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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chapter13血色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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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阿娘的事情?我立即反问道:“她的什么?”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说,“你让如蕊来见我一面。”
“成。”我点点头,转身便走。
我跑去找重涯,找了半天却也没有找到,只得去找风问。风问趴在小花园的石桌上发呆,我悄悄走近,准备吓他一吓。然而不知道有个什么白色的东西从花丛里窜了出来,我一惊,跌了几步。
正是深秋,花园里郁郁葱葱的树叶都变成了黄色,一片一片像蝴蝶一样落下来。有片叶子掉在风问头上。我用手指指,示意他。
“怎么了?”他问道。
“你头上有叶子。”我说。
他把叶子摘了下来,随手捏了捏,那叶子便碎了,碎成渣子落在地上,一叶凋零。风问身姿修长,眉眼如星子,肤若玉凝脂,立在叶下花前,好似一棵松。他不如教主般妖冶,却很是清俊。我暗想,男人长这个样子也很不容易了吧?
“有事吗丫头?”风问一语道破天机,“你每次来找我都是有事。”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是有。”
风问把嫌弃挂在脸上:“说。”
我立刻说:“我想要如蕊?”
风问反问道:“你要她干嘛?”
“就是要啊!”
风问疑惑又惊疑的看了我一会,才下定论:“你是不是喜欢她?”
我差点吐出一口血:“你在想什么?”
他无辜道:“你不是想要她吗?”
我一时无语,懒得理他。见我不和他说话,风问这才贱兮兮地说:“你快点说是个什么事,不说我就去找重涯了。”
找重涯好啊,我就跟在他后面找重涯。于是我说:“走,找重涯去。”
“什么啊?”风问白眼一翻,“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找重涯啊?”
我点点头,郑重地说,“对的。”
风问带着我七拐八绕,把我领到一个僻静的小院前,说:“重涯就在里面,不过他一般都在练功。杀伤力比较大,我是不敢进去的。你要进去且先敲个门,等一会重涯空了要他给你开门——他这院子贸然是进不得的,死伤概率比较大。”风问小心翼翼地上前去敲了敲门,里面没人答应,我便凑了上去和风问一块贴着门听里面的动静。
只听见阵阵风声。
“怎么只有风声啊,”我问道,“重涯每天都在干嘛啊?”
风问低声说:“你知道当时教主怎么拿下他的吗?”
“拿下?”
“不是那个意思——我跟你说啊,当时重涯肯跟着教主,就是因为教主的轻功赢了他还是怎么说,不然你以为他这个鬼脾气还能跟在教主身后尽心尽力?”
“那你这个‘还是怎么说’是什么意思?”
“小道消息,自然是有不大准确的地方,我是为了严谨些才这么说的。”
我无奈地摆手,问道:“那他人呢?”
“人自然是在里面的,也许是方才我敲门未曾听到——你且等着,我再喊他一回,看他理不理我。”
他站了起来,叫我捂住耳朵,说如果我不捂上就有可能会受伤。我半信半疑地捂上了,捂上了耳朵,就看见风问正在蓄力吸气,随后,他朝着门大声吼道:“重涯,小丫头找你有事!!!”
等他喊完,我却是没什么事,许是捂上耳朵的缘故。然而重涯还没来开门,我愣愣地看着风问:“你这狮吼功怕是学的山寨的。”
风问听我一言,骂道:“这是千里传音!不是什么狮吼功!谁没事去学那没技巧的玩意,我看你是闲得慌!”
我幽幽回应:“我没有慌。”
风问一脸无言地看着我。
我说:“重涯怎么还不出来?“
风问说:“有没有可能是睡着了?”
我说:“他这么严谨的人,怎么可能大白天睡觉?”
我再次凑到门上,顺着门缝往里面看,只能看见正对大门的屋子。
我转过身来,为了舒服点靠在门上,理直气壮地对风问说:“我看过了,也许里面没人,也许是重涯在睡觉!”
