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蓄谋已久的绞杀 ...
-
伊卡洛斯：“好了！现在我们来聊聊。有关喀斯的问题吧。”
罗宾收到了记录员的眼神，它按下按钮，似乎是整场会议中最严肃重要的话题已经过去，遮挡着这面六边形会议厅落地窗的遮帘缓缓上升。
智能玻璃窗根据日照强度自动调节透明度，在柚木地板上投下不断变化的光栅。
四位议员的神情都微微释缓了些，但秦苏的表情反而更加严峻。
他的眉骨很高，在会议厅的光线下投下一道锋利的阴影，让那双深陷的眼睛更显幽邃。
眉头习惯性地微蹙，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沉甸甸的思虑，仿佛永远在权衡某个无人知晓的代价。
当会议厅照进阳光，秦苏鼻梁的线条就像一道分界线，将他的面容分割成明暗两面。
伊卡洛斯的管辖范围包括穹顶之鹰军事基地，方舟城护卫军总部，以及审判所和地下武器库。
这个女人的手腕强硬，喜欢利用恐惧维持秩序，虽然她的做法不那么“人道”，但事实证明那很有效，议会和整个基地中对她表示反对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小。
伊卡洛斯的银发在日光下散发着柔光，她从容地调出有关喀斯地区的微缩全息影像，其中的居民全部以蓝色的缩点表示，并呈现出一部分夹杂在其中红色的部分。
那些红色则是她要说的重点。
—被异化感染了的那些人类。
“由于方舟城能源储备持续下降，我正式提出《资源效率优化法案》”
“核心内容包括-”
“1，废除平民区的“最低生存保障配额”，改为“贡献值兑换制”——只有完成指定劳动工时的人才能换取食物和医疗资源。
2，关闭C区喀斯12个“低效医疗站”，将药品集中供给核心区（A区）和军事区（B区）。
3，授权审判所逮捕“无贡献者”以及无条件逮捕那些异化的人类，将其送入D区高辐射废料处理厂强制劳动。”
在场的人无不为伊卡洛斯这番大胆的发言感到惊讶，秦苏立即严声反驳道：“不行！”
“这会直接导致平民区大规模死亡甚至暴动。”
“C区若崩溃，方舟城30%的基础运维劳动力将消失，军事防线也会因后勤瘫痪而削弱。”
“伊卡洛斯议员，我希望您好好思量，收回你的建议。”
维奥拉愤懑地扬起胳膊：“这太疯狂了！那些异化的人类虽然有身体机能增强的案例，但饱经机能退化痛苦的大有人在！，他们甚至不能自理！你要将残疾人拉去做苦力？”
“这不是逼他们去死吗？这是绞杀！”
理智至上的贝塔分析了一番，淡淡说道：“我认为伊卡洛斯议员提出的方案1和2是可行的，但无条件逮捕异化人的决策，还有待商议。”
“这确实可能会引起暴动。”
伊卡洛斯的肘部顶在桌上，她交叉着双手默默地听着他们发言。
贝塔话后她微扬起下巴，脸上的适然更浓了几分，这让秦苏感到不妙，仿佛这个女人胜券在握，那个绞杀异化人的策略她有十足的把握能通过。
伊卡洛斯：“well.”
