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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工业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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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小碗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生无可恋的段行川：“好哦。”
段行川绕过历小碗，走到被蛀空的尸体前，低头看着他的衣服：“救助小组的衣服，他是不久前登上空间站，然后又被感染，死在这个地方的。”他的队员甚至没有来得及为他收尸。
“应该是第二批搜救队员，我对这张脸好像有点印象。”历小碗试图将功补过，“他们没有一个人离开塞勒涅三号。”
段行川看着眼前因为肌肉已经被掏空而显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不得不承认历小碗也有他的过人之处：“你居然还能认出来。”
历小碗故作谦虚：“还好啦，刚才捡虫子的时候认真观察了一下。”
段行川刚刚有所好转的脸色很快又变了回去，一言不发。
历小碗见势不妙，连忙向段行川表示自己绝对不会顾此失彼：“如果你也变成这样了，我绝对一眼就能看出来。”历小碗说完，觉得自己的诚意不够，又补充道：“我认出你的速度绝对会更快，连仔细观察都不需要。”
“好的，别说了。”段行川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高兴于历小碗至少没说出“化成灰也认识”这样的话。
历小碗看看段行川，发现他完全不像开心的样子，做了一个把嘴拉上拉链的动作。
段行川看了一下污染检测，他们还没有到污染爆发的地方，这里的危胁大概只有那些寄生虫和宿主。
他调整了一下终端的模式，然后看向历小碗。历小碗心领神会，向段行川伸出戴着终端的手，不忘在心里夸奖自己和段行川心有灵犀。
历小碗看着段行川直接用更高级的权限修改了他的终端设置，很快自己哄好了自己。
“这样就行了。”
历小碗看着自己从来没见过的“正在启动”页面：“净化协议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人联在接触JH-luit后的产物。具有以使用者的当前生理状态为基准，在出现较大波动后向其他人发出示警的功能。”段行川说，“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检测出寄生，但至少聊胜于无。”
段行川顿了顿，看向历小碗：“如果接下来你收到示警，或者觉得我不对劲......你从飞船出来的时候带了什么武器？”
历小碗两手一摊。
段行川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历小碗其人只有在不靠谱一事上坚持靠谱，离开飞船的时候没有确认他是否携带武器是自己的疏忽。他早该知道的，历小碗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个傻子，难道他还能跟傻子计较吗？段行川安慰自己与历小碗的相处不必太在乎这些细节，然后将一把军刺拍到历小碗大张的手掌上：“会用吧？”
历小碗一手拿着军刺，另一只手沿着刀刃向上摸，直到手指被划伤，鲜血沿着刀锋流下：“放心好了，我绝对会好好用的。”
“不要用这个割手指。”
历小碗蜷起那根被割伤的手指：“下次不会了......你为什么会带着这个啊？”历小碗知道亨特雷斯有帮段行川准备武器，但应该不会准备军刺这种略显鸡肋的冷兵器。
“我自己带的，勉强算私人收藏吧。”
历小碗摆弄了一下军刺，完全想不到收藏这么一个早该被淘汰的冷兵器有什么意义，最后只能得出段行川品味优良且小众的结论。
“如果我怀疑你被寄生了的话，我也会攻击你的。”段行川说，“亨特雷斯帮我搞到了一把蓝簇人的枪，你想要跟我换的话也可以。”他只是觉得军刺更好上手而已，段行川不想历小碗准备开枪的时候发现自己完全不会用。
“你会用吗。”历小碗指的是亨特雷斯给段行川的那把枪。
“感觉上和我之前用的大差不差吧。”
“那就不换了。”历小碗其实对军刺很满意。
段行川总觉得自己微妙地被小看了。
维修车仓库大门紧闭，好在仓库使用的只是普通的卷帘门。段行川直接开枪破坏了底部的挂锁，历小碗扣着门底，把卷帘门抬了起来，
“你是谁？”
维修车旁的空地上，一个穿着船员服的人侧躺着，她的头不正常的畸变了，即使她的样貌曾经被看过船员资料的历小碗记住，也无法被历小碗认出。
段行川把历小碗拦在身后：“你就在这站着。”
段行川独自走上前，这个船员眼部的血管迸裂，眼白被染得通红，她转动眼球看向段行川，长在眼睛上的嘴颤动着，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因为完全走形的肌肉，她无法吐出可以被段行川理解的字句。段行川看着她，她的骨骼包裹着皮肉，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团被打包的烂泥。
污染检测仪的数字飙升，眼前的船员已经被污染了。
“那就没办法了。”段行川对历小碗说，“你要不要闭上眼睛或者转过头？”
历小碗仗着段行川根本没看自己，睁眼说瞎话：“我转过去了。”
段行川的第一枪打在了船员的脖子处。
血从伤口喷涌而出，某块被牵引的肌肉在子弹的余威中断裂。
“小心......”
