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我们间的距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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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一天，宁遥踏入教室时，胸口像揣了一只不安分的兔子。
寒假最后两周，他和季然几乎没有联系，除了除夕夜那条简短的新年祝福。
他不知道开学后该如何面对季然——是像普通同学那样点头问好，还是延续之前那种若即若离的状态？
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三五成群地聊着寒假见闻。
宁遥的目光迅速扫过整个房间，没有发现季然的身影。他松了口气，又莫名有些失落，走向自己靠窗的座位。
拉开抽屉的瞬间，宁遥愣住了。里面放着一个纸袋，隐约散发出食物的香气。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后，才小心地打开——是一个还温热的鸡蛋灌饼，旁边放着两粒熟悉的薄荷糖，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新学期快乐！记得吃早餐～——J」
宁遥的手指轻轻擦过那张纸条，胸口泛起一阵暖意。
J，季然的首字母。
他刚把纸袋藏进书包，教室门就被推开。季然和几个篮球队的男生一起走了进来，笑声洪亮得让整个教室都为之侧目。
他穿着深蓝色毛衣，头发比寒假前长了些，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显得格外精神。
宁遥迅速低下头，假装在整理书本。他能感觉到季然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
“哟，宁遥！”季然的好友张毅突然凑过来，一屁股坐在季然的座位上“寒假过得怎么样？”
“还...还行”宁遥不擅长应付这种突如其来的社交，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
“季然那家伙没烦你吧？”张毅压低声音，一脸神秘“他要是还缠着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宁遥的耳朵瞬间烧了起来：“什么？不，我们...”
“张毅！”季然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别占我座位！”
张毅做了个鬼脸，起身让开：“护食啊？我就跟宁遥聊两句”
季然没理他，径自坐下，从书包里掏出课本。
整个过程，他都没看宁遥一眼，仿佛旁边坐的是个陌生人。
但宁遥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发红，手指在桌下不安地敲打着膝盖。
“神经”张毅摇摇头走开了。
第一节课开始后，宁遥偷偷瞥了一眼季然。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小的阴影。
他似乎察觉到了宁遥的目光，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然后假装咳嗽，掩饰那个转瞬即逝的笑容。
下课铃响起，宁遥迅速收拾书包准备离开，却听到季然轻声说：“好吃吗？”
宁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问早餐：“嗯，谢谢”
“明天还有”季然说完就起身离开了，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新学期奇特的相处模式——在同学面前保持距离，甚至很少说话，但每天早晨宁遥的抽屉里都会出现不同的早餐和两粒薄荷糖。
有时候是饭团，有时候是三明治，偶尔还有季然妈妈做的包子。
宁遥从未说过谢谢，但每次都会把薄荷糖的包装纸整齐地折好，放在抽屉角落，第二天它们就会神秘消失。
这种隐秘的互动成了他们之间不言而喻的仪式，一种只有彼此才懂的密码。
一周后的体育课，男生们分组打篮球。宁遥原本不想参加，但体育老师坚持所有人都要运动。
他被分到了季然的对立组，这让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别紧张”张毅拍拍他的肩膀“季然那家伙最近状态不佳，我们稳赢”
宁遥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场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季然确实看起来心不在焉，几次投篮都偏得离谱。
但当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时，季然突然像变了个人，一个漂亮的假动作晃过防守，上篮得分。
“漂亮！”队友们欢呼着拍打季然的后背。
季然笑着接受祝贺，目光却穿过人群，落在宁遥身上。
那一瞬间，宁遥感到一股电流从脊背窜上来，让他几乎忘记了呼吸。
比赛继续，宁遥发现自己被安排防守季然。两人近距离对位时，季然突然压低声音：“今晚七点，老地方？”
宁遥差点漏接队友传来的球。老地方——他们从未约定过什么“老地方”，但他立刻明白季然指的是那个实验楼的天台。
“嗯”他轻声回应，然后迅速带球过人，避免继续这个危险的对话。
比赛结束，宁遥的队伍意外获胜。张毅兴奋地揽住他的肩膀：“看不出来啊宁遥！你把季然防得死死的，那家伙今天完全不在状态！”
宁遥尴尬地笑笑，余光看到季然正被几个女生围着递水。
林小倩笑得格外灿烂，几乎要贴到季然身上。
一股莫名的酸涩感涌上心头，宁遥移开视线，强迫自己不去在意。
放学后，宁遥故意在图书馆磨蹭到六点半，然后绕路走向实验楼。
天色已暗，校园里几乎没有人影。他轻车熟路地找到消防梯，爬到楼顶。
推开铁门，冷风迎面扑来。季然已经在那里了，背靠着栏杆，手里拿着两罐热奶茶。
看到宁遥，他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递过一罐。
“手这么冰”季然皱眉，握住宁遥的手指搓了搓“怎么不多穿点？”
这个自然而亲密的动作让宁遥心跳加速。他抽回手，打开奶茶喝了一口，甜香的热流瞬间温暖了整个身体。
“张毅今天跟我说...”宁遥犹豫了一下“他说如果你还缠着我，他可以帮忙教训你”
季然大笑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天台上格外响亮：“他以为我们怎么了？分手了？”
“大概吧”宁遥也忍不住笑了“他好像觉得你对我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季然夸张地捂住胸口“不是吧！我这么专一的人！”
他们相视而笑，几个星期来的紧张和尴尬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季然靠近一步，轻轻碰了碰宁遥的肩膀：“想我了吗？”
宁遥低头盯着奶茶罐：“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季然假装失望“我可是每天都在想你唉～尤其是给你准备早餐的时候，想着你会不会喜欢...”
