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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8多思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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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凌天启来喊我起床。昨夜我被他折腾得想死,今天这么早就想要喊我起床,这简直就是变相的谋杀。
过我还是循着他的意思早早的起来了,吃过早饭他就带我去楼下听书,说书先生讲的是前朝公主和大将军的故事,我听的兴致勃勃,连声叫好,瓜子吃了三四盘,茶也喝了三四壶。凌天启则是坐在我身边翻话本子。
戏听到正午,说书先生也要休息,我们也吃过午饭,在大堂坐着消食。
我支着脑袋看着凌天启发呆,他仍是很努力地在看话本,时不时发出一声轻笑。我无聊的朝中间的戏台看过去,什么时候才有人上去给我解解闷呢?
凌天启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无聊,又给我点了三碟子糕点。
玫瑰酥、梅花香饼、马蹄糕一样一样上来,我震惊地看向凌天启,这家伙是想要把我喂成猪吗?所以我一样也没动。
过了一会,凌天启看到啥也没吃的我,问道:“怎么都不吃?”
我瞪他一眼:“你是要把我喂成猪吗?”
凌天启浅浅一笑:“你想要变成猪吗?”
不!绝不!我坚定地摇头。
凌天启说:“我们出去逛逛。”
说完,他吩咐小二将各式糕点都用油纸包上一点,带着我出门了。
正午街上的人不多,空寂的街上有时会让我以为我是误入无人之境,连轻轻说话,都会有回声。
凌天启拉着我慢悠悠地走,我们十指相扣,像一对恋人。
可在这之前,在之前,我们只不过是泛泛之交。和他喜欢的那个悯婳,可能也并不是我。
我默默接受着他给我的爱,可是,我真的要接受本来不属于我的东西吗?
凌天启拉着我走了好远,把我带到烟霞镇外面的一片位于高出的草地上,阳光斜落,云低垂垂。
“躺一会吧,”凌天启说,“方才走了那么远的路,吃的差不多都能消耗完了,快躺一会吧。”不等我说话,他倒是先躺下来了。
“你倒是轻松自在。”我在他身边躺下,用手挡住晒到眼睛上的太阳光线,“你都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你既然肯跟我来,那便是愿意了。”凌天启说的坦然,不过这脑回路似乎也没有错。我默默躺在他身边,清风吹过脸颊,柔软而妩媚。
我闭了眼,不再想我与他那些破事,就让倘若温暖的光线和清风柔软的触手来抚慰我受伤的心灵吧!于是我很快就睡着了,但当我醒来时,我却已经在马车上了。
我躺在凌天启的怀里,他则在闭眼假寐。我推推他,“我饿了。”
“饿了吗?”凌天启从旁边拿了个油纸包给我,“吃点东西,我们等一下就到家了。”
我接过油纸包,拆开来一看,是他今天中午包的玫瑰酥、梅花香饼、马蹄糕,每样各一块。我囫囵吃了,可还是没吃饱。我眼巴巴地看着凌天启,“我还没有吃饱。”
凌天启眯眯眼,眼睛弯成一个狡黠的弧度:“喊声哥哥我就下去给你买。”
我不大情愿,便不说话,凌天启见我这般倒也愿意顺了我的心意,便起身下车到街上去,我和他说我想吃烧饼。
他下去之后,驾车的车夫在一个僻静的巷子口停了下来,我也下车来透透气。我坐在车夫对面,同他话家常:从哪来,到哪去,家中几口人,有没有孩子之类的都聊了一遍。后面是在等得久了,我就让车夫去找找凌天启。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车夫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坐在车子边上。还没出烟霞镇,小巷子靠着水,水边柳树长势正盛。月光照在湖面上,像是被揉皱的琉璃。微风乍起,我就听见树叶簌簌的声音。我听见背后有脚步声传来,便转过身去看。以为是凌天启,刚想怒骂他,才发现不是。
走来两个提灯之人,衣着一黑一白,皆戴着高高的帽子,中间走着个衣着华丽姑娘。他们往我这边缓缓靠来,却像不曾看见我似的。走近了,我才看到那三人的脸:提灯那两人美得有些妖媚,甚至可以说是……阴森,而中间的那个姑娘,那张脸,却是看不清了。
他们却没看见我,我离他们两步,他们却好似不曾看见我,从我面前走过。
那股香气又出现了。
那三人再无踪影,我远远的看见远处站着个身形,好像凌天启,我远远地朝他招手,他却没有动作,我狐疑地看着他,却有一股冷飕飕的风吹过。
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发着抖回过头去,凌天启的脸在我面前骤然放大……
我再次醒来,就看见了红姨。
红姨坐在我的榻前,慈姑和风问站在她身后。
我撑起身子,终于是回来了。
风问:“我的大小姐,你可别起来。”
“怎么了?”
