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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9道情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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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远远地看着风问,发现他跑到后殿去了。我偷偷地跟着,在殿外等了半天却没发现动静,我就蹑手蹑脚的轻轻推开殿门,四周环顾,却没发现人影。
奇怪,方才风问就是从这个门进来的,说是来送药,可是教主和上官远一个人影也没有。我在门口走了两步,用只有我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喊道:“教主……”
声音小的颤颤巍巍,却没有人应。我放开胆子往里面走,后殿装潢的让我不忍直视——从屋顶挂上无数红绸直垂地面!这真是我们教主的风格吗?满地白白的毯子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临近窗子的地方放着一个小茶几,茶几上摆着一个茶壶和两只茶盏。我走近一看,再摸摸茶盏,还有余温,说明人是刚走不久。
我一屁股坐在茶几上,二郎腿翘起来,思索着三个大活人该如何消失不见。
飞窗?不大可能,窗子都是紧闭着的,但也许是他们飞出去时顺手关了窗。
暗室?我缺少动脑筋找机关的耐心,便也懒得继续。
我大腿一拍,趁在教主他们没有回来之前跑掉了。
我在小花园里头坐看蚂蚁搬家,就听见有人叫我。我抬起头来,远远地看过去,是叶如棠,教主的男宠……
我无奈地朝他点点头,同时想着我为何这些日子这么倒霉,只是还没想完叶如棠就走到我身边来了。他在离我三拳处坐下,说:“你知道教主从前是什么样的吗?”
我摇摇头。
叶如棠说:“我第一次看见教主,就觉得他长得特别漂亮。”
我暗自嘀咕,教主漂亮不是很明显的吗?
“当然不止我一个人觉得他漂亮,我原本教派里的人都觉得他长得很好看。”叶如棠仰望天空,和我一起坐在路边。
我说:“你原本是哪个门派的?”
叶如棠:“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派罢了。那时我在门派里做着最下等的仆役,备受欺辱。”
“是教主救你于水火?”我毫无波澜地说道,“然后你甘愿为他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是,教主救我于水火,又给我这么大的恩典,我自是在所不辞的——只是,”他话锋一转,“这一切从上官远来之后就变了。”
他语气惨淡,仿佛喜欢的东西被狗吃了。
“上官远来了之后怎么了?”
“你别说话,让我说。”叶如棠看了我一看颇为不满的说,“坏气氛。”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刚想要反驳几句,就听见他继续说:“从前,我在门派里只是一个下等仆役,人人都可以打骂我、欺辱我,我活得生不如死,几次想要寻死。”
我暗自嘀咕:“那你咋没死啊?”
“后来听说教主建教,我们那个门派的掌门便过来投奔依附。那掌门是个攀图权势的东西,给教主送了好几次女人,却都被教主退了回去。之后,掌门便从门派里挑了些貌美青年……却也被教主送了回来。掌门阿谀不成,便请教主来门派里做客,就在那时,教主看到了在门口扫地的我。”
“原来是花伴里的桥段。”我暗暗想。
“他问我:‘你想不想要跟我走’。”叶如棠仰望天空,我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天上除了蓝蓝的天空的白白的白云什么都没有。随后,叶如棠视线下移,看着眼前一大簇一大簇盛开的月季花,他的声音富含感情,他的表情富含深意,“我答应了。”
“哦。”我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不然你现在怎么可能在长夜教当你的礼教司司长?
“那天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我没读过什么书,小时候家里就叫我叶老五。”
叶老五……我忍住不笑。
“教主给我起了名字,他说我笑起来就像盛开的海棠花般漂亮动人……”
我点点头。
“可直到一个月以前,上官远出现了。”他转头看向我,眼睛里饱含深情,“自那以后,教主便总是想着他。”
我仍是点点头,假装我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他不懂教主对他的好。”叶如棠总结道,“他刚来那几天教主对他很好,可是他不领情,偏偏要与教主作对。教主将他关起来也是为他好,否则以他那恶劣的性子,跑出去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祸来。”
我点点头,再次假装我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叶如棠神色黯淡:“这次他跑出来,教主发了怒。”
我:“我晓得。”
叶如棠说:“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过了十多年。”
我震惊地看着他。
“如果我不知道他们有过十年,那我一定会嫉妒,嫉妒的发疯。”
我点点头,假装我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可我知道了他们在一起过了十年,我也还是会嫉妒。”
“你这两句说了等于没说。”我暗暗思索。
“嫉妒为何与他在一起十年的人不是我!我嫉妒,但我不恨。我……”叶如棠眼角含泪,“我只盼教主能够开心就好,哪怕最后陪着他的人不是我……只要他日后还需要我,我定会万死以赴!”
