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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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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做了DNA验证报告，那个人确实是李惊蛰没错。”
蒋明远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把，痛得他眼前一黑。
石睿铭接着道：“我们已经了解到，李惊蛰父母双亡，也没什么亲戚。而且他死之前一直和你在一起，所以联系你处理他的后事，以及后续案情调查，请问你可以吗？”
蒋明远没有说话。
石睿铭接着道：“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毕竟你也不是他的亲属。”
“我可以。”蒋明远说道，他的声音喑哑，像是没睡好，也像是在压抑某中无法言说的情绪。
“好。”石睿铭的声音始终很沉稳，“那我现在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可以。”
“你和李惊蛰是什么关系？”
“朋友。”
“李惊蛰为什么来找你，你知道吗？”
“不知道。”
“李惊蛰死前几天一直和你在一起，他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没有。”
“你知道李惊蛰是自杀吗？”
“……不知道。”
“李惊蛰死前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吗？”
“没有，”蒋明远握紧了拳头，“你能不能不提‘死’字？”他的声音沙哑，不难听出里面隐忍的怒意。
石睿铭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他一眼，道：“好，蒋先生先休息一下。”说完就走出了办公室。
做笔录的警员出言安抚蒋明远：“石队说话就这样，蒋先生请见谅，他没有恶意的。”
蒋明远摇了摇头，他按着自己的额角，试图厘清这一连串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突然了，他到现在脑子里面还是一团乱麻，李惊蛰的死亡带几乎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沉甸甸地，占据着他所有的心神。
甚至现在他一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停尸间里李惊蛰的模样，脸色惨白，青青紫紫的伤痕布满裸露的皮肤。
他一定很痛，蒋明远忍不住想，为什么？
李惊蛰还……活着的时候，他们一直在一起，那些伤口是怎么造成的？是之前就有，还是，在他死后？
蒋明远艰难地想着，事实上，一旦把李惊蛰这个名字和“死亡”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都会让他的心窒息一样的难受。
“您还好吗？”是位女警员，她把一杯水放在蒋明远手边。
“没事。”
那位女警代替了石睿铭的位置，开始和蒋明远谈话：“你和李惊蛰是很要好的朋友吗？”她虽然用了问句，却没有多少疑问的语气。
如果不是非同一般的关系，就不会这么难以接受他的死亡。
“是。”蒋明远道：“你们说，李惊蛰与一桩谋杀案有关，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他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伤口？”这才是蒋明远最关心的，在他眼里，李惊蛰绝不可能犯罪。
“您先别急，具体情况我都会一一告诉您。”女警说，“在此之前，您能否先告诉我，您对李惊蛰了解多少？”
蒋明远对这种问话十分烦燥，但也只能耐心配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个很好的人，绝不可能害人，更不可能犯罪。”
“那你知道他的近况吗？比如说，他在做什么工作？”
蒋明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我不知道。”
女警的声音依旧温和冷静，“他来找你之前，一直都在一家建筑公司当建筑工人，也就是农名工。”
蒋明远沉默着，他不知道警察跟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但这确实是他不知道的。
女警继续说道：“你知道李惊蛰的身体状况吗？”
“什么意思？”蒋明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捏紧了。
“李惊蛰大概两年前就确诊了尿毒症，他去世之前，虽然没有检查，但应该早就是晚期了。”女警叹了口气，“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再支撑他去做那些高体力的活。”
蒋明远的视线有一瞬间模糊，他从来不知道这些，原来他自诩关心李惊蛰，也只是……自以为是。
他突然想到那天他刚回到家，看见门口的黑影，踹了一脚。
又想到李惊蛰苍白的脸色，瘦削的身体，还有那次发烧，明明有那么多机会，他只要再多问一句，再多关心他一下，说不定就能发现。