“马宏议员，你怎么说？”那双傲慢的眼睛带着尖锐的笑意，她紧紧地盯着马宏，似乎藏着什么只有他们才能读懂的信息。
马宏沉默着，在众人炽热的视线下，他说道：“我同意伊卡洛斯议员的提案。”
维奥拉：“什么？！！”
维奥拉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他完全想不到马宏会赞同。
贝塔的回答他虽然有些不满，但贝塔在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一个没有任何徇私情绪的人。
她负责D区的管制，主要操持工业制造与外部探索。
那个女人很聪明，同时又缺少一些人情。
她太过理智了，如果是别人听见她为了喀斯的变异人说话，或许还会认为她是在求情，可贝塔完全不同情那些人，她单纯是为了基地的延续。
如果有必要，贝塔甚至会比伊卡洛斯更早地提出绞杀异化人的提议。
马宏：“不过...我也觉得对那些变异人的处置有些缺欠。但如果是为了全体人类，我认为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沈镜完全插不上话，他的意见也不重要。议员们完全无视着这位微乎其微的科学家，在讨论政治的时候，他完全是一个透明人。
沈镜当然不赞同伊卡洛斯的提案。与贝塔相反，他更会将自己站在平民层的角度来看待一切。
人类当然要活下去，舒适民主公平地活下去，但他希望是方舟城内的全体人类，而不只是局限在平民或者高层。
伊卡洛斯提出的第一点，沈镜认为可行，而剩下那两点，未免太过刻薄残暴些了。
他和秦苏对视了一眼，心中的想法和意见不言而喻。
秦苏：“伊卡洛斯议员。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提案，会给喀斯带来多大的噩耗。”
伊卡洛斯的银发显得如此冰冷，她的指尖敲击着全息文件，不屑地晃过脑袋看向秦苏，语气强硬地反驳道：
“情感是奢侈的，指挥官！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效率’，让能活的人活，而不是拖着所有人一起死！”
“方舟城的可用资源越来越少这是事实！你难道还要自欺欺人吗？我这是在优化！”
秦苏的手拍在桌面上：“你知道废除最低配额后，C区首月的预估死亡率是多少吗？47%！这不是‘优化’，是屠杀！”
伊卡洛斯的冷静显得秦苏的愤怒有些幼稚，她昂着下巴冷笑道：“那些异化人，谁能保证他们以后会不会攻击人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最高指挥官先生。”她压重了语气。
伊卡洛斯的担心不无道理。
那些异化人，确实有出现过失控，和行为诡异的情况。但目前，还未有伤害过正常人的案例出现。
这是全体议会成员都知道的。
可是，秦苏确实无法保证他们没有威胁性。
伊卡洛斯：“既然大家意见不一，那么，我们来投票吧。”
维奥拉：“这....”
接收到了关键词，罗宾恭敬地对着伊卡洛斯点了点头，程序化地说道：
“即将进入投票环节。维奥拉先生，c区喀斯属于您负责的区域，根据方舟穹顶议会天秤原则第三条，您无权参与这次的投票。”
维奥拉一脸憋屈，黝黑的脸涨得微红，脸上的五官皱成了一团，但此刻也只能握紧拳头重重地锤了下桌面，郁闷地撇过脑袋。
很快地，伊卡洛斯半举起手臂，一声如同齿轮转动的声音“咔！”过后，她的身前顿时浮现了一面与她座位平行的绿色全息方屏，算作赞成票。
“咔！”马宏抬起机械小臂，方桌上再次亮出一面长方形绿屏。散发出来的幽绿色浅浅地倒映在他略显愁怨的脸上。
秦苏自然反对。
而贝塔也没举手。她选择弃票。
罗宾看了一圈每个人的表情，它缓缓转向秦苏，语气略显诙谐尴尬地说道：“额...二比一。”
伊卡洛斯听见这个结果，满意地闭上双眼哼哼笑了起来。
那听起来是从她喉咙里发出来的笑声，充斥着她不出所料的得意。
“现在的局势很明显了！我将欣然应约，驱动执法官们，审判处决那些该死的异化人...”
秦苏：“还有人不同意呢。”
伊卡洛斯站起身，她伸出修长的手指双手按在长桌上，不耐烦地平视着秦苏提醒道：
“表决已经通过了，指挥官。如果你坚持违抗议会决议，我不介意让审判所重新评估……‘军事权限的归属问题’。”
秦苏听后，眨眼间转换了一副惬意的表情。
他微扬起下巴，挑衅地微笑道：“我刚才说了，还有人不同意。可谁说那个人是我了？”
说着，他将胸前的银色徽章取了下来，放到身前的长桌上，调出一面透明的全息屏幕。
所有议员们不解地看着他点击着什么，片刻后，秦苏点开了一段对话，并将最后一串由对方发来的信息放大给所有人看。