段行川没想到她还能开口说话：“什么？”
“硫磺和大火......将燃尽索多玛......”
段行川确定了，这个船员是神圣地球的一员，不说人话果然是她们的传统。
“杀了我......在毁灭发生之前......”
段行川确信即使自己不开第二枪，眼前这个无法得到治疗的船员也会因失血死亡。但既然蓝簇人的枪支不需要考虑弹药，眼前的船员又主动请求的话，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段行川的第二枪彻底结束了船员的生命。
船员的呼吸停止，历小碗跑到尸体前，沿着伤口一点点撕开畸形的身体：“没有寄生虫。”
从寄生虫防治角度，这具尸体干净得值得他们感到欣慰。
“但是身体构造很奇怪。”历小碗把手伸进还温热的血肉中，“身体里面没有骨头，脏器也......”她体内的骨骼只存在于头部，可是头部的肌肉走向又像是胡搭乱建的电线，导致船员看起来几乎不像一个人。
段行川对此见怪不怪：“应该是污染的影响。”她甚至能活到这个时候，除了污染，段行川想不到更好的理由。
历小碗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看起来很想像刚登上空间站一样添一口，但在段行川的目光下还是克制住了：“我大概知道她是谁了。”
“即使她变成这样？”
“刚才她可以说话的时候，嘴部的一些肌肉已经复位了，我勉强可以对得上号。”
段行川挑选了一辆维修车，熟练地短接：“所以是谁？”
历小碗坐上副驾驶的位置，用那种揭露惊天秘密的惊奇语调说：“高级船只驾驶员施芮亚！”
段行川对这个答案接受良好。
“你反应真的好平淡。”历小碗对段行川的反馈心有戚戚。
段行川只在意另一件事：“你会开这种车吗？”
历小碗向段行川介绍自己唯一的驾驶履历：“我会开那种儿童乐园的碰碰车。”
段行川只好当司机：“工业区不太安全，你坐车的时候注意警戒一下。”
“放心好了。”历小碗信誓旦旦。
段行川心中疑虑重重。
“所以她说的索多玛是什么意思？”历小碗看着手上干涸的血迹，完全忘记段行川要警戒四周的嘱托。
段行川对此早有了心理准备，开车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球时期某个宗教故事的产物，一座罪恶之城的名字。”
“什么叫罪恶之城？”
段行川本想直接说索多玛不忌讳同性之间的过密行为，但仔细一想把罪恶如此解释的话也把他自己骂进去了，转而含糊地说：“就是它允许其他城市不允许的事情发生。”
“我以为这个叫创新？”
“其实并不新颖。”
“所以，它的罪恶来源于，它被赋予了罪恶之城的意义。”历小碗融会贯通。
“这么说也可以。”段行川对宗教着实不感冒，更何况是地球上的宗教。他熟练地拐过一个弯，行驶在炼钢炉附近的道路上。
历小碗看着黑褐色的高炉：“那她说的‘硫磺和大火’又是什么意思？”
“索多玛毁灭与神引来的硫磺和火，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是这种惩罚的话，大概是因为当时撰写宗教故事的人最恐惧这些东西。”
“我不好奇这个啊。没有人逃出去吗？”
“天使告诉城中的一个义人要赶紧离开，他于是带上自己的妻儿奔逃出城，”沿路上有不少被寄生虫吃光的尸体，看得段行川一个劲地皱眉，“但是他的妻子回头望了索多玛一眼，然后就变成了盐柱。”
“为什么？”
一个跌跌撞撞的船员从斜角里窜出，直冲维修车，段行川猛打方向盘，在路边及时刹停才没撞上人：“这里的人比我想象中的多啊。”
历小碗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人的耳朵，那里伸出一对寄生虫的触角：“他被寄生了。”
段行川迅速开枪，然后倒车继续驾驶。
历小碗觉得话题还能继续：“所以为什么要回头？”
“故事里的说法是她还想着那座城，所以不听从天使的劝告。”
历小碗问：“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这个理由还算合理。”
历小碗想了想，说：“不是因为天性......什么的吗？”因为她来自索多玛，所以她的天性就是罪恶的，所以她一定会违反天使的告诫，所以她注定会变成盐柱，所以她永远无法离开索多玛。
段行川面无表情：“我不太喜欢关于天性的说法。”
“为什么？”历小碗对各种说法都没有特别的感觉，“很多人都觉得这样的解释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啊。”
“因为太无聊了。”段行川本来就是一个很无聊的人，如果他连认可的理论都如此无聊的话，那实在是太悲惨了。
“好像就在前面了。”历小碗已经可以看到耸立在不同区域之间的高墙了，“比我想象得快好多。”
车缓缓停下，一座紧闭的、与墙同高的闸门阻截了他们的去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