“你怀孕了。”红姨冷声说,我觉得她的语气快要结出冰来了。
“怀孕……了?”我瞪大眼睛,震惊道,“怎么可能?”
“这要问你自己了,悯婳,”红姨看上去真的动怒了,“下山一趟,惹出这么多事来?——孩子是凌天启的?”
“我……我不知道。”我很没底气,所以我的声音很小。我默默地低下头,捏着自己的手指头。我不敢去看红姨,她教了我这么多年,礼义廉耻也教了我这么多年,现在我在她面前这般,她指不定有多生气。
我埋着头,听红姨说:“你睡了两天。”
“本来风问的这个毒啊,半天就能醒,可你硬是睡了两天天,”红姨表情没什么变化,仍是压抑着怒气,“做了梦吗?”
我点点头,又飞快摇摇头,闭了闭眼,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孩子是凌天启的?”红姨继续说,“你若不想走你娘的老路,就告诉我,孩子是不是他的!否则这孩子不能要!”
“告诉你然后让你杀了他吗!?”
她提到了我娘。
凌天启告诉我是她杀了我娘。
倘若是,那么她这些年对我的养育之恩该如何去还……杀了她,再以死谢罪吗?
那倘若不是呢?
可是,我一想到凌天启说的“纳兰红绡最后见的那个人,便是绯毒夫人”这句话,我便一直在怀疑。为什么他说的偏偏是红姨?
红姨震惊地看着我,大概是我从前都是以一个乖顺的好姑娘的形象出现在她的面前,如今我做出此等叛逆之事,她没抽出鞭子来将我抽死绝对是大发慈悲了。
“红姨,”我逼自己镇定下来,“我很喜欢他,否则我不会答应自己做出这种事情来,他说过,他会上门来找我提亲。”
我说的肯定,心里却没什么把握。
红姨听我此言,冷笑一声:“你若是执意要嫁给他,我不会拦着你,只是我倒要看看他究竟会不会来娶你,还是说你嫁过去不会后悔!”
她说完,慈姑便推着她出去了。
门被重重的关上,屋子里只剩我和风问两人。
风问搬了个板凳坐到我床前,语气颇为镇定:“话说,你和凌天启那小子怎么回事啊?那天我就看你们不对劲了。”
我疑惑道:“哪天?”
“你从观众席上摔下去,凌天启抱住你那次啊。”
“当时我就看他看你眼神不一般,爱中有恨,恨中有爱,情绪如滔滔江水般丰富……”
“你等等,”我打断他,“你怎么又提起这事……”
风问:“我当时就觉得特别搞笑,为什么你早不摔晚不摔偏偏等凌天启要出场了再摔,而且他刚好就接住了你,你这什么莲花技巧用的不错啊……对了,我看他当时就奔着你去了,你们是不是在这之前还有交集。”
我不得不佩服风问的洞察能力,这都看得出来。但我并不打算告诉他事实。
我想起了我这几天的昏迷,以及梦中的景象,便问道:“那根针是不是你给我扔的?”
风问摆手,以示无辜:“是重涯,不是我。”
我疑惑道:“我中了你那个毒,睡了很久,但是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你那个毒……可以创造幻境……就是那种真实的梦?”
“幻境?大小姐你开什么玩笑,世间哪有这种毒?我要是能造这种毒我现在怕是早就把教主搞死自己当皇帝去了——不过,你且与我说说,你去了什么幻境,好不好玩?”
“不好玩!”我拼命摇头,“我还见鬼了!”
