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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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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年和过去的每一年也没什么分别，上班，吃饭，下班，睡觉。
如果仔细区分的话，那大概还是有一点不同的，比如周屏和李泽端谈恋爱了，再比如他们都发现蒋明远没以前那么活泼了，变得安静了许多。
李泽端他们担心蒋明远还在为那个已经去世的人难过，想办法委婉地安慰他，但几次谈话聊下来，他们发现蒋明远似乎没有一直沉溺于过去。
李惊蛰已经留在了过去，而蒋明远还有未来，还有父母，他在人间还有牵挂。
所以，你先走一步吧。
尽管我真的很不舍，很想念，但我只能和你说再见。
以前，蒋明远对神鬼之说不屑一顾，把这些统称为封建迷信。
可是现在，很多时候，他无比期望能再见李惊蛰一面，哪怕是他的魂魄也好，哪怕是梦里也好。
甚至，他现在有礼佛的习惯。市区有一座古刹，蒋明远只要有时间都会去那里上香，他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他只能坚信有用。
时常会想起以前他和李惊蛰还在家乡的时候，爬山去那座小庙，那时候他拜佛不如李惊蛰虔诚，现在有所求，只希望佛祖不会怪罪他。
去的次数多了，寺里有个小和尚替他算了一卦，说他和他想的那个人缘分未尽。
蒋明远听了很高兴，果然，那天晚上回去就梦到了李惊蛰。
梦里李惊蛰穿着火化时的那件银色西装，他笑着说：“你送我的衣服真好看，我很喜欢。”
蒋明远急切地拥住他，“你去哪里了？我很想你。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李惊蛰只是看着他，眼里的神情是哀伤的，他没有回答。
蒋明远急了，他放开他，双手捧着他的脸，恳求他：“我真的很想你，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相比于蒋明远的急切慌张，李惊蛰平静很多，他把手覆在蒋明远的手上，脸颊在蒋明远的手心里眷念地蹭了蹭，“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这么难过。”
李惊蛰尚在人间的时候，从来没有做出过这样显示亲密的动作。
蒋明远摇头，“你不用道歉，我不要你道歉，我只要你不再离开。”
李惊蛰轻轻摇头，牵起蒋明远的手，往远处走。
“去哪里？”蒋明远问题他。
“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们像走在一片荒原上，四周很暗，一片静寂。
不知道走了多久，李惊蛰说：“到了。”
远处有一条大河，河水翻涌着流向远方，但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河岸边一片火红，像是有烈焰再燃烧。
“这是哪里？”蒋明远问李惊蛰。
“安息之地。”李惊蛰说，“我会在这里等你。”
蒋明远紧紧地抓住他，“不，不要走。”
李惊蛰慢慢挣脱他的手，对他说：“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等着你……”
“走吧……”
李惊蛰的声音越来越远，蒋明远想大喊，可是嗓子像被一把大手捏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蒋明远一下子从梦中惊醒。窒息的感觉还在，他看了看四周，什么也没有。
揉了揉眼睛，更仔细地看着四周，仍旧什么也没有。
蒋明远不死心，他对着空气问：“小哲，是你吗？是不是你回来了？”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他。
蒋明远失望地起床，洗漱，然后出门上班。
公司今年有个大项目，赵琳想举荐蒋明远作为负责人。当然，光有举荐是不行的，候选人不止一个，赵琳让蒋明远提前做好项目策划和实施方案，以便在下个月的公开会议中能够胜出。
与此同时，公司里关于蒋明远的谣言四起。
周屏在公司厕所隔间听见外面在小声地谈论，一个女生说：“你听说了吗？”
“什么？”
“那个A组的蒋明远，是个同性恋。”
“是吗？没看出来，好像是个帅哥来着。”
“帅有什么用？我跟你说，他，”对方压低了声音说：“他□□，他和他弟弟那个……”
周屏听不下去了，她猛地推开门，发出“嘭”地一声巨响，“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那两个人立刻噤声，彼此使了个眼色，跑了。
周屏愤愤不平地回到工位，犹豫几秒没直接告诉蒋明远，临时拉起一个微信小群，把刚刚听到的告诉李泽端和安清欢，向他们询问意见。
安清欢：“你从哪里听到的？”
周屏：“C组的两个女生在厕所聊我听到的。”
安清欢：“这事不是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吗？怎么传出去的？”
周屏：“我发誓，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说过蒋明远的事，不是我。”
