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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这出戏名叫《麦克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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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五日下午三点二十七分,凉城市警察局审讯室的空调发出沉闷的嗡鸣。
杨辰懒散地靠在审讯椅上,手腕上的铐链随着他敲击桌面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陈河,"他拖长了音调,"我这人最讨厌浪费时间。"手铐与包着软胶的铁桌边沿相撞,在密闭的空间里格外刺耳,"您这把年纪了,何必跟我耗着呢?"
陈河——这位刚从平昌区调任不久的新任市局局长,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作为缉毒战线的老刑警,他对毒品有着刻骨铭心的憎恶,更何况眼前这个年轻人还与他有着五年前那场大火的过节。那场惨剧,他记得的细节不比当事人少。
三十年刑警生涯让陈河练就了一双毒眼。他不得不承认,杨辰事发后的表现堪称完美——没有崩溃,没有失控,连悲伤都计算得恰到好处,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为外界展示着最恰当的情绪反馈。
但这台仪器内部,是否已经开始腐朽?
陈河将印着"先进工作者"的玻璃杯重重放在桌上,杯底的茶叶剧烈晃动。"五年了,连声陈叔都不肯叫。"他眯起眼睛,"杨辰,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义县大火的嫌疑人名单上,你的名字从没被划掉过。"
"当然清楚。"杨辰单手支着下巴,被铐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的手腕依然灵活,"不然您也不会特意把我'请'到市局来。"他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却在下一秒突然僵住。
陈河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的右手腕——那里空无一物。但杨辰分明看见,那道象征神契的金色光环正在发烫、变淡,最终彻底消散。
他和神明的联系,断了。
同一时刻,饕餮古董店内。
纪霄破天荒地拉开了所有窗帘,正午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涌进这间常年昏暗的店铺。他斜倚在柜台后,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黄花梨木桌面。
店门被推开的瞬间,檐下的八哥突然噤声。纪霄抬眼,看着那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缓步而入,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稀客啊,陆教授。"纪霄歪着头,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陆升月左手腕内侧传来一阵灼痛。他轻啧一声,慢条斯理地摘下金丝眼镜放进风衣口袋。"废话少说。"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们到底想对杨辰做什么?"
"别急。"纪霄从容地踱到沙发前,做了个"请"的手势,"站着说话多累。"见对方纹丝不动,他挑了挑眉,"这么不给面子?那不如我们换个称呼——"
"神明。"
看着陆升月瞬间阴沉的面容,纪霄满意地坐进沙发里,再次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请坐。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陆升月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纪霄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指节在身侧不自觉地收紧又松开,最终才缓缓在真皮沙发上落座。沙发在他身下发出轻微的呻吟声。"你最好,"他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有个合理的解释。"
纪霄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个老式打火机,金属外壳在斜射进来的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寒光。"解释?"他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不如先说说,一个失去神力的神明..."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抬眼直视陆升月,"要怎么保护他最后的信徒?"
陆升月危险地眯起眼睛,忽然扯出一个笑。"信徒?"他重复着这个词,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嘲讽,"这就是你和你背后那个人,对我和杨辰关系的定义?"
纪霄不紧不慢地转着打火机,金属表面反射的光斑在墙上跳跃。"自杨辰二十岁遭遇那场大火,"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讲述一个睡前故事,"你和他缔结契约起,他不就已经是你的信徒了吗?"
陆升月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纪霄,阳光在他身后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将纪霄整个人笼罩其中。"你背后那个人把你教得很好,"陆升月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轻柔,"但我想..."他的话音未落,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纪霄的脖颈,将他狠狠按在沙发靠背上。陆升月眼中闪过一丝耀眼的金芒,嘴角的笑意越发危险,"你在他教你不要随意露出自己底牌这一课上,并没有好好听,是吗?"
纪霄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额角暴起青筋,却依然扯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他艰难地抬起手,故意让打火机"啪"地一声掉落在玻璃茶几上,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店里格外刺耳。
"看来..."纪霄的声音因为缺氧而变得嘶哑破碎,却仍带着令人恼火的从容,"我们的神明大人...生气了?"
