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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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蛇从床头阴暗处爬出，唏嘘九方灼对南崖雪情深意切，却逃不过南柯梦醒。
“休要胡说，我还不是受你指使，深更半夜跑去她房间。不这么回复，难道坦白我是卧底，去打探敌情？”
“我为九方家牺牲巨大啊！你们要记住我的付出，写进族谱里。”
小蛇不语，只是一味地吐蛇信子。
“对了，她说灵脉实为罗睺控制修士的阴谋，荒谬。”
罗睺身死神消是修真界的共识，九方灼一遍遍嘲讽南崖雪的愚昧。
“那你打算杀她吗？”小蛇问，“以她的境界，迟早察觉你不是她真正该守护的人。到时，她是会为惨死的徒弟报仇，或是念在短短一月的相处上，对你手下留情呢？”
答案再明显不过了。九方灼很有自知之明，南崖雪知道真相后，必然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世人贪生怕死，他也不例外。
“我自然是得先下手为强。”九方灼勾唇冷笑。
竖瞳中是他赤色眼眸的倒影，小蛇咧着嘴：“需要帮助吗？”
*
这些天南崖雪刻意避着九方灼，他口中万无一失的暗杀计划没有施展空间。
易棋常来探望九方灼，不止是南崖雪的意思。
玉赪一万个不同意他们师徒在一起，有心让九方灼离开踏雪殿，拜入百草阁。
九方灼果断拒绝了。
他以为南崖雪会代替他同意，不料从易棋口中得知，南崖雪没答应玉赪的提议。
易棋不敢妄自揣测前辈的想法，可是她佩服九方灼的坦荡，并为这段触犯世俗禁忌的凄美爱恋感动。
“嘘……我觉得你有戏。”她超小声鼓舞九方灼。
南崖雪孤独了百年，为北辰宫呕心沥血。易棋不认为，南崖雪找个人陪伴有什么可指摘的。
两人知根知底，九方灼知晓师尊眉间霜雪下潜藏的温柔，南崖雪也深知徒弟眼底饱含眷恋。
如此契合的灵魂，为何非要被身份禁锢，让两颗相爱的心在无尽疏离中枯萎？
*
在师尊面前，易棋依旧随心所欲发表意见，赞颂爱情之美好。
玉赪称完草药，取戥杆往徒弟脑袋上一敲。
“今日功课布置少了。”玉赪教训弟子不务正业，说到，南崖雪不是醉心情爱的人，让九方灼离开，对两人都好。
易棋捣药的手不停歇，抬头看向玉赪：“师尊非也，我瞧踏雪仙子分明对阿强同样有情。那样抵死相护，师尊你能做到吗？”
“不能。”
“啊——”易棋委屈地嘀咕，她的师尊连哄她开心的话都吝啬说，而南崖雪愿为徒弟与掌门叫板。
不怪九方灼动心。
“为师问你，这些天你盯着阿雪，可弄清楚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点易棋倒是时刻记在心上。师命如山，不得动摇。
“弟子旁敲侧击，发现仙子和阿强情投意合。”
玉赪凝眉望过来，易棋轻咳一声，恢复正经：“仙子不是拘泥于小情小爱的庸俗人，闭关数日，气息凛冽异常，与狂风暴雪浑然一体，修为境界大有精进。”
“师尊，踏雪仙子确如前人所言，是冰雪凝成的道身？”
“兴许。”玉赪给不出徒弟肯定的答复。
易棋如同玉赪在踏雪殿的另一双眼睛，注意着南崖雪师徒的一举一动。
有时易棋忍不住调侃，玉赪对待南崖雪，比她这嫡传的弟子更上心。
“为师派你去前线作战，磨砺意志，大展妙手回春的医术，你去吗？”
“不去。”
易棋自我辩解：“不是弟子胆小。师尊你想，那日蒲飞絮魔化，出乎所有人预料，不论是否如仙子说的，是依赖九方灵脉的负面作用。弟子以为，北辰宫内部存在忧患，我们百草阁不可轻举妄动。”
踏雪殿那位仙子受灵脉影响微乎其微，易棋尝试，借此研究出缓解灵脉侵蚀的法子。
最有成效的方法即为不再引这股来源灵气入体。
难度呢？无异于徒步登天。
九方灵脉对修行大有助益，在修真界不是秘密，众人为独占灵脉开采权争得头破血流。
此刻，要求他们终止这条变强之路，易棋怕是会沦为众矢之的。
她不想被群殴。
她告诉玉赪：“踏雪殿的雪能够阻隔灵脉的火。”
“仅是阻隔？”
少女神情落寞：“是的。”
时间一长，雪会融化，火会复燃，难以长久。
玉赪摸摸易棋的发顶，安慰她，持之以恒，必能寻到恰当解法。
*