我说的信誓旦旦,我看着风问震惊的表情,经不住洋洋得意起来。随后,我身后一轻,我一个没站稳,一只手把我往前推。
我稳了稳身形,感谢重涯大哥没让我摔倒。我打心底感激,他没直接把我推在地上,重涯是君子之风!
“你有事?”重涯说。
“对,”我点头,“你能不能把如蕊给我?”
“给你?”重涯眉头一紧,“不能。”
“为什么!”
“教主只说把她的脸撕下来给你,可没说把她整个人都给你。”
“实在不行,就请大哥通融一下。”我露出一个我自认为非常完美的笑容,“重涯大哥,你看啊,咱们俩都认识多少年了。再说那如蕊不过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可怜,天天被你们放牢里折腾脸也是会变得不好看的,你把她借给我,只借两刻钟的时间,我保证一根毛都不少的把他带回来给你。”
重涯没说话。
倒是风问很激动:“快答应她啊!重涯,你要想想我们的业障是什么!”
重涯说:“可以。”
我激动地去地牢提人,把如蕊从地牢里拖到水牢不过半刻钟。我把如蕊扔到叶如棠的地牢前,非常威严地说:“一刻钟,有什么便快些说了。”
说完,我便跑掉了,因为我没有偷听人家小夫妻讲私密话的行为。
我躲在门后面,四个跟着我绑如蕊过来的弟子也躲在门后面。我指了指其中一个长得颇为机灵的弟子说:“你,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那弟子紧张地看了我两眼之后便去了。我和其他三个弟子躲在门后,看刚才那个被我支使的弟子是如何办事的:只见他从腰间抽出一根长鞭,在水牢里走来走去。一个房间共有四个水牢,其中两个关了人。如蕊和叶如棠悄咪咪地讲话,那弟子便坐在另一个关了人的水牢前怒骂道:“说!你说不说!……你到底说不说!把你干的那些事都说出来!”
我看得胆战心惊,你除了一个“说”字是不会说其他的了吗?
随后,那个弟子站起身来,径自走向如蕊:“小娘子可讲够了?”
如蕊点了点头,那弟子便拿出绳子把她捆上。奇怪的是如蕊丝毫没有反抗,竟顺从的要弟子把他绑起来。我们看得目瞪口呆,等到那弟子把如蕊绑出来之后还愣在原地。最后,还是一个弟子怕了拍我,“师姐,走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接着跟上他们的步伐,把如蕊送回地牢。从地牢回来之后,我飞快的跑回水牢,端了个板凳坐在叶如棠的门口,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对他说:“说吧。”
叶如棠淡淡一笑:“我只怕你不能接受。”
我淡定道:“你说出来,我定能接受。哪怕不能接受,我也不会迁怒于你。”
我说的自然,内心却是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自从遇到凌天启之后,我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我深吸一口气,“你说吧。”
“你的养母,你的红姨,是杀害纳兰红绡的凶手。”
!
“传闻,纳兰红绡身上,养着一枚血玉,被养得温润通红,我却在她身上见到过,你知道吗?”
我摇头。
“那枚血玉曾在多年前的茶林会上现世过。你去我房里找找,有一本《名器宝鉴》,那是温承林画的,笔法乃是当代一绝,细节处不可能有错。你且去找来看看,再去问问你的红姨,是否有此物。”
温承林?那个名扬四海的画师?
“我所知道的便只有这些,但凭借这些信息,你若细想,你作为她的养女,本该是她最亲近的人之一,而你竟也不知道那枚血玉的存在,那你想想,她为何要瞒你?”