陆升月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满意地看着纪霄的脸色由红转紫。就在纪霄眼前开始发黑的瞬间,陆升月突然轻笑出声,松开了钳制。"不,"他优雅地整理着袖口,仿佛刚才的暴行从未发生过,"我只是在思考..."他的目光冰冷地扫过纪霄脖子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红痕,"该怎么处置一个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纪霄挑眉,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脖颈上的伤痕,那里已经泛起一片淤青。"如果你没有想到的话,"他站起身,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不如让我这个做主人的,先一步招待您这位客人吧。"说完便转身向楼梯走去,甚至没有回头确认陆升月是否跟上,那份笃定简直令人恼火。
陆升月猛地站起身,沙发腿与瓷砖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那副金丝边框眼镜,慢条斯理地戴上,将眼中尚未褪去的金色光芒完美隐藏。这才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红木楼梯在他们脚下发出细微的吱呀声。陆升月盯着自己脚下的台阶,内心暗自思忖。他们知道的比他想象的要少得多——这些人天真地以为杨辰对自己的重要性,仅仅是因为数千年以来,他作为神明首次缔结契约的对象就是杨辰。
于是他们理所当然地将杨辰定义为自己的信徒。但实际上...陆升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实际上,在精心设计的恶劣对待下,杨辰对他根本毫无信仰可言。显然,这些自作聪明的人并不知道这一点。
这个认知让陆升月的心情突然愉悦起来。当他踏上最后一级阶梯时,一个完美的计划已经在脑海中成形。或许,他可以利用这一点好好做做文章。
二楼的空间被布置得像个私人影院,一台投影仪安静地架设在茶几上。纪霄甚至贴心地准备了两把舒适的扶手椅,旁边的小几上摆放着精致的茶点。
陆升月缓步上楼,目光扫过这个临时搭建的观影区,不由得挑了挑眉。他脱下那件剪裁考究的风衣,随意地搭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落座,修长的双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这是要请我看场电影?"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不,是戏剧。"纪霄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拿起遥控器按下按钮。随着机械运转的细微声响,他们面前的幕布缓缓降下。灰白的雾面材质映出陆升月紧绷的侧脸轮廓,他不动声色地拿起一块茶点塞入口中,掩饰自己瞬间的不自然。
"真是有闲情逸致。"陆升月拍了拍指尖的糕点碎屑——是绿豆糕,这个认知让他突然想起杨辰到现在还没能吃上的青芒,嘴角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真心的笑意。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在处置你之前,还有闲心陪你看戏?我可没有临终关怀的雅兴。"
纪霄低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按下了遥控器上的播放键。"你会喜欢的。"他忽然倾身靠近,在陆升月耳边轻语,温热的呼吸拂过对方的耳廓,"因为这出戏,叫《麦克白》。"
陆升月眼中危险的金芒一闪而过,但很快被特制镜片完美遮掩。他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始终游刃有余的男人,嘴角保持着优雅的弧度。然而,当他的目光转向幕布时,那抹笑意瞬间凝固。
这不是什么戏剧表演。高清画面上清晰地显示着监控录像的画面——不,更准确地说,陆升月看向右下角闪烁的时间戳,这是实时监控。
而监控里的场景,陆升月再熟悉不过。就在不久前,他刚刚造访过那里——凉城市局的拘留室。画面中,杨辰正靠在冰冷的墙边,手里捧着那本他送去的《麦克白》,在惨白的灯光下安静地阅读。
画面突然切换,镜头转向拘留室外的长廊。惨白的灯光下,一个身着灰色三件套西装的男人正缓步前行,皮鞋踏在瓷砖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身影在监控画面中投下一道狭长的阴影,正朝着走廊尽头——那个关押着杨辰的房间走去。
陆升月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注意到那人西装口袋边缘露出的一截玻璃器皿,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瞬诡异的蓝光。这个细节像利刃般刺入他的记忆——他在周志刚的尸检报告上见过相关描述,那种来历不明的药物能让死者呈现出脑炎发作的症状。唯一的鉴别特征是:尸体在死亡三小时后,瞳孔会浮现出淡淡的蓝色光晕。
就在这时,画面中的男人突然停下脚步。他缓缓转身,像是感知到什么般精准地抬头望向监控摄像头。镜头捕捉到他嘴角勾起一个精心计算过的弧度,那双藏在无框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对着监控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唇形清晰地传递出一句致命的问候:
鸢鸟向你问好,陆升月。
西装革履的男人确信监控摄像头足够清楚地拍到了自己的口型——毕竟,市局的监控系统是裴氏集团上个月才捐赠的最新款,连警员们喝咖啡时嘴角的奶泡都能拍得一清二楚。
他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收回视线,锃亮的牛津鞋继续在走廊上敲出规律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精心计算过的,既不会显得过于急促,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Will all great Neptune's ocean wash this blood clean from my hand?(大洋里所有的水,能够洗净我手上的血迹吗?)"