说不定现在李惊蛰还窝在家里的床上睡觉，而不是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停尸间。
可一切只能是如果，他再也没有机会去拥抱一个活生生的李惊蛰。
“我们调查了李惊蛰的银行账户，他没什么存款。”
蒋明远双手握在一起，撑着自己的额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您还好吗？”女警问他。
“没事。”蒋明远打起精神，李惊蛰活着的时候，他不能为他做什么，那这最后一件事，他怎么也要替他完成。
女警继续道：“因为身体的原因，李惊蛰被他所在的建筑队开除了。跟他谈这件事情的是那个建筑队的包工头郭建义，他就是死者。”
“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根据队里其他人和部分目击者的口述，郭建义去找李惊蛰说解雇的事，地点在还在修建中的小区18层，两人谈了什么不得而知，之后郭建义就从18楼掉下去了，当场死亡。”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蒋明远道：“可能是他自己掉下去的，也可能是其他人，你们办案不是讲究证据吗？”
“是的，有人死亡，现场就报警了。我们的同时赶到现场，勘察现场，排查人数的时候，发现李惊蛰不见了。”
“郭建义是下午四点死亡的，而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李惊蛰还和其他工人一起吃过午饭。”
“所以，李惊蛰是郭建义死亡的第一嫌疑人。”
“那也不能证明李惊蛰是凶手。”蒋明远坚持道。
“现在还没有结案，”女警说，“李惊蛰也只是嫌疑人，我们会找出更多的线索来破案，这也是我们联系蒋先生你的原因，不管怎么样，事实的真相只有一个。”
谈话还在继续，按照警方的说法，李惊蛰两年前患上了尿毒症，从那以后一直在打工给自己治病。
根据医院的就诊记录显示，李惊蛰的病情一直在恶化，身体状况也越来越糟，直到最近半年，就不再去医院了。
他的银行流水也显示出，他基本没钱了。
12月，他生病的事还是被现在的施工队知道了。
12月10日，郭建义找李惊蛰谈辞退的事，当天郭建义坠楼死亡。
同一天，李惊蛰失踪。
警方把李惊蛰作为第一嫌疑人展开调查，除了他的病情和银行流水，对他的去向并无进展。
十天之后，警方才从大量监控数据中推测出他大概去了朝江市。
李惊蛰很聪明，甚至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他从未使用过任何可能暴露行踪的交通工具，甚至没有使用过移动网络和在线支付。
其实说到这里，蒋明远也明白了，就算李惊蛰没有把郭建义推下楼，他跟郭建义的死绝对有着莫大的关联。
可是他无法相信，在他心里，李惊蛰一直是善良的，温和的，也是可爱的。
他从不知道，原来李惊蛰也有可能是这样心思缜密的，甚至……是心狠手辣的。
不不不。
蒋明远，你清醒一点，别人不了解李惊蛰，你还不了解他吗？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本来警方对李惊蛰的去向暂时是没有头绪的，只能和朝江市这边的警署联系，让他们留意李惊蛰这个人。
直到12月22号，蒋明远报警，他们才确定李惊蛰就在朝江市，并迅速展开搜捕行动。
只是没想到，等他们找到时，李惊蛰已经死了。
畏罪自杀似乎是唯一的解释。
可是，他为什么要千里迢迢，避开警察的追捕，一路从东山市跑到朝江市来跳海自杀呢？
“他是来找你的。”女警说：“我们推测，当然，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证据。至于你问的，李惊蛰身上的伤，要等尸检报告出来才知道。”
蒋明远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走出警察局，女警的话像凿子一样，一下一下凿在他的脑袋上，让他头痛欲裂。
出了门口，阳光正好，蒋明远抬手，耀眼的阳光透过指缝刺得蒋明远眼睛疼。
一阵眩晕，蒋明远眼前一黑，跌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哎你咋了？”庄向晨刚好看见蒋明远摔倒，跑过来扶他，但是没扶起来。
蒋明远依旧坐在台阶上，等那阵眩晕的感觉过去，他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他说：“我能不能再看看李惊蛰？”
李惊蛰被警察从医院带走了，现在就在警局。
庄向晨为难地挠了挠头，按规矩是不行的，但是看蒋明远的样子就知道，看不到估计不会罢休。
于是他说：“我去问问我们头儿，今天恐怕不太行，等明天如果可以，我通知你行不行？”
蒋明远点点头，慢慢走出了警局。
他也不知道现在见李惊蛰有什么意义，人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具没有体温的身体。
可是就算李惊蛰已经死了，他也不想让他的身体再受苦了。
李惊蛰这短短二十年，已经吃了太多苦，蒋明远不想他死了还要被锋利的工具切开身体。
就算李惊蛰已经感觉不到痛了。蒋明远也不想，如果可以，他想带李惊蛰回家。
可是他不能，他不想李惊蛰走了还要背负莫须有的罪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