我震惊又赞同的对他说:“叶兄,天底下缺的就是你这般重情重义之人!我悯婳实在佩服,下山这些日子,我见惯了人情冷暖,街边老婆婆倒在地上没人去扶这种事情我见得多,见得多便麻木了,却哪知道叶兄你,在那样的门派,活在那样艰苦的环境,面对那样如狼似虎的同僚也能这般……”我词穷,在脑中搜刮一切我能想到夸赞人的词语,说,“……不忘初心,经历那么多事情,都能一如既往的保持原有的信念,不随时间而改变,我实在是佩服!”
可叶如棠的神情依旧是难过的,我拍拍他的肩,宽慰他:“你要相信,只要你心里有教主,他总有一天会想起你来的。”
“可他要是想不起来呢?”
我词穷:“想不起来你就离开他吧,他把你从苦海里拖上来肯定不是让你掉进另一个深渊受苦的。所以,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我丢下叶如棠一个人在太阳下凌乱,自己一个人跑掉了。
故事听多了,往往就不再想听了。同样的剧情讲的太多,人也是会腻的。
像叶如棠这样的人,世界上不在少数。像教主这样的人确是不多,出身贵族,前身是王爷,哪怕丢掉身份,一个人明月清风也能过的很好了。哪里像我,只会吃,没了靠山便不晓得何去何从了。
我只顾着闷头往前走。没有目的地往前走,连我也不知道我的未来会走向何方。
我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见银枝已经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银枝一跺脚:“我的姑奶奶啊,你跑哪去了!你晓不晓得出大事了!?”
我急急问道:“怎么了?”
“凌天启啊!”
“啊?”
“凌天启找上门来了!”
“他……他来干嘛?”
“纳彩啊。”
我睁大眼睛,我还以为他知道我身份之后会与我撇清关系,或者打上山门来说我玷污了他身子,谁能想到他竟然真的带着聘礼上山来了。我急忙问道:“红姨同意了?”
“夫人气坏了!正等着你去呢!”
我两腿一拔往方雅殿跑过去。
方雅殿外无人守候。
方雅殿内,只有凌天启一个人站着,和座上的一个红姨。
这架势,指定不对。
我跨入殿门,凌天启便转过身来,喊我一声:“婳儿。”
我示意他不要说话,径自跪了下来。
“我有错。”
“错在何?”红姨冷淡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错在何……我却是说不出来。
小时候,只要犯了错,我就都会先认错,而红姨从不问我错在何。可这次,完全是不按常理出牌!
我跪在地上不敢吱声,殿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凝固。
“你错在不该私自与外男苟合!”红姨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听出来,她的怒气很重,像是要把这几天憋在心里的火都发出来。我仍是不说话,老老实实地跪着,等待红姨发火。
只不过红姨没有发火,凌天启便跪在我身边,与我贴的很近:“伯母,我是当真喜欢婳儿,何况那天,并不是她的错。”
他为我辩解,我不意外。可是,他只身闯了进来,就不怕被扣下来永远出不去吗?我感觉到他在拽我衣角,就瞄了他一眼,结果我听见他悄声说:“聘礼在山下了,你们的人不放我的人进来。”
我低着头无奈地撇撇嘴,不作回答。
红姨说:“你与我们立场本就不同,娶她,你要将她置于何种境地?”
