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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下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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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历小碗手忙脚乱地擦掉眼泪,“我很感动啊。”
埃庇米修斯号给不出更多信息了,段行川把出于习惯带着的纸巾递给历小碗,说:“把眼泪擦一下。”
历小碗泪眼婆娑:“寄生虫的事不用管吗?”
“如果你担心的是返航后造成寄生虫的肆虐,”段行川觉得这没什么担心的必要,“在塞特拉着陆的时候必须经过必要检查,以期避免来自人类敌对势力的各类生化武器造成规模伤害......当然,如果你现在告诉我咕噜古拉的船没办法通过正常途径进入塞特拉的话,我们可以在跟其他人说明情况后一起困守塞勒涅三号。”
历小碗想说那他们两个人呢,不过既然段行川不提的话,他就不说好了:“在你心里我们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在你们用我的id通过检查区的时候,你们就彻底失去在我心里有形象的资格了。”段行川等到历小碗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可以走吗?”
段行川悄悄松了一口气,幸好历小碗没有继续问他如果他们两人在塞勒涅三号被寄生后相互攻击该怎么处理,他暂时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可以,”历小碗一手攥着纸巾,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砸,哭得像一个全情投入苦情剧的观众,“我还是想知道,到底谁是被寄生的人。”
“你觉得呢?”
历小碗歪着头想了一下:“卢娜吧,但是我觉得乔里也怪怪的,非要说的话,我觉得是卢娜。”
段行川又递了一张纸巾:“不怀疑格鲁吗?”
“他有武器,如果被寄生了的话,他可以直接解决其他人,然后发出信号等待塞勒涅三号到来。”历小碗擦眼泪的动作很大,把眼睛揉得通红。
段行川看着历小碗的动作,觉得自己的眼睛也跟着隐隐作痛:“为什么怀疑卢娜和乔里?”
历小碗眯起眼睛:“直觉。”
段行川等了一会儿,发现历小碗没了下文:“只有直觉?”
“所以是她们吗?为什么啊?”
段行川很诚实:“我也不知道啊。”
历小碗对段行川的脑子有一种迷信:“你在骗我。”
段行川只好说:“不知道,但卢娜和乔里身上确实都各有疑点。”
历小碗立即作出认真听讲的模样。
“先是卢娜,她的疑点是她留下的那些试剂,不奇怪吗?明明施芮亚已经告诉所有人,即使被感染了,血液也很可能不会存在任何被寄生的痕迹。但卢娜最后还是留下了试剂,根据施芮亚离开房间后的记录,那些试剂应该是外用的。无论试剂究竟是怎么制作的,它都面临着和施芮亚采集船员血液进行检测时会面对的问题。”
历小碗说:“不能是真的被寄生的人替换过的吗?”
段行川摇摇头,说:“没有那个必要,最后埃庇米修斯号上只剩下乔里和施芮亚两人。无论乔里有没有被感染,检测试剂都失去了意义。”
“那乔里呢?”
段行川看着历小碗,忽然笑起来:“直觉。”
历小碗用整张脸激烈地表达自己强烈的不满。
段行川看着他,忽然说:“你还忘了一个人。”
历小碗觉得自己地的记忆力不容置疑:“谁?”
段行川说:“施芮亚船长啊。她也可能被寄生了,她几乎是所有事件的记录者,想要歪曲事实实在是太容易了。”
历小碗立刻皱眉:“我不喜欢这个解释。”
段行川看历小碗休息得差不多了,于是拎着他往外走:“为什么?”
“感觉像我最讨厌的叙述性诡计。”
段行川笑起来:“你真是戏剧爱好者啊。”
历小碗还是耿耿于段行川没有对乔里的身份作出猜测:“所以你为什么觉得乔里很奇怪。”
“其实我也蛮喜欢英雄主义的样板戏的。”所以段行川选择相信施芮亚没有被寄生,她选择结束自己和乔里的生命自有她的原因。
这样的盲信没有理由,脱胎于某种难以名状的冲动,全然不可采信。只是埃庇米修斯号已经回到了塞勒涅三号,不该发生的悲剧在他们认识到之前已经完成了结局,段行川因此认为自己有美化想象的自由。
历小碗不再继续追问,他突然想起段行川登上塞勒涅三号的原因:“那些寄生虫会是污染吗?”
段行川毫不犹豫:“不会。”
“为什么?”
段行川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因为污染的原理比单纯的寄生更复杂。”
历小碗换了一个问题:“那为什么这里的污染程度最高呢?”
“这个问题,”段行川走下埃庇米修斯号,踏上塞勒涅三号的地板,“需要另外两个问题的答案。”
“哪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埃庇米修斯号为什么会在这?”
