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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病态条件反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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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棠回到宿舍时已经接近熄灯时间了，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一盏盏亮起，在尽头又归于黑暗。
推开门时，庄尔居然正坐在书桌前看手机，桌上还摊着语文书，台灯的光线将他半边脸映得发亮，明显就是背书背了一半被手机勾搭走了。
“哟，还知道回来啊。”庄尔头也不抬，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
“宿舍是你家开的？”叶棠走进来都没抬头，只是随口回了一句，眼神却始终盯着手机看。
“那可不。”庄尔终于抬起头，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我可是交了住宿费的。”
叶棠没接话，从书包里掏出几本练习册和笔袋，动作利落地摊开在桌上。
庄尔挑了挑眉，这倒是新鲜——叶棠从来不在宿舍写作业，向来都是在教室解决完才回来。
“你最近是不是魔怔了？”庄尔转着笔，目光在叶棠和那堆作业之间来回扫视，“昨天逃课，今天更是直接逃学，然后是破天荒在宿舍写作业……你不会连一班都不想待了吧？就因为你那个小表弟？”
叶棠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留下一个浓重的墨点，“回来写是因为作业太多，而且我没带书包。”
他回答得还算认真，不过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
庄尔慢悠悠地站起身，踱到叶棠身后，假装看他在写什么，实际上目光却往叶棠书包里瞟——那里露出一个药店的塑料袋，隐约可见退烧药的盒子。
“出去浪一天，刚买的药啊？”庄尔突然问。
“嗯。”
“难怪声音这么哑。”庄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伸手摸向叶棠的额头，被对方敏捷地躲开。
叶棠皱眉，继续低头写题。
庄尔咧嘴一笑，露出和庄然如出一辙的虎牙：“依我看，要不是怕传染给你那个小表弟，你肯定也不会买药。”
“怕传染给你行了吧。”叶棠看了一眼扯闲篇儿的庄尔，笔尖几乎要戳破纸张。
庄尔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但眼中的笑意更浓了：“行行行，我不说了，一会儿给你点炸了。”
他转身回到自己座位，却又补了一句，“不过你那个‘表弟’长得可真够水灵的，比我们班那个校花……”
一个橡皮精准地砸在庄尔后脑勺上。
“哎哟！”庄尔夸张地揉着脑袋，“开个玩笑嘛！”
叶棠没再理他，专心写着数学题，但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那个四合院——邹衔枝现在在做什么？会用手机了吗？晚饭吃饱了吗？
不过随后叶棠又摇了摇头，为什么自己要对一个在梦里匆匆见过几面的人这么上心。
其实说是梦里见过都很虚无缥缈了，因为叶棠并没有真的看清楚过经常出现在自己梦里的人长什么样子。
台灯的光线将他的侧脸轮廓勾勒得格外分明，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庄尔偷偷瞄了他一眼，识相地没再调侃，只是默默把桌上的退烧药往叶棠那边推了推，让他记得吃，省得浪费钱。
宿舍的灯突然熄灭，十点整，准时熄灯。
黑暗中，只剩下台灯的一小圈光晕，和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 ……
第二天清晨，叶棠被枕边的手机震动惊醒。
他皱着眉摸过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来自邹衔枝的语音消息，发送时间是五分钟前——6:25。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两秒，叶棠还是点开了那条语音。
听筒里传来少年清润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叶棠早安！”
背景音里还有鸟雀叽喳的声响，像是推开四合院木窗时录下的。
庄尔在隔壁上铺翻了个身，含混不清地嘟囔：“谁啊这么早......”
叶棠迅速调低音量，把手机贴得更近，他盯着那条语音条看了几秒，直到庄尔的拖鞋啪嗒落地的声音才换回了他的思绪。
“笑什么呢？”庄尔顶着一头乱发探头，正好捕捉到叶棠唇角没来得及敛去的弧度。
叶棠锁上屏幕，又点开边打字边开口：“你幻视了。”
输入框里出现了【早安】。
光标在输入框闪烁，他鬼使神差地加了个系统自带的太阳表情。
发送前又顿了顿，补上【记得吃早饭】四个字。
“起这么早干什么？你们最近又有竞赛嘛？”叶棠把手机往裤兜里一塞下了床，拿上洗漱用具径直朝外走。
“不介，还好几个月呢，也不知道咋想的，扰我清修，我可算是知道你为啥留在一班了。”
叶棠耸了耸肩便推门去洗漱了。
教学楼前的玉兰树下，叶棠又看了一眼手机，庄尔咬着豆浆吸管凑过来：“等人啊？”
“没有，看看时间。”
“看个时间你笑啥？”庄尔用豆浆袋冰敷他脖子，“啧啧啧，你完了叶棠，是不是得什么笑病了？”
这次叶棠没否认。
他这个笑确实有点病态的条件反射。
早读课他破天荒走了神，前排女生传试卷时惊讶地看他——这个常年冷着脸的年级第一今日居然带了手机来教室，还对着手机傻笑。
邹衔枝似乎不会打字，发过来的消息都是语音，叶棠只好一一转成文字，也怪他昨天忘记教了。
不过偶尔还能蹦出来几个古早的表情包，似乎是叶棠以前随便添加的，要是别的人发，就会给人一种毫无聊天欲望的感觉。
换成邹衔枝发，就很有喜感，尤其是和他自己说得话没什么关系的那种，活像是说着一般被盗号了。
比如他说“我早上参观了一圈四合院，发现你家有个巨大的书房”，后面会配一个咧嘴笑的黄色圆脸，下面闪烁着“恭喜发财”。
“二爷，早恋影响学习。”庄然一只手挡在额头上，侧着头看向牵着唇的叶棠，“CS还让你盯着我呢。”他故意把“盯着我”两个字咬得很重。
叶棠转头看了一眼朝他挑眉的庄然，脸上写满了“恋个屁”。
不过庄然这么一提醒，叶棠真的把手机顺边儿扔进了书包里，开始盯着那篇他昨天没背的归去来兮辞。
第一节课是英语课，班主任进门就宣布了一个消息，不过叶棠走庄尔的后门，早就知道了。
“上课前先说一件事。”她敲了敲黑板，粉笔灰簌簌落下，“今年十一月举办全国中学生英语能力竞赛。”
班里立刻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班主任环视一周，目光在几个英语好的同学身上停留：“成绩优异者可以获得市级荣誉证书，对于升学和个人履历都有帮助。因为这次清北班没人参加，咱们班的英语一直算不错，我觉得有几位同学很有潜力。”
叶棠正支着下巴看向窗外，一只麻雀正蹦跳着掠过走廊栏杆，他对竞赛一向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
班主任的声音突然拔高：“哦对了，叶棠，你下课来找我一趟。”
全班的目光齐刷刷转向教室角落。
叶棠闻言才回神，慢半拍地点了下头。
“吗呀，二爷，你是不是让彩灯盯上了？不过也是，你那英语可不比小清北的差。”庄然捋着下巴那并不存在的胡子看向叶棠，叶棠看起来似乎并不高兴。
“十一月的事为什么现在就说。”他吐槽了一句，拿起桌上的笔转了一圈，黑色中性笔在他指间灵活地翻转，最后“啪”地掉回了桌面。
“我听我哥说这个NE什么S啥的难度不高，随便准备准备就行，后面还有别的事儿吧。”庄然啧啧两声，又开始发愁。
“你说我英语啥时候能这么好了，我也去参个赛玩玩儿。”
“你啊，参加个作文比赛比较现实。”
叶棠盯着窗边墙上贴的书法字“敏而好学”发呆了一会儿，第一次觉得上学不让带手机是一个令人头大的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