安清欢：“没说是你，之前蒋明远在公司晕倒很多人都看见了，大家仔细想想，那天都有谁在？我记得还有两个人也去医院了，有印象吗？”
李泽端：“我记得，是B组的两个人，一男一女。”
安清欢：“估计也是在医院听了什么，回来添油加醋地胡说八道。”
李泽端：“今天跟蒋明远谈谈，给他提个醒，这事估计和最近的项目有关。”
于是下班之后，周屏和李泽端加上安清欢拉着蒋明远聚餐。
等吃得差不多了，安清欢说：“公司最近有一些对你不利的传言，你想听吗？”
“什么事？”
“就是说你是gay ,喜欢男人什么的，总之就是这些事，说的比较难听。"周屏说，她没敢把原话复述出来，那样也太伤人了。
李泽端说：“都是朋友，不管怎样我们都是站你这边的。把这个项目做好，对我们来说很重要，谣言恐怕也是因为这个。"
蒋明远放下 ，“让你们为我担心了，有些事确实应该和你们说，之前也不是隐瞒，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周屏道：“你也别太有压力，我们并不是要窥探你的隐私，只是想帮你。”
蒋明远笑笑，“谢谢……我，喜欢上一个男孩。这么说来我确实是gay吧。元旦那次，你们就猜到了吧？”
“啊？那不是你弟弟吗？”周屏惊道。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比我小一些，在心里一直把他当成弟弟看待。”
在座的三人都见过元旦那晚蒋明远崩溃大哭的样子，也知道这个蒋明远当成弟弟看待的人已经去世了，现在又说喜欢他，只从这乱七八糟的的描述里就足以让人脑补一出曲折离奇的爱情故事。
想安慰却不知道怎么说。
蒋明远看到他们凝重的表情，半是玩笑半是自嘲道：“是我自己蠢，没有早点看清自己的心意，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所以还是泽端比较聪明，早早出手，少走几年弯路。”
大家都笑了，李泽端拍了几下蒋明远的背，“给你机会调侃我了是吗？”
“不敢不敢。”
安清欢最后提醒道：“下个月确定项目负责人，说不定有人拿这个事攻击你，明远，你要早做打算。”
蒋明远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饭吃完了，该谈的事也谈完了，几个人在门口分开，各自打车回家。
安清欢走的最早，蒋明远等下一辆车。
李泽端和周屏住得近，打算走回家，于是陪蒋明远在这等一会儿。
蒋明远没让他们陪，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担心安全问题。
李泽端和周屏没再坚持，离开了。
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回头看见蒋明远一个人站在路边，路灯的光映照在他身上，看起来很孤单。
周屏拉紧了李泽端的手，“你说蒋明远真的没事吗？”
李泽端回握住她的手，“就算有事，我们也帮不了他。”
“他一定很喜欢那个男孩。”周屏说，“那个男生走了，好像把蒋明远的生机也带走了。”
李泽端叹了口气，拥着周屏转身，离开了。
今天是李惊蛰的生日。
蒋明远拿出手机，看到手机桌面上李惊蛰的笑脸，他也跟着笑了一下，说：“生日快乐。”
照片是李惊蛰出事前一晚，他们去看电影时拍的。当时在下雪，李惊蛰穿着蒋明远的衣服，他站在路灯下抬头看雪。
他笑着对身旁的蒋明远说：“你快看，好漂亮。”
蒋明远没看雪，他看着李惊蛰的笑脸，心里一阵悸动，于是趁李惊蛰不注意拍下了这张照片。
如果当时拥抱他一下就好了。
如果当时能牵住他的手就好了。
如果当时说爱他，不管发生什么都会陪着他，就好了。
如果，如果……
没有如果。
李惊蛰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他连叶莹洁都不想连累，更何况是蒋明远呢？
失去李惊蛰的日子里，思念难以抑制的时候，蒋明远就会去翻看李惊蛰的手机。
不得不说李惊蛰确实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他的手机里面十分干净，除了那个至关重要的证据视频，手机里几乎什么都没有。
但是李惊蛰读书不多，对现代科技也不甚了解，以为删除了就没有了，其实很多数据警察都能追回。
也是如此，蒋明远才知道，原来自己睡着的时候，李惊蛰曾经偷偷拍过他。
他们两个人相处时，蒋明远反倒是那个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人，时不时摸摸李惊蛰的脸，抱一下。
李惊蛰总是对这些动作表现出抗拒，不让蒋明远碰。可是他越这样抗拒，蒋明远越是想逗他。
若是真的被李惊蛰知道蒋明远也喜欢他，甚至爱着他，他恐怕不能接受。
蒋明远逐渐明白，李惊蛰如果有一点“蒋明远会不会喜欢我”的猜想，那他绝不会在自杀前来见自己。
他一定会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安静地死去。
而那样的话，蒋明远只会以为李惊蛰去了别的地方定居，再也不会回来了。
如果没有那两天短暂的相逢，一切都会不一样。
这样苦涩的爱恋，蒋明远甘之如饴。
“生日蛋糕我替你吃了，”蒋明远说，“我爱你。”
不管怎么样，我依然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