杨辰低沉的声音突然从拘留室内传出,在空荡的走廊上激起轻微的回音。他念的是《麦克白》中那句著名的台词,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在朗读一份超市购物清单。书页在他修长的指间轻轻翻动,他缓缓抬头,目光精准地穿过铁栏杆的缝隙,落在门外那个突然僵住的身影上。
男人悬在半空的手顿了顿,最终没有敲下去,而是重新插回了西裤口袋。即使隔着冰冷的铁栏,杨辰也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味——那是一种猎手发现猎物竟会反击时的新奇感。
"早就知道我要来?"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像是在参与一场即兴表演。
杨辰合上书本,食指轻轻摩挲着烫金的封面。"没多早,"他抬眼看向对方擦得锃亮的皮鞋,"你的脚步声比较特别。警局的人一般不穿这种鞋,"他意有所指地停顿了一下,"跑不快。"
男人低笑出声,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西装口袋里那个冰冷的玻璃容器。蓝色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像是被囚禁的海水。
"不请我进去坐坐?"他向前迈了半步,皮鞋尖几乎抵到铁门底部。
杨辰向后靠在硬板床上,金属床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不好意思,"他耸耸肩,手腕上的镣铐随着动作哗啦作响,"我也不是这里的主人。"他的目光扫过对方西装内袋若隐若现的轮廓,"没有钥匙。"
走廊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像是电路接触不良。在这短暂的明暗交替中,男人脸上的笑容变得模糊不清。他缓缓从内袋掏出那个装着蓝色液体的安瓿瓶,在杨辰眼前轻轻摇晃。
"真遗憾,"他的声音突然压低,"我本来准备了见面礼。"
杨辰的目光在蓝色液体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随即又恢复成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懒洋洋地靠在床头,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导致张生死亡、周志刚住院的罪魁祸首......"他顿了顿,眼神轻飘飘地扫过他,"但我还是觉得,你那一枪更快。"
男人的动作骤然凝滞,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下一秒,他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在狭小的拘留室里回荡,带着几分不合时宜的愉悦。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止住笑意,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嘴角还残留着未褪去的笑意:"不好意思,"他摆了摆手,仿佛是在挥散空气中因这突如其来的笑声而变得微妙的气氛,"我实在没忍住。"他歪了歪头,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你觉得是我杀了他?"
杨辰轻笑一声,随手将那本《麦克白》丢在一旁的床铺上。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男人熟练地转动钥匙,开锁的动作行云流水,显然对这套流程早已驾轻就熟。
直到对方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到自己面前,居高临下地投来审视的目光,杨辰才慢悠悠地开口:"不像。"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庄家一般不会亲自下场。"
男人挑了挑眉,环顾四周。狭小的拘留室里除了一张硬板床外再无其他可坐之处。他略显无奈地耸了耸肩,最终选择在杨辰身旁坐下,床板因突如其来的重量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两人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但足够杨辰听见他平静的呼吸声,闻到男人身上价格不菲的古龙水香气。虽然若有似无的香气淡淡地弥散在空气中,并不像面前的男人一样刻意压抑着身上的侵略性,还是让他难以抑制地皱了皱眉——就他而言,薄荷和紫藤花,大概是为数不多他能够欣赏的味道了。
"那你觉得,"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好奇,像是真的在虚心请教,"我现在来,是在干什么?"他侧过头,与杨辰四目相对,"难道这不算是你口中的'亲自下场'吗?"