“见鬼了!?”风问来了兴趣,“快给我讲讲鬼,你知道我特别喜欢鬼的吧?你不能挑起我的兴趣又不给我详细讲,不然我下次再也不给你毒药了。”
我无奈地摇头,早知道就不说“见鬼了”,梦中和凌天启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我也不想去想了,就把看见两个持灯人和中间那个女子的事告诉了他。
他听后,拊掌道:“那是黑白无常啊,白的叫谢必安,黑的叫范无咎,中间那个衣着华贵,”他略一思索,“估计是哪个王公贵女或者大门派的嫡女。至于你说的那个烟霞镇,京城边上确实有那么个小镇子,只不过那里可没你说的那么风景宜人。
“那里以前就是个乱葬岗,后来有外边的人陆陆续续来了京城,又买不起京城的地皮,就到那边安家去了——我几年前去过一次,阴森森的,跟座死城没什么区别。
“再说两年前,那边生了霍乱,朝廷就派兵把守,三个月没人进出过,最后一城两千多个人就都饿死了。话说虽然有些残忍吧,但好歹保住了整座京城。要是疫民都涌入京城,死的人可就不止两千多那么简单了。”
我埋着头,思绪凌乱,却忽然想起来在那个梦中我阿娘并没有死去,而是嫁给了门当户对的少爷,我忽然有了想法,便问风问:“你可晓得当年我外公要将我阿娘许配给何人?”
风问神色不变,眼神里却转瞬即逝有一丝吃惊,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你可晓得我阿娘和红姨是什么关系?”
“我哪里晓得啊姑奶奶,你家红姨比我大十来岁呢,再说她那些事可能牵扯朝堂之事,怎会要我一个江湖人知晓呢?若你要晓得当年发生了什么,这人既在江湖又曾经与朝堂有联系,那必然得是玉九王爷。”
“玉九王爷?”
“就是教主啊,他以前是王爷,你不知道吗?”
果然是天大的惊喜,果然我也是不晓得的。我摇摇头,“那我去问他他会不会把我打死?”
风问无所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自从他搞江湖之后,王爷之位就给他弟弟了,你若是王爷那边问不出结果来,或许可以找到他弟弟,玉棠箫。”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
风问站起来:“我要走了。”
“干什么去!?”
“东苑的篱笆破了,教主叫我和重涯去修,绝对再不能叫上官远那小子跑了,否则我和重涯都得破层皮,”他关门之前,说,“等你能下地了,就出来自个儿走走,别憋坏了,整个长夜教你随便慌都没关系,只要别下去。”
“为什么?”
“已经给你减刑了你还要怎样!?”
他一关房门,房间又陷入安静。
我倒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紧,又觉得不舒服,下床去柜子里拿了三个枕头往床上一扔,两个抱着,一个被夹在腿间。我死死抱住自己和枕头,想到这些天以来我所知晓的我阿娘的线索,却只有两点:
一、纳兰红绡最后见的那个人,便是绯毒夫人。
二、纳兰府覆灭与朝廷党羽斗争。
除此之外,我再无别的线索。
这些线索有与没有似乎并无区别,因为我根本无从下手,从里面挖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但是,我却有了一点疑惑:为什么这么多年,红姨一直在告诉我,我要复仇,可是她从不告诉我仇人是谁。难道,她是要用仇恨将我喂饱,随后变成她无情的杀人工具吗?
不。想到这里,我摇了摇头,我狠狠地摇了摇头。我武功素来不好,自我糟糕透顶的武学天赋在红姨面前显露出来的时候,她就再没逼着我练剑,只是叫我读些老庄经典,日日考教功课……这么说来,红姨似乎也是读过不少书的,我猜她不是世家小姐就是学堂的女夫子,否则怎可能读过这么多书?
可是,她既然叫我报仇,到底为什么不告诉我仇人是谁?
我疑惑得很,却是不想要问她。凌天启查到的东西,我暂且还不愿意相信,哪怕他是凌天启,我也要求证之后才能信。
我翻了个身,决定再睡一觉,明天一大早去找教主问问清楚。
翌日,我起了个大早,早早就在教主门前候着。我本以为见着他会很快,谁料我在门口等了约莫半个时辰都没人出来。我呼哧呼哧地就着台阶坐下来,盯着地上搬家的蚂蚁发呆。
“悯婳!”
风问手里抛着一个小瓶子,正往教主寝殿里走去。听见他停在那叫我,我飞快地朝他奔去,激动道:“教主醒了吗?”
风问警惕道:“你想干嘛啊?”
我谨慎地退后两步:“当然是有事啊。”
“行吧,那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就先进去了啊。”他摆摆手,狡黠一笑。
“等等,”我叫住他,“你手里拿的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嘛……”他笑的尴尬,“你还小,教主和上官远之间的事情你还不懂。多说无益,我先将此物给教主送过去。你找别人玩去吧,教主怕是这两天都不会理你的。”
说完,他便似风似的跑走了。
有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不敢让人知道?再说,上官远也比我大不了多少,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决定偷偷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