寒峰之巅，天穹降下霜雪，凝成晶莹的冰莲，于半空绽放。
白衣女子眸中寒意流转，挥手间风雪倒卷，熄灭掌心颤抖的火苗。
“世间空苦，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
南崖雪斩出一道冰蓝剑气，不费吹灰之力劈开百丈外的巨大岩石。
碎石冻成冰晶，缓缓坠地，像寻常雪花般轻盈，融入人世，不见踪迹。
她轻抬皓腕，晶莹细碎的流光停在指尖，化作一只翩飞的银蝶。
振翅频率陡然加快，仿佛在催促什么。
途中，蝶翼的鳞粉簌簌飘落，在空中划出一条断裂的弧线。
光痕消逝的方向是她的寝殿。
“阿灼？”南崖雪心底油然升起一阵不安。
未及思索，她足尖点过雪地，身如离弦之箭。
南崖雪手指一挑，撩开地上那与白雪格格不入之人的黑发，诧异不已。
九方灼倒在地上，只穿一件单薄里衣，半敞着露出胸膛。
他仰面时呼吸急促，脸颊发烫，目光迷离而躲闪。
颤巍巍地抬手挡脸，他哀声道：“师尊别看……”
“你中毒了。”
南崖雪询问怎么回事，九方灼支支吾吾，一口咬定这毒是蒲家人下的，为的是让他和他的师尊身败名裂，替蒲飞絮报仇。
下作但不意外的手段。
“去百草阁。”
虽不信九方灼能被那群人暗算，南崖雪没追问下去，把人衣服捋平整了，施法压制毒素。
此毒最能勾起人的情欲，令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毒性刚烈。若长久接受不到治疗，南崖雪不怀疑，九方灼会当场爆体而亡。
救人为上，南崖雪才不管外界的流言蜚语，领着九方灼转身便要下山寻医。
“不行……”
九方灼一再央求，拽住南崖雪的手腕，传递不正常的体温。
南崖雪紧紧握住他的手心，忽察觉一丝端倪。
这毒，怕不止是情毒那么简单。
她的冰寒之气能够舒缓九方灼的燥热，却也识破，燥热的源头不是情毒。
是九方灵脉。即使遮掩的很好。
两股相斥的力量暗中较劲，南崖雪不愿伤到九方灼，不曾尽力，以致邪气占了上风。
这邪气极为霸道，竟侵入体内，隐有倾覆她的根基的势头。
这东西于九方灼是春药，于她，则是不折不扣的毒药。
南崖雪不由对徒弟萌生歉意——那些人或许是奔她而来。
换种思考方式，倘若真将九方灼带出踏雪殿，不是正落了蒲家的下怀？
外人不关心九方灼所受煎熬，他们只会看到，此人浑身散发的气息与那日掌门殿伏诛的两人如出一辙。
他们会更加坚信，九方灼是当年九方夫人诞下的灾星。
南崖雪停住脚步。
他们会请命掌门，即刻诛杀九方灼。
她不能带九方灼离开踏雪殿。
微微侧目，她看到身后徒儿大汗淋漓，痛苦而隐忍地低喘着。
避世不代表不谙人事。九方灼以下犯上的念头瞒不过南崖雪。
“闭气。”
不等九方灼反应过来，南崖雪衣袖翻飞，转瞬将他摁进冰泉之下。
泉水涌入口鼻，刺骨寒意直抵肺腑、席卷全身，九方灼挣扎着想要浮上水面，被南崖雪牢牢禁锢。
水面溢出咕噜咕噜的泡泡，南崖雪适时放九方灼出水换气，确保他不死。
当他意识清晰，能断断续续喊出师尊名讳，南崖雪松了一口气。
冰泉总归是有效的。
极寒与灼热剧烈交锋，躁动的气血开始平息，南崖雪也懈怠了几分。
岸边飘零的梅瓣在薄冰上打着旋，她移开视线，不忍去看九方灼冻得、亦或是委屈得发红的眼眶。
料想这毒解得差不多了，南崖雪收回禁锢人的法术。
出于歉意，她亲自伸手，打算拉九方灼上岸。
“师尊……”九方灼搭上手，站在原处不动，没有上岸的意思。
循声望去，南崖雪本要开口慰问两句。
谁知残存的邪气依旧强势，九方灼凭借蛮力将她狠狠拽入冰泉。
女子冰冷的面容罕见地闪过一丝惊愕。
下一秒，水花轰然四溅，迸裂的冰片划过两人的肌肤，染红小片水域。
南崖雪睁大双眸，看清九方灼左眼的猩红。
常年裹着寒气、闲人勿近的踏雪仙子，如今周身滚着热浪。
它在叫嚣。
叫嚣着要让整座北辰宫付出代价。
漆黑水下亮起诡谲的暗红火光，南崖雪又看到，火海吞噬了人间。
过往踏足的青山绿水沦为无边无际的焦土。风在呜咽，天下支离破碎。
她的心口传来一阵灼痛，仿佛这场大火烧在身上，啃食她的血肉。
再一回神，南崖雪终于注意到，忘情啃咬她薄唇多时的九方灼。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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