窗外的阳光透过铁栏杆斜射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道道斑驳的光影。男人的侧脸在明暗交错中显得格外深邃,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杨辰忽然意识到,这个看似随意的坐姿,实则完美封住了他所有可能的逃跑路线——无论他向哪个方向移动,对方都能在瞬间制服他。而更令人不安的是,男人坐下时,西装下摆微微掀起的一角,露出了别在腰间的枪套。金属扣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但显然,杨辰没有被吓到。
他漫不经心地抬了抬下巴,示意男人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角下摆,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看来我进警察局的频率还是少了,居然不知道现在的新规,他顿了顿,目光缓缓上移,对上男人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嘴角极轻地扬了一下,"允许若叶区警局特聘的犯罪侧写师配枪进拘留室了?"
"你果然认得我。"男人似乎被他的反应取悦了,唇角弧度更深,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抚平西服下摆。高级定制的面料富有弹性,剪裁流畅的线条完美掩盖了枪套的痕迹,仿佛那里从未存在过任何违禁品。
他朝杨辰伸出右手,无框眼镜的镜片在灯光下折射出一道冷光,恰到好处地遮掩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但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
他的声音温和有礼,尾音却微妙地上扬,带着一种近乎孩子般的好奇,与他三十岁的外表格格不入——尽管他的面容远比实际年龄年轻,下颌线条干净利落,举手投足带着矜贵和优雅,但这样的语气配上这样的外表,仍让杨辰后颈的汗毛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裴照,裴氏集团掌权者,心理医生,现兼任若叶区警局的特聘犯罪侧写师。"
杨辰盯着他伸过来的手,没有立刻握住。那只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腕间露出一截昂贵的铂金表带,在拘留室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杨辰。"
最终,他还是伸手握了上去。裴照的掌心干燥温暖,虎口处有一层薄茧,触感粗糙——杨辰立刻意识到,这个男人并不是一时兴起带了把枪来吓唬自己,而是长期配枪,就像他一样。
这个认知让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短暂地握了一下便松开。
"裴照先生,"杨辰直视着他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明显没有自我介绍显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裴照闻言轻笑一声,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他收回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虎口的茧,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你也远比我想象的要更有趣。"
裴照微微仰头,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斜上方的监控摄像头上,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挑衅的弧度。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什么不可言说的存在,甚至在说这句话时,视线都没有转向杨辰。
"怪不得......神会选中你。"
他缓缓转过头,如愿以偿地看到杨辰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那双总是带着讥诮的眼睛此刻暗沉如墨,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连呼吸都微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
裴照满意地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重新掏出那支安瓿瓶。蓝色的液体在玻璃管中轻轻晃动,在拘留室惨白的灯光下折射出妖异的光泽。他故意将瓶子举到杨辰眼前,指尖轻轻敲击玻璃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只可惜..."他拖长了音调,目光意有所指地瞥向监控摄像头,想象着监控室那头陆升月铁青的脸色,喉间溢出一声愉悦的轻笑,"你现在听不到祂的声音了?"
他忽然倾身向前,几乎贴着杨辰的耳畔,声音轻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可怜的小信徒。你的神似乎死掉了呢~"
尾音上扬,带着恶作剧得逞般的欢快。裴照直起身,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杨辰瞬间攥紧的拳头和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拘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时间都变得粘稠起来。
裴照轻轻摇晃着手中的安瓿瓶,蓝色液体在玻璃壁上留下转瞬即逝的痕迹,就像他话语中那些似是而非的暗示。
"不过别担心,"他突然又换上那副彬彬有礼的语调,仿佛刚才的恶意从未存在,"我一向很擅长让沉默的东西重新开口说话。"
杨辰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