“那些早餐...”宁遥抬头“你每天早起去买的？”
“有时候是买的，有时候是我妈多做了一份”季然微笑，
“薄荷糖是我自己放的，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说话，我就给了你一颗薄荷糖”
宁遥当然记得。
那天他因为没吃早饭而头晕，季然悄悄递过来的那颗糖救了他。
谁能想到，那颗小小的薄荷糖会成为他们之间最持久的联系。
“季然”宁遥突然严肃起来“你什么时候搬去上海？”
季然的笑容淡了些：“下周日，我爸已经先过去了，我和妈妈收拾完东西就走”
一周，只剩下七天了。
宁遥攥紧了奶茶罐，金属表面在他掌心留下浅浅的压痕。
“我会回来的”季然迅速补充“学籍还在这里，四月份的模拟考和最后的高考都得回来参加”
“那中间呢？”宁遥问“三个月见不到面...”
“可以视频，打电话...”季然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声叹息“确实很难熬”
他们沉默地站在天台上，肩并肩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夜风拂过脸颊，带着初春的寒意。
宁遥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在这个“秘密基地”见面了。这个认知让他的喉咙发紧。
“季然…”他艰难地开口“异地很多不确定性…你…”
季然转头看他，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我知道”
“但距离不会改变我对你的想法。”
“所以宁遥你呢？会变吗？”
宁遥没有立即回答。
他想起抽屉里每天出现的早餐和薄荷糖，想起季然看自己时那种专注的眼神，想起雪中那个短暂而美好的吻。
这些记忆像珍珠一样串联起来，在他心中形成一条无法切断的线。
“我也不会变。”他最终轻声说。
季然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突然被点亮的星星。
他伸出手，小拇指勾住宁遥的：“那就约定好了，高考结束那天，在这里见面”
宁遥勾住他的手指，感受到对方传来的温暖和坚定：“嗯，约定好了”
他们在星光下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不得不面对现实——宿舍熄灯时间快到了，再不回去会引起怀疑。
“你先走”季然说“我过五分钟再下去”
宁遥点点头，转身走向铁门。
就在他即将离开时，季然突然叫住他：“宁遥！”
他回头，看到季然站在月光下，身影修长而挺拔。
“明天早餐是肉松饭团～”季然笑着说“校门口那家的超级好吃！”
宁遥忍不住也笑了：“那我得早点到教室，别让别人偷吃了”
这个小小的玩笑，这个只有他们才懂的默契，让即将到来的分离似乎不那么难以承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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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宁遥特意提前半小时到校。教室里空无一人，他的抽屉里果然放着一个精致的饭团和两粒薄荷糖。
他小心地取出早餐，发现今天的纸条比往常长：「肉松饭团要配热豆浆最好，但我没法带进来。
PS：昨天在天台忘记说了，你穿那件灰色毛衣很好看。——J」
宁遥把纸条折好，藏进钱包夹层。他刚咬了一口饭团，教室门突然被推开。
张毅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看到宁遥一个人坐在那里，明显愣了一下。
“这么早？”张毅挠挠头，走到自己的座位前翻找东西。
宁遥点点头，迅速把饭团藏到课本后面。但张毅的眼睛太尖了。
“咦，你也买校门口那家的饭团？”他凑过来“那家肉松饭团超好吃，季然那家伙天天买...”
话说到一半，张毅突然停住了，眼睛瞪得老大。
宁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抽屉里还静静地躺着那两粒薄荷糖，旁边是季然特有的整齐折角的包装纸。
“卧槽！”张毅猛地后退一步，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原来你们一直藏着呢！”
宁遥的耳朵烧了起来：“什么...我不明白...”宁遥假装不明白张毅说的是什么
“别装了！”张毅激动地手舞足蹈“我就说季然最近怎么怪怪的，天天早起买早餐，还老往你座位那边瞄...那家伙演技也太差了！”
宁遥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低头假装专注吃饭团。
但张毅的下一句话让他差点噎住。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张毅突然正经起来，压低声音“虽然我觉得你们没必要躲躲藏藏的，这都什么年代了...”