汉雅特：方舟穹顶第863次会议中，所有投票环节，秦苏指挥官将全权代表我的意见。
秦苏：“不好意思。是二比二。”
维奥拉亮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他顿时投来赞赏的眼光，并用蔑视的眼神扫视了一遍其他议员，骄傲地大哼一声。
贝塔：“既然如此，伊卡洛斯议员的提案只能暂且搁下。”
伊卡洛斯的脸顿时臭了下来，她微微撇着嘴巴，下颌线条绷得极紧，像是咬碎了某种不可言说的诅咒。
不满地将视线从若无其事的秦苏身上撤回来，闷闷不乐地一屁股垂落回了座位。
贝塔：“不过，如果您愿意废除第三条，我将投票给您。”
秦苏没再发出反对的声音，这已经是他能为喀斯努力争取来的所有。
维奥拉虽然仍有意见，但他依旧处于被禁言的状态，只能抬眼盯着伊卡洛斯，期待她并不会同意废掉第三条，这样她的所有提案都不会生效。
像做了什么极大的委屈的让步，伊卡洛斯翻过白眼，优雅地在脸边扬起手指，叹了口气妥协道：“随便吧。”
随着又一个话题结束，戴着半透明神经链接目镜的记录员，将决议录入数据库，再次冷静地说道：
“由伊卡洛斯议员提出的《资源效率优化法案》宣布通过，将由秦苏执法官宣布日期后立即执行。”
到此为止，今日的议会已经把所有具有争议的话题进行完。接下来就是有关沈镜对“延航”行动的报告了。
贝塔的手腕上缠绕着一条柔性电子屏腕带，此刻正实时滚动着关键数据。
她低头瞧了一眼，就自顾自地收拾着全息文件，然后按下桌下的隐藏按钮，将自己被折叠在长桌内的徽章拿了出来。
“既然已经没什么重要的议题，各位，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了。”
她几乎是同时和正要做报告的沈镜站了起来，见状，刚要开口的沈镜只好尴尬地停滞着表情，然后默默地合起嘴巴，微笑着向离开的贝塔议员轻轻鞠躬。
虽然这行为非常不尊敬被邀请来的沈镜，但所有议员都不以为然。
他们都不对这个小小的科学家抱有敬意和重视，他们甚至在这几天之前都不知道沈镜这个名字。
即便是到了现在，议员们也只是认为，他只是洛安纳的学生之一，一个普通的，懂点物理和数学的平民。
他只是那个从地球灾变前活到现在的顶尖的科学家洛安纳的附庸罢了。
如果不是洛安纳昏迷着躺在病床上，他根本没资格，也没可能受邀来到这里，和他们坐在一起。
而沈镜本人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维奥拉看出了那个年轻科学家笑意中的隐涩和不解，他噢了一声，扬起胳膊对着沈镜和善地说道：“孩子，你别见怪。贝塔议员一向这样。她比较忙。”
“开始你的汇报吧。”
沈镜没有任何不满，他从心里尊重着一直努力管控和发展方舟城的所有人，也不认为贝塔议员的离开是对他的一种蔑视。
当然，即便是蔑视，沈镜也欣然接受。什么都不足以撼动他心中的自信，和坚守的一切。
他和秦苏对视一眼，在秦苏点了点头后，沈镜也回了个一样的动作，然后从容地面向大家开口说道：
“一个月前，以洛安纳先生和申国教授为延航队伍的中心人物，共同组成了九人，包括我在内的科研小队。”
“那是以在科技领域极具智慧才学的洛安纳先生提出的，有关第零区聚变环，可能存在脉冲能量为目的，而进行的极具开拓性的行动。”
马宏：“这些我们都知道了。说些关键的。比如你们都收获了什么？”
维奥拉：“收获？”他低着头笑了笑，一只手瘫在桌面上用指间点着，暗含讽刺无奈地说：
“我反正目前只知道，出去的人死了大半，而坚持组织这场行动的人，还躺在病床上当植物人。”
伊卡洛斯：“哼。当初我们都不赞同这次行动，只有贝塔那个“冒险家”支持他们。这下好了。我们失去了那么多的人力资源！”
沈镜的表情变得沉重，会议厅的议员们或许都在用价值和得失来计量“延航”，可沈镜是和自己的老师以及朋友全程参与进去的。
提到那些人，他心里更多的是哀悼和痛苦，而不全是可惜他们失去了对方舟城的价值。
“……我们永远失去了申国和李兼教授，以及其他英勇的执法官，和几位科研界优秀的人。”他带着私心强调了这一点。
“但在第零区聚变环附近，我们被异种区的人带走之前，洛安纳教授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分钟，他曾告诉过我，他确信人类拥有了希望。”
伊卡洛斯棕色的眉毛皱的更紧了些，她将后背撤离开椅子，带动着全体好奇和激动的心理，前仰着身子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你们真的发现了脉冲能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