“我自会护着她。”
“护着?偌大的江湖你能护她到什么时候?就算我今儿个允许你娶她,江湖上会怎么评价她?说她妖女,说她魅惑你镜湖山庄的少庄主,到时候众家随意牵出点事情来你镜湖山庄便是众矢之的,届时你若是连自己都护不住,你要怎么护她?那些个流言蜚语你能抗吗?你能抗婳儿能抗吗?”
凌天启不语,我也跪在地上不再说话。若是我真的嫁给了凌天启,那么,他还会像现在一样护着我吗?会不会因为流言蜚语而对我态度改变?届时他还会为了我而与整个江湖为敌吗?
我竟是有些慌乱了。
“我会,我能。”凌天启朝地上一拜,说,“因为我喜欢婳儿。”
说完,他看了我一眼,接着说,“我喜欢她,所以我敢下此约定,老一辈人的事,皆与我们无关。”
“无关?”红姨被他的反驳气到了,气极反笑,“你是哪里来的一张脸与我说无关?你告诉我,你凭一张嘴就想娶走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姑娘,我又凭什么将她嫁给你?”
“夫人是将她当做什么了?”凌天启站起来,嘴角却是不经意间扯了扯,一股寒意瞬间散了出来,“我将夫人当做长辈,是因婳儿的缘故。我与她两情相悦,又门当户对,哪怕立场不一,我也有把握护住她。夫人简简单单一句‘我又凭什么将她嫁给你’说的她就好像是夫人您的物件一样。夫人,这么些年,你到底是把她当人看呢,还是当条狗看呢?”
红姨此刻再不复往常的镇定,一条长鞭刹那间甩了出来,带起的风刮了我一脸,凌天启一只手便捉住了鞭子。
所幸方雅殿是常常打扫的,所以并没有灰尘扫到我的脸上。我只是惊讶,教主能抓住的鞭子,凌天启竟也能拿起来。
凌天启说:“我道是夫人不会与我等小辈出手,哪想到夫人竟也是为老不尊,这般为难。我今日便要带悯婳走!”
说罢,他把我拽起来,拉着我的手说:“跟我走。”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他拽着往殿外走。与此同时,红姨又是一鞭子朝我们甩过来,只是这这次她是再未给我留情面,一鞭子将我和凌天启甩飞了。
我和凌天启一起飞起来,他却是比我先落地,随后滚了一滚,让我完完整整的扑到他的身上。
“婳儿还是我的。”凌天启贴着我的耳朵,悄悄的说。
我从他身上爬起来,就看见红姨已经在距离我们三步远的位置,她坐着轮椅行动很不方便。
“悯婳,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在这个世上一天,你便永远走不出这个山门。”
红姨像是在告诫,语气却是平静如水。我暗暗打了个寒战,凌天启却在火上浇油:“夫人如何叫婳儿不出这山门,若是要告到官府去,便是限制她的自由!”
“自由?”红姨笑道,“我看看这个世道给过哪个女子自由?纳兰红绡就要死的时候谁敢救她?她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从京城逃到青州,一路上躲避官兵,还要躲你们这些所谓‘正义人士’的追捕。试问她做错了什么?几十两银子就容的你们这般为官府卖命?”
“悯婳是个好孩子。”红姨说,“你不该带坏她。”
“他不曾。”我小心翼翼的开口。
“他不曾,你却在为他说话。”
“他本没有错。”
“你同他上床就是错!”红姨再次甩开鞭子,“给我让开,否则我就连你一块抽死!”
我挡在凌天启面前,这时说话竟也是哭腔:“他是无辜的……”
说话间,红姨一把鞭子把我卷到她身边。竟不痛,我狐疑地看着她,发现她仍是那副平静如水的模样,便在她身后默默地站着不再言语,只是那鞭子仍旧缠着我的身体。
红姨对凌天启说:“我不愿杀你,所以这次来我放你一条生路,拿着你的东西快些走,别逼我杀了你。”
“婳儿要跟我走。”凌天启站在门边,“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带她走!”
红姨微微一笑:“你不能。”
凌天启朝我们前进一步,红姨便勒得越紧。
“你再近一步,我便用鞭子勒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