历小碗后知后觉:“对哦,它不是应该在那颗行星吗?这样的话,死在那颗星球上的人,她们的牺牲不就被白白浪费了吗......”
“第二个问题,埃庇米修斯号回到塞勒涅三号之后发生了什么?”段行川说,“对于特蕾莎,后者应该更为重要。”
历小碗顺着段行川的话:“所以污染和埃庇米修斯号没有关系?”
“谁知道呢?一场突如其来、难以遏制的灾难,听起来就很像污染的起点。”
历小碗跟着段行川走,一路上眼睛就没离开过污染检测器的屏幕。直到段行川突然停下脚步,历小碗一头撞上段行川,他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几座仓库前。
“你看了一路了,有什么发现吗?”段行川问。
历小碗没好意思说他盯着几乎没有变化的屏幕看了一路,问段行川:“这些仓库装的是什么?”
段行川觉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是时候给这个严重缺乏常识的星际佣兵好好补课了。
“在这里的仓库都是为了能快速调动采矿船和运输船需要装卸的物资而建造的,因此它们的容量普遍不大,每间仓库存放的一般都是同类物品。”段行川指了指仓库门上的指示牌,“所以可以通过指示牌知道仓库里存放的具体货物。”
历小碗看向段行川指着的指示牌,指示牌上的标志,那时一个淡蓝色的,用六边形包裹火柴人的标识。历小碗又回头看了看沿途经过的其他仓库,那些仓库上的标识都是“C”“Si”这种即使历小碗没有去过学校也知道含义的元素符号。历小碗决定万事不决问段行川:“所以这间仓库的标识是什么意思?”
段行川用手指点点历小碗,历小碗在某些常识上的缺乏实在是让他感到汗颜:“这个代表冷冻人。”看历小碗还是一副抓不住重点的样子,段行川决定解释得更通俗一点:“这里面存放的是使用特定装置陷入低温冷冻的家伙。”
这下历小碗听懂了。
历小碗盯着仓库的门禁系统观察了半天,然后摇摇头:“打不开。”
“那就算了。”段行川本来就严重匮乏好奇心。
“里面那些人不用管吗?”
段行川发现历小碗不愿意离开:“你很在意吗?”
“主动进入低温休眠的人都是遇到当前无法解决的重大困难选择等待后来者的营救的吧,”历小碗说,“总觉得见死不救有点不好。”
“如果和你说的一样,”段行川指了指门禁,“那为什么要设置门禁呢?”
“塞勒涅三号里面有东西要对他们不利。”
“那他们在等谁开启那个门禁系统?”
历小碗不太确定:“搜救人员?”
“反正不是你,”段行川深有自知之明,“也不会是我。”
历小碗在原地磨磨蹭蹭,不肯离开。
为什么时至今日还没研发出人用牵引绳呢,段行川一边不着边际地想,一边走上前,打算拉走这个在与委托完全无关的地方浪费时间的家伙。
“认证通过。”
段行川看向历小碗,历小碗本来大半个身体都靠在紧闭的仓库门上。现在他因为门缓慢开启而失去重心,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嘴里还在喊冤:“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干。”
段行川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拉住历小碗,但历小碗出乎意料的比他看起来的更重,他也被带着前倾,最后扑倒在后脑着地的历小碗身上。
“段行川?”
段行川撑着地板支起身子:“怎么了?”
“好痛。”历小碗捂着头大喊,“我的头破了,肯定流了好多血,你快处理一下,我有点晕血,我看不了这些。我肯定要脑震荡了,头好晕,好痛,你再不帮我的话就自己一个人去完成委托吧。”
段行川看着干干净净的地面,又伸手摸向历小碗捂着的地方:“松手。”
历小碗放下手,眼泪适时地飙出来:“我好痛,你能不能温柔一点?”
段行川摸来摸去,确定历小碗的脑袋没有任何淤血和肿块,也没有出血:“真的很痛吗?”
“真的。”历小碗觉得自己不喊痛就是吃亏。
“那好吧,”段行川妥协了,“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然后我把你送回咕噜古拉的飞船上。把你安顿好了以后,我再一个人去找塞勒涅三号的黑匣子,怎样?”段行川觉得自己甚至想到不完成委托可能会让他们为难,实在是贴心之尤。
“不可以!”历小碗的脑震荡突然好了,头痛也消失了,“还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吧。”历小碗觉得自己既然把段行川拉上塞勒涅三号,就要对他的安全负责。
段行川:“你不是头很痛吗?”
“休息一下就好了......好奇怪的味道,什么东西?”
仓库内灯光大盛,映入段行川和历小碗眼中的是层层堆叠,码放齐整的,无数已被使用的冷冻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