宁遥惊讶地抬头看他。张毅的表情很真诚，没有半点厌恶或嘲笑。
“谢谢”宁遥轻声说
“不过”张毅坏笑着补充“下次季然再在球场上放水给你，我可要揭穿他了！昨天那场比赛，演得也太假了！”
宁遥忍不住笑了。
就在这时，教室门再次打开，季然走了进来。
看到张毅和宁遥站在一起，他明显僵了一下。
“早...早上好”季然生硬地说，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张毅跑过去一把勾住季然的脖子，把他拽到教室后方的储物柜旁，确保宁遥听不到后，才压低声音恶作剧般地说道：
“你小子行啊！每天早上偷偷给人家塞早餐，跟个痴汉似的蹲点看人家吃没吃——”他坏笑着用拳头钻了钻季然太阳穴
“还装模作样跟我说'只是普通同学'？上次体育课放水放得整个篮球队都看出来了！”
季然的耳尖瞬间充血，手忙脚乱去捂张毅的嘴：“你他妈小点声！”
张毅灵活地后仰躲开，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得得得，我懂！”他突然正经起来，凑近季然耳边用气音说了最后一句：“薄荷糖男孩要照顾好自己啊～”
这句话让季然瞬间僵住，季然的耳朵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当时根本没人看见，那是上学期他感冒时，宁遥默默放他抽屉里的薄荷糖盒上贴的便条，那上面原话是“照顾好自己”，被张毅这么一挑逗直接给季然一重拳
“你...怎么知道...”季然声音发颤。
张毅得意地晃了晃手机：“林小倩偷拍了宁遥放糖的照片发女生群，我女朋友转发给我的”
他拍了拍石化中的季然“放心吧，照片我让她删了，不过...” 突然扯着嗓子喊：“你演技真的太烂了！”
听到这季然抄起物理课本就要砸过去，张毅早已大笑着窜出后门。
经过宁遥座位时，这个一米八五的体育生突然刹住脚步，冲他比了个射击命中的手势。
“薄荷糖要配热牛奶”张毅眨眨眼“那家伙胃不好，别总让他吃凉的！”
宁遥手里的自动铅笔芯“啪”地折断。
“张毅！”季然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他冲宁遥眨完眼就飞快地溜出了教室，留下季然和宁遥尴尬地站在原地。
“他...知道了？”季然小心翼翼地问。
宁遥点点头：“好像是的，但他保证不会说出去”
季然松了口气，然后突然笑了起来：“其实被张毅知道也没什么，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一直很支持我”
“支持你...什么？”宁遥好奇地问。
“支持我喜欢你”季然直视他的眼睛，声音轻柔却坚定。
宁遥的心跳漏了一拍。
即使已经听过一次告白，季然的直白仍然让他不知所措。他低头盯着手中的饭团，突然没了胃口。
“季然”他轻声说“你真的想好了吗？S市那么远，你会认识新的人，有新的生活...”
“宁遥”季然打断他，声音异常坚定“距离不会改变什么，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请给我们的感情一个机会，等高考结束...”
“如果到时候你改变了主意呢？”宁遥抬头，眼中闪烁着不安“如果遇到更好的人...”
宁遥突然觉得自己好矛盾，明明要求高考前只做朋友的是他，现在不安的也是他。
在宁遥看来，季然太好了，好到他害怕失去，害怕会有更优秀的人出现在季然身边，而他则是被遗忘的过客…
季然突然大步走过来，在极近的距离停下。
宁遥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的的决心。
“没有如果”季然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现在，我只想记住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宁遥心中某个紧锁的门。
他突然意识到，与其担心未来可能发生的分离，不如珍惜当下与季然的每一刻。
青春只有一次，而初恋的心动更是独一无二。
“我也是”宁遥轻声回应，第一次主动迎上季然的目光，不再躲闪。
教室外，脚步声和谈笑声越来越近——同学们陆续到校了。季然迅速退回安全距离，但眼中的温度丝毫未减。
“放学后”他低声说“老地方？”
宁遥微笑着点头，然后把剩下的饭团塞进嘴里。
肉松的咸香和糯米的甜味在口中交融，就像他此刻的心情——甜蜜中带着一丝苦涩，却又无比真实。
同学们涌入教室，喧闹声填满了整个空间。季然回到自己的座位，翻开课本，表面上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但宁遥知道，在他们之间，有一条无形的线紧紧相连，即使相隔三百公里，也不会轻易断裂。
张毅说得对，他们确实藏得太久了。但没关系，宁遥想，总有一天，他们不再需要隐藏。
而那一天，也许就从高考结束后的那个约定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我们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