面整洁空白，好像他们的故事从来不曾发生过。
深呼吸几次后，林真终于用指腹在键盘上敲击，打出新书的第一个字。
其实，重新写《痛吻》这件事，鹿桐是反对的。
她总觉得，痛苦的事情应该忘记才好，如果刻意或无意地留下些什么证据，那往后人生中每一次的眼见或是触碰，都将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伤害。鹿桐不想这些糟心事缠着林真不放，她希望林真可以了无牵挂地去多伦多，重新开始。
可那些回忆于林真而言无法遗忘，她真实地经历过，怎么可能当做没发生过呢。
几乎一天一夜的折腾后，经历醒醒睡睡的昏沉和转机的孤单无趣后，林真终于出现在多伦多皮尔逊国际机场。
在广州登机的时候，她拿走了烦乱的心，和半本甜腻得可笑的小说残稿。踏上加拿大的土地之时，她手中的电脑里，早已存放了全新的故事。
一个适合他们的，应该属于他们的故事。
后来，林真终于见到了分别许久的父母，只是他们依旧很忙，林真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坐着的时候，凌晨依旧不喜欢开灯，只是坐在落地窗正对面的沙发上，沉默地观察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流和车辆。
这里的繁华和广州一样，她孤独的心境也和在广州时一样。
林真来到多伦多以后，很快就在父母的安排下和于帧见了面。多年过去，儿时那个调皮好动的小男孩早已英姿勃发，长成一副高大俊朗的模样。
“真真，好久不见。”
她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还以为是他站在自己面前说出这句再见。
“啊...好久不见。”
她略带出神地应付着，于帧却定定看着她，说了句：
“你瘦了。”
林真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不知道于帧是怎么知道她的胖瘦变化的。似乎是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于帧耸了耸肩，打趣道：
“叔叔阿姨时不时就会告诉我你的近况，这么多年，可能你早就不记得我了，可我从没有缺席过你的成长。”
“只是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而已。”
看着于帧一双强撑距离感的眼，她能感受到面前的男人心中有一团燃烧的火焰，那其中的炽热不比另一个人少半分。
“小时候我说过，我们一起长大，我会和你结婚。”
“我迟到了吗？”
她怔怔地注视他，心中不禁幻想着，如果当初她没有执意出国，没有离开爸爸妈妈，离开多伦多的家，现在的自己应该和于帧青梅竹马，共同相伴度过彼此的每一个阶段吧。那么走到今天这个时刻，或许他们早就顺理成章地订婚结婚了。
她的任性终于在十年后揭示出代价。
可是她却并不后悔。
人生的所有选择都是珍贵的经历，不存在需要倒退的说法，即便一切花好月圆，，也一定会有其他的磨难等着她。林真不喜欢把后悔挂在嘴边，那样太没意思，显得她多么不支持曾经的自己做出的选择一样，她不想那样。
“于帧，我...”
他笑着打断她的窘迫，一只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放心，我不会仗着父母的交情逼你嫁给我的，如果你不想，我们还是朋友。”
“只是不要再像当年一样离开我了，好吗？”
低沉的声音重叠，她又听见了那句：
“真真，不要离开我，好吗。”
她抿着唇，许久，终于郑重地点了头。与此同时，面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不动声色，却在心底沉沉地松了口气。
一个月后，广州。
陆争刷着朋友圈，点开的瞬间，正好看到了林真发出的图片。
【愿比翼连心，成双成对。】
他扫了一眼文案，却始终不敢点开图片仔细地看。
略小的照片静静躺在手机里，虽然林真只有一个侧身，却笑意盈盈，而在她面前的男人，双手正揽着她纤细的腰身，俯身轻吻她的唇。
她结婚了。
而这一天，是他们断联的第三十一天。
陆争的胸口仿佛被什么堵住，他犹豫再三，手机屏幕被他熄灭又亮起，最终还是深吸了口气，点开了那张图片。
和她对自己说过的那样，她穿了一条抹胸的绸缎裙，头发盘在脑后，露出一条漂亮的肩颈线。他想的没错，她穿婚纱的样子，真的很美。
陆争心中纠结，他想过要无视这一条消息，可又太希望她能知道，自己一直在想着她。
一支香烟燃了不到半截，房门被人推开，进来的那人挪着步子靠近，口中还娇嗔着带了点责怪：
“老公，不是说好不在家抽烟吗。”
陆争熟练地熄灭屏幕，不紧不慢地按灭了手中的烟，而后转过头看着她走来的方向。
还有几天就要生了，她的身子越来越笨重，好在她孕期有专门的营养师搭配一日三餐，孩子不算太大，加上她习惯了早起早睡，气色看上去还是很好。
“嘉沁，怎么了？”
谢嘉沁，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而她也刚好长了一张十分适配的脸，大眼睛、长睫毛、樱桃唇，每当开口说话的时候，轻柔的声音就会绕过空气传进他的耳朵里。
“没怎么，这不是快要生了，有点怕，想你多陪陪我嘛。”
她略带撒娇地去靠陆争的肩膀，只是他忽然起身躲开了，口中念念有词：
“我今天上课有点累，先去洗澡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就叫阿姨做，我刚抽了烟，你还是先别进来了。”
他转身欲走，谢嘉沁却一把叫住了他：
“老公，你最近是怎么了。”
他停顿住脚步，无法从这一句略带伤感的话里读出谢嘉沁的意思。
“自从我怀孕，你就对我淡淡的，是不是我变胖了变丑了，还是你不爱我了？”
一阵冲动猛然涌上陆争的大脑，此时此刻，他忽然想要坐下来看着她，郑重地告诉她，他不爱她了，他找到了真正心爱的女人，他想和那个人在一起，他想分开了。
可当转过身去，看着她大着肚子，眼中闪烁着委屈的模样，仅是一刹那的功夫，心中那股勇敢的力再度气荡然无存了。
或许他必须要在不清醒的情况下，才有一些可能会告诉谢嘉沁真相，但不是此刻，无比冷静的此刻。一旦开口，他就会忍不住联想到说出真相的后果，他将失去现在的自己绝没有能力承受的代价。
这也是为什么，林真宁愿离开，也不怪他。
她知道，陆争有许多难言的不得已。
躲在浴室里，陆争任凭热水冲刷着无力的躯体，雾气渐渐蔓延上玻璃，他发呆间，忍不住地抬起手，用指腹在玻璃上写下那两个字母。
lz。
陆争。
还是，林真。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