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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破碎与缝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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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震动第三下时，许清禾终于从药箱底下摸出周昀落下的设备。屏幕亮起，锁屏是他上周在沙发上睡着的侧脸——这个认知让他耳根发烫。
"密码错误"
许清禾咬着下唇输入自己生日，界面却弹出红色警告。他鬼使神差地试了试母亲忌日，手机立刻解锁，这个认知像钝刀般划过心脏。
相册里分类整齐得可怕：【手术服】【白大褂】【居家】......点开名为"月光"的加密文件夹时，许清禾的指尖悬在屏幕上空停滞了三秒。
七百三十一张睡颜特写。最早那张拍摄于三年前医学院入学式，他靠在礼堂后排熟睡，嘴角还沾着早餐的奶渍。最新的是昨晚——周昀视角里他蜷缩在主卧大床上，自己的手臂正环在弟弟腰间。
最令他毛骨悚然的是每张照片的EXIF信息都精确记录了拍摄时的距离：最近的一张显示"0.23米"，那是周昀的呼吸能拂过他睫毛的距离。
"在看什么？"
温热的胸膛突然贴上后背，周昀的下巴搁在他肩头，刚沐浴完的水汽氤氲在两人之间。许清禾能感觉到弟弟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却奇异地没有伸手抢夺。
"三年零十六天。"周昀突然说，湿润的指尖划过照片日期，"从我在开学典礼看见你睡着的样子开始。"他的犬齿轻轻磕在许清禾肩胛骨上，"那天你用的是薄荷牙膏，我记住了味道。"
许清禾转身时，周昀的白衬衫大敞着，露出锁骨下方新鲜的纹身——个月相图案，下方刻着"Est.2020.09.01"。他这才意识到那是他们"重逢"的日期，而非真正初遇的孤儿院时光。
"这是..."
"开始收集的纪念日。"周昀的拇指按在他唇上，"哥哥要报警吗？"说这话时他眼里带着笑，手臂却绷紧成随时可以夺门而逃的姿势。
许清禾低头按下删除键——然后眼睁睁看着周昀瞳孔骤缩——把照片传到了自己手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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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父心脏病发作的消息来得毫无预兆。许清禾刚下夜班就接到电话，赶到医院时手术服都没来得及换。
"左冠状动脉主干90%狭窄。"陈主任把造影结果递给他，"你是家属也是心外专家，主刀吗？"
许清禾看向走廊尽头——周昀正靠在窗边接电话，白衬衫袖口沾着血迹，应该是搬运时蹭到的。感应门开合的瞬间，他听见弟弟用英语说："不惜代价弄到那颗心脏。"
"我来主刀。"许清禾接过病历本，突然被拽进消防通道。周昀将他抵在墙上，消毒水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别救他。"周昀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二十年前他把你送走，上个月还想安排联姻..."话没说完就被广播打断："许医生，请立即到3号手术室。"
手术持续了六小时。当许清禾推开手术室大门时，首先看到的是地上一滩血迹和陶瓷碎片。周昀坐在等候椅上，右手鲜血淋漓，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盯着他。
"活了？"弟弟轻声问。
许清禾点点头，下一秒就被拽进充斥着铁锈味的怀抱。周昀把脸埋在他颈窝，温热的液体顺着锁骨往下淌——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护士送来病危通知书时，许清禾才看清那些陶瓷碎片来自等候区的茶杯。监控显示周昀在手术最危险的第三小时徒手捏碎了它，而后平静地用碎片在掌心刻着什么，全程没发出半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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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的医院走廊空无一人。许清禾瘫坐在长椅上，手术后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朦胧中有人托住他歪倒的脑袋，雪松香温柔地包裹住感官。
"睡吧。"周昀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守着。"
许清禾坠入黑暗前最后的记忆，是弟弟的手轻轻覆在他眼皮上，挡掉了刺眼的顶灯。
醒来时视野剧烈晃动。许清禾花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被横抱着，周昀的白衬衫在晨光中近乎透明，汗湿的布料下透出绷带的轮廓。更奇怪的是第二颗纽扣的位置只剩线头，像是被暴力扯落的。
"放我下来..."许清禾挣扎着落地，却因低血糖向前栽去。周昀接住他时，有什么金属物件从口袋滑落——是那枚消失的纽扣，此刻正穿着红线，做成简陋的项链。
"这是..."
"抵押物。"周昀把纽扣塞回口袋，嘴角扬起疲惫的弧度，"怕哥哥又消失十年。"
查房时许清禾才从护士长那里听说，周昀在走廊守了他整夜，期间赶走了三拨探视的董事。最诡异的是凌晨五点有个护工想给他盖毯子，却被少年阴鸷的眼神吓得跌坐在地。
"你弟弟啊..."护士长欲言又止，"还是离远点好。"
许清禾望向窗外——周昀正站在花园里接电话，晨光为他镀上金边。似乎是感应到视线，弟弟突然抬头，举起手机拍了张照。许清禾不用看也知道，那个名为"月光"的加密相册里，又多了张睡颜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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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父转入普通病房那晚，许清禾在值班室发现本被调包的病历。真正的记录藏在夹层里，那是周昀五岁是的体检报告：
【姓名：周昀】
【监护人：许清禾（12岁）】
【备注：领养关系已解除，严禁探视】
报告背面是稚嫩的铅笔字，一笔一划认真得令人心碎：
【用全部糖果换和清禾永远在一起】
【周昀 1999.3.21】
墨迹在日期处晕开成小片阴影，像是被泪水浸泡过。许清禾突然想起周昀锁骨下的纹身——那不是重逢纪念日，而是孤儿院分别的日子。
走廊传来脚步声时他匆忙合上病历，却碰倒了笔筒。周昀推门进来时，许清禾正跪在地上捡拾散落的钢笔，脖颈处露出那枚被体温焐热的纽扣。
"找到想要的答案了吗？"周昀蹲下来与他平视，指尖拂过他湿润的眼睫。这次许清禾看清了弟弟掌心结痂的伤口——是个歪歪扭扭的"禾"字。
"疼吗？"他轻声问。
周昀笑着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更疼。"白衬衫下传来急促有力的跳动，"每次想到可能会失去你，就像把当年的伤疤又撕开一次。"
窗外，月光穿透云层照进值班室。许清禾突然意识到，那个加密相册里所有的睡颜照片，都是周昀在确认——确认他的月亮还在身边，没有再次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