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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今晚的风有种湿冷的刺骨,像是滚水的岩石,你这么想着裹紧外套,摩挲下耳垂,街道就像幽暗的丛林,你从夜灯笼罩的“树影婆娑”中看清纸条上的字。

      你合上纸条,那位置并不遥远,所以你打算今晚先去看看。月色的纺织机将你的身影层层串联,勾勒出如花瓣重重层叠的卷曲,随之转眼间消逝于夜的叹息中。

      看着闪影般的月色的照拂,你心里莫名延展开,血红色丝线,从脊椎血红桑寄生吞食生机的残留,将你和月色隔绝于无垠暮色,如深夜桌前烛火映照的心湖。

      你回想起那个男孩,那冥冥之中紫罗兰音色的垂枝,重重的荡在心湖水波中,源于这序幕的感受,你果断的先决于男孩的立场,当然也没夸张到失了神智,你要先搞清这些人的罪状,以便于得体的处决,就像剧目的演奏顺序,巴洛克歌剧不会突然插进嘻哈beat。

      石板路上的一串鸟影掠过,乘着你到达了地点。

      这个店装修很俗气,你以为店玻璃是被烂油布包裹住,走近后,昏黄的灯透出,你才看清,这烂油布是由杂七杂八的海报缝成,所有艺术美学的观感像废油般滴落。

      你将视线移向屋内,有四个人,一个个打量过去,将目光锁定在黄毛上,他指关节略裂口的厚茧,其余几人穿外套,而他单衣,姿态较其余三人轻松。

      你记下了他的脸,有点朝天鼻,重疱牙,颞下颌关节紊乱,眼周乌黑,尖嘴猴腮之相,眼下垂中和了部分狡诈。

      你皱起眉头,瞟了一眼旁边的烂油布,这么近的距离还是能看清字,眼前是昆汀《落水狗》的电影海报,你注视了片刻,最后移开眼睛。

      你准备离开这烂油屋子,却发现他们起了争执,其中一人蹦起来将牌甩到黄毛脸上,满目狰狞转着圈说着什么,而背着你的那人转过脸,你看清了,是巷子里的变成鹌鹑的“巨人”,棕毛。

      黄毛摩擦着疱牙,像土拨鼠般腹部一卷,前肢似要扑出。棕毛此时一手挡在两人中间似在劝和,而另一只却背手探进外套,你知道,那是准备掏枪。

      此地不宜久留,你正打算在转角出去,却迎面碰上,从路灯中渐渐显现出轮廓的警察,你认出他来,是哪天下午问路警察,月光下他的头发像簇起的蓝地柏,他身材高挑挺拔,向此走来的步子迅速又坚定,你来不及遁走,他已经看到你,而且,理发店里的枪声已经炸开。

      人体的惨叫和玻璃炸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果不其然,警察看向你的眼神从疑惑立马变得凌厉,迅速地掏出手枪,疾步走过你面前,先是快速观察了局面,举着枪对向理发店,大声冲里面喊到。

      “都不许动,警察,放下手里的枪!都举起手来!”

      他另一只手拿对讲机呼叫队友,目光锐利盯着里面,眉头紧绑在一起,像绷起的秃鹫,羽毛层层立起似刀片绽开。

      你也看向里面,一共四人,死了两个,而剩下的两个,黄毛和棕毛相视无言,最后放下了手枪,假惺惺挂上讨好的笑朝警察走去。

      “警官……这么晚你们警方都很累吧,小事就不要再浪费警力,他们出老千死不承认,气起来擦枪走火很正常的。”

      “而且那两人……是我们一起的,就是给北边老板干事的,所以你们……警官,你看……”

      你看到黄毛移动身体,手拿着什么侧身让警察看着,而警察垂下眼睛,那山梗紫的花瓣经历阴影的浪拍后有些蔫垂,他面部紧绷,眉头抽动着,但他突然抬起头,接起对讲机说到。

      “已逮捕两名持枪罪犯,死者两名,让法医也过来。”

      那两人面面相觑,棕毛反应过来急冲冲想上去挑衅他,而他瞬的抬枪抵着棕毛的太阳穴。

      “别让我改话说嫌疑犯只剩一个,这么晚大家工作都很麻烦。”

      那两人愣住了,在他们眼里,警察的脸似乎有些可怖了,在一半的路灯下割裂出诡谲扭曲的影子。

      警车的鸣笛远远传来,愈来愈近,你知道你现在走不了,所以早早将衣领翻起,隐在暗处,希望二人不要看清你的脸,幸运的是他们此时注意力并不在你这。

      两辆警车停在门前,三名警察从上面走下,其中一名拍拍银灰发警察的肩说到。

      “干的不错,阿帕基。”

      警官阿帕基,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他看着两位将罪犯被铐住上车后,才转头来看向你。