“我要走了。”
“等等。”他叫住我。
“怎么?”我回头看他。
“纳兰红绡没有朋友。”
他说完这番话,便沉默了。他说了这么多,每一句却都要我去怀疑红姨,可加上红姨那日用鞭子勒我和她那日说的话,我竟没法不相信这是假的。我默默走出水牢。吃过午饭,我看了一会书,脑子里却全是叶如棠方才那番话,就连凌天启也认为她是杀我阿娘的人。
我内心难安,终于是熬到了入夜。
月明星稀,我穿了身黑色的的便装,如同影子一般融入夜色之中。
我飞过小花园,和几个巡夜的弟子尴尬地打了个招呼,翻过墙,不那么轻而易举地就到了红姨的院子。
红姨的院子很大,此刻因为没有人而分外冷清。我轻轻推开窗子,翻了进去。
屋子里没有亮灯,所以格外的黑。我因为没有经验,也不敢打火折子,于是我就借着月光在屋子里摸索。我摸过壁橱,摸过屏风和桌子,枕头下面,床铺下面,我都翻过。直到我翻到书架。
书架上有个玉瓶子,我轻轻一转,壁橱上便转出来一个暗格。那暗格放得低,我垂头一看,中央躺着一枚温润剔透的血玉。
我不太能形容出那种感觉,只是觉得这块玉对我来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近。我慢慢贴近它,它好像在发光。我想把它拿起来,好生看一看。
我伸出手去,就要碰到那块玉了。但是,门开了。
慈姑推着红姨从门外进来,身后跟着金枝。
他们看到我皆是一愣,随后红姨要慈姑和金枝先出去。
我跪在红姨面前,入眼的是红姨的绣花鞋。
“为什么来这里?”红姨温声道,“我不记得你曾丢过什么东西在我这里。”
我不敢抬头:“我想问问红姨,那枚血玉是怎么回事。”
“路上捡的。”
路上捡的?路上捡的能专门藏在暗格里?我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看她,看到她温柔盈盈的脸,此刻竟是害怕的。
“红姨,你一直跟我说我阿娘的死另有隐情,可红姨从来不告诉我隐情是什么,我阿娘被何人所杀,我不知道,我阿爹是谁,我也不知道,朝堂之事我不懂,我没有半点线。索,所以我把我给我阿娘报仇的希望托付在红姨身上,我指望从红姨那里多听些我阿娘的事,可红姨都是闭口不提,红姨说红姨拿我当亲生女儿,是为了怀念我阿娘,我也相信,可是,红姨为什么那天凌天启来的时候想要杀了我?我长这么大,红姨却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红姨的名字。
“我一直以为我们感情很好,在我十三岁之前,红姨都对我很好。我觉得红姨送我下山历练是对的,但是我和凌天启私自做那些事情是不对的,红姨说的话我都有听进去,可我不能阻止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以为红姨会原谅我,因为凌天启说他要娶我,要和我成亲,我以为红姨会让我嫁过去,不至于要我这个养女难堪。可是因为这一个错,红姨那个时候就想要杀了我。”
“红姨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要我习武。之后,能发现我不能武,便叫我学文,哪怕我学的有一点不好,红姨便总是要罚我。”
我注视她的眼睛,接着说下去:“我不是完美的。可是,红姨既然因为我的母亲收养了我,那为什么又要杀了我?”
“红姨从来不认识我的母亲,对吗?是红姨杀了她,对吗?”
我是如此逼问。
“红姨杀了她,又来领养我,旁人的孩子在红姨的手里变成一把利刃供你使唤为红姨杀人,很好玩吗?”我顿了顿,接着道,“红姨内心有愧吗?”
红姨闭了闭眼,“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爱如何想便如何想吧。”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我阿娘,真的是你杀的?”
红姨不做回答,可此刻我又从她的眼神里读到一丝悲戚。
我说:“红姨从小就要我手刃仇人,却不告诉我仇人是谁,因为我的仇人,是红姨吗?”
红姨说:“回去吧。”
我站了起来摇摇头,“你要告诉我真相。”
“我若是不告诉呢?”
“那我就杀了你!”这句话说出口,连我都不敢相信我会说出这种话。我坚定地看着她,“你若说出来,我不怪你。”
我本来想说,我和你之间的债,就用的多年的养育之恩抵了,而我也会在生下孩子之后自刎谢罪,可是,我说不出口。
红姨养我养到这么大,我杀她,是为不孝;可是不为我阿娘报仇,我仍是不孝。我纠结两难,整个人好似在发抖。我小心地深吸一口气,默默注视着她,她再没动作,
我正想要说话时,红姨却开口了。
她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