      此时他的脸完全亮出,红蓝交错的警灯映在他侧脸,有种奇异的梦核绘色,他站在一堆碎玻璃上,将枪置于腰间,抬手向你招了招,让你走近。

      你没说话,先抬手指向罪犯乘坐的警车,又在脖子上比划一下,他似乎明白你的意思,冲同事打了手势,那辆车启动离开了街道。

      “作为目击证人跟我们到警局记一下笔录吧,对了我们要先对你进行搜身。”

      他用有些口音的英语跟你说的。

      你对他点点头,选择用英语示意明白了,你走到他面前,眼睛无聚焦的看向前方。

      他身子倾下,皮带束出腰部的轮廓,你聚焦在他警檐下的一只眼睛,灰白色的羽睫围绕在紫藤花周围,你感受浸入一阵幽谜的馥郁,忍不住陷入蕊中,追溯游荡而离的玛瑙。

      他颤抖了睫毛,垂下眼睛,拉远与你部分的距离,用手指虚虚摩挲过你的身体,你感觉脊背延伸出一串波动,缩了缩脖子。他检查完毕站直身瞟了你一眼,示意你与他上车,而后赶来的法医也确认完尸体的情况准备一同离去。

      阿帕基坐在主驾驶上,你转头看向外面那不勒斯的夜晚,此时有种衰竭的暮凉,这离警局的位置并不遥远,转瞬间就到达了门口。

      你下车跟在阿帕基的后面,走进警局,阿帕基先跟押送犯人的警察聊了几句,便向你示意跟上他,走廊里回响起鞋底与地板碰撞的咔嗒声,还有衣服摩擦的声音。

      最后走到一个,应该是询问室的门前,他推门让你先进入,给你指了位置让你坐下。

      “女士,我先看一下你的身份证件。”

      他站定在你面前,白炽灯打在他身上,墙面廓出影子,恍惚间似是两个人。你将身份证件递给他,他检查了下重新交于你。

      他拿出纸笔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女士,你与那几人认识吗?”

      “我不认识他们。”

      “你今晚在那附近的原因是什么?”

      “早上想去看那不勒斯港的海景,吃早饭时经过了那里,因为想剪头发,再加上晚上喝了酒,想散酒气,索性想再确定下位置。”

      阿帕基眉头一挑,肩膀展开,上半身向前倾。

      “剪头发?为什么不推门进去而是在门外逗留?”

      “我看那几人围着打牌,还都不好惹的样子,一个人难免会担心,所以先观察下,考虑后面还要不要来。”

      阿帕基将警帽摘下放在一旁,头发在白炽灯下已趋近大理石般的颜色,脸部也因此更显冷肃。
      他夹着笔手关节敲敲桌子,好似在犹疑,但半晌过后他眉头一松将笔往你的方向一甩,一手摸着后颈,一手将询问笔录推到你面前。

      “女士,在底部空白处签下字,你就可以走了。”

      你拿过笔录,扫了一眼,大概记录了你的信息以及回答。

      你没有急着签字,而是握住笔端咔咔地按着弹簧,你身子后倾,抬眼对上他的眼睛。

      “警官,我想问一下,那不勒斯的治安一直这样吗?”

      正等你签字的阿帕基微微一愣,眉毛下压看着你。

      “女士,那不勒斯的治安一直很好,虽偶有作奸犯科,但我们警方也是第一时间处理。”

      你不置可否,手指转了转笔。

      “是警察的治安好?还是□□的治安好?”

      阿帕基面部扯出带有荒唐意味的冷笑,身体前倾,你注意到他脸部肌肉的抽动及走向,像是缓缓裂开的山谷口。

      “女士,这不是你该关心的,这里是那不勒斯。”

      你挑眉,转转笔最后按住弹簧在纸单上边签字边说。

      “这确实不该我关心,但我并不想看到夜莺啼啭最后却刺死于阴沟里……那不勒斯,在这场阴棘的笼丛中,有的鸟儿高歌,有的鸟儿泣血。意义,信仰,存在混淆泥泞于固态,要想将灵魂淹留于黎明中,就应该找好落脚的树枝,是正确的,就像塔罗里的“倒吊人”,颠倒过来观察世界。”

      阿帕基似乎陷入了静止中,肌肉停止裂缝的扩张,于岩浆口涌动的炽意缓缓冷却……片刻,他眨眨眼,抬手握拳抵在眉间,牙关咬紧,最后喉结滚动吐出一口气,再看向你时,他山梗紫的眼瞳出现泼墨般的渐变效果。

      “你——……女,士,你签完字便自行离开吧。”

      你起身离开走向门口,将手搭在门把上时,你转过头看他。

      他低着头,攥着询问笔录,手背青筋绷起,他的神态在千奇百怪的变化中,最后余下一种迷茫,纸单因用力发出了声响,他惊醒,将头抬起看向你。

      这回,第二次的回眸,你对上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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