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我爸心狠手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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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陆云臻去看了石岐山。
他没死，只是一下子垂暮苍老了，头发都白了。就像个普通的落魄的老人，再没了之前的枭雄之气。
他被监视起来了，身边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树倒猢狲散。
陆云臻来看他，他眼神里有种父盼子归的欣慰。
他说，“现在好多人都不来看我了，你还来看我，我很开心，云臻。”
陆云臻蹲下身，摸着他枯树皮一样皱巴巴的手，说，“虽然你没把我当儿子，但我把你当父亲，我希望你长命百岁，就是到了监狱，也希望你身体健康。”
石岐山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你也背叛我了？云臻？”
“我记起所有的事情了，这些年我一直活在痛苦和悔恨里，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给我套的枷锁。我早知道了，那些头疼药是致幻剂，而孤儿院那些恶行不是我做的，我只是你的替罪羔羊。”陆云臻说着这番话时眼里无恨，但心头却如刀绞。
石岐山眼睛湿润了，“我对不起你云臻，你一直是个心底干净的孩子，我要留住你只能把你一起染黑。”
陆云臻的眼泪落下来，“我不恨你，但是，我们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等到那一天，我会和你一起走上被告席。”
石岐山点点头。他好像已经是个知错，认错，学会忏悔的老人了。
他拨了拨陆云臻的头发，说，“你也有白头发了，快四十了，时间好快啊。”
陆云臻站起来，将他的轮椅推到阳光照得到的地方，说了一句“保重”，然后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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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孤儿院案件开庭了。
沈清明，沈玉，石岐山，陆云臻，陆灼，温凉都参加了庭审。
陆灼和温凉对沈清明保证过会作为证人，指控石岐山和陆云臻。
沈清明看着被告席上的陆云臻，半年没见了，他耳鬓有了几根白发。他仍然不知道他是否恢复了记忆，是否又参与了孤儿院的整个事件，但他知道法律会给他一个公正的结果，若陆云臻有罪，必然会受惩罚，若他无罪，法律也会还他清白。
陆云臻玉沈清明遥遥相望了一眼，像隔了一个世纪，他们仍是相爱的，走到现在也不怨恨彼此，只是世事残忍，终得以悲剧收场。
陆灼也在观众席上望着沈玉，他还是那么漂亮干净，一尘不染，但却像是个碎了无数遍后被重新拼凑起来的娃娃，灵魂和□□早已死去，仇恨重新浇筑起他的躯壳，这场官司必得是你死我亡的局面。
他们无法再相爱了，无法回到从前，更无法回到儿时。
他的心一直被反复撕扯着，他之前答应沈清明，要指认他的父亲，可是现在他看着陆云臻鬓旁的白发，他又犹豫了。
他一生都在犹豫，一生都懦弱而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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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从法院出来时外边又下起了初雪。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来地更快一些，也更冷一些。他穿着单薄的衣服，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
沈清明站在很远的地方，忧愁地望着他。他微笑着说想独自一个人静静，想独自一个人走走，不让沈清明跟随。
眼看着他越走越远，沈清明不放心，跟上去。沈玉却像一粒尘埃一样，飘得很快很远，很快消失在风雪天里。
沈清明有一种很糟糕的预感，他一路追上去。看到前面的十字路围满了行人，好像发生了一起车祸。
他的心脏一下子被揪紧了，心跳得越来越快，他放慢脚步，慢慢地走上前去。
鲜红的血液从人群的夹缝里流出来，如河流一样染红遍地的积雪。
沈清明发了疯似的冲开人群，挤上前，他看到沈玉躺在地上，双腿一片血肉模糊，旁边是一辆公交车，公交车上的乘客吓得四散而逃。
那一瞬间，沈清明脑子一片空白，随后无数记忆的碎片如洪水一样涌进他的脑海中，他头痛欲裂，终于想起自己是谁，沈玉是谁了。
他蹲身抱起血肉模糊沈玉，抱着年少的自己，巨大的悲伤让他发出野兽般可怕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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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的官司输了。
他以为铁证的那些照片被技术鉴定是ai合成，陆云臻当场翻供，说自己没做过那些事，陆灼也出尔反尔，说相信他父亲，并未亲眼见过他父亲实施暴行，仅有温凉愿意为他做人证，却被对方律师指控涉嫌杀了秦仲，他所说的证词无效。温凉很快被警察带离了法庭。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石岐山给他们下的套。
那个记者拍下的罪证早随着他的死亡一同被焚烧了，石岐山知道沈清明在调查此事，便在树下埋了一些假照片，随后又买通那个记者的国外同事，给了沈清明一个错误的提示。
石岐山之所以慷慨把照片都还给沈玉，并放他走，也是为了给他希望，再将希望生生地抹灭。
最终完全压垮沈玉的是陆灼的否认。在陆灼面对律师的逼问，再三犹豫后终于说出那句，“我没见过我父亲犯罪”后，沈玉的精神世界彻底崩塌了。
陆灼向沈玉投来愧疚的目光，但是他遵从本心，他确实记不得在孤儿院里见过陆云臻，记不得他做过什么恶事，他相信他的父亲。他看到过他被痛苦折磨得用头撞墙的样子，他不信一个坏人会有如此大的愧疚之心。
沈玉听过陆云臻的自我辩解，他仍要告他，他是一切的开端，始作俑者，就算抓不到石岐山，能把陆云臻送进去对他和那些死去的小伙伴而言也是一种慰藉。
可是功亏一篑，满盘皆输。
他怔怔地走出法院，朝着马路上上的车流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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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在警察局被扣留了半天后就出来了，他预感到沈玉出事了，赶到医院时果然又一次看到年少的沈清明血淋淋地被担架抬进医院里。
悲剧又重复上演了，他们一直在循环里走不出来。
巨大的无力感笼罩温凉的心头，他觉得他的手再也拿不起手术刀了。手术室的医生都惋惜地摇着头，说他没救了。
温凉几乎不敢正眼看他血肉模糊的双腿，他跑出手术室，大口喘气，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他看到沈清明红着眼睛朝自己走来，形影消瘦，如行尸走肉。
温凉狠狠给自己耳光，“对不起，无论多少次都一样，无论多少次我们都救不了你们，是我无能，我该死！”
沈清明没有责备他一句，只是跪下来，用血淋淋的手拽着他的手术服恳求他，“温凉，你救救他——你救救我……”
他从未见过沈清明如此卑微心碎的样子，他无法拒绝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年少的他支离破碎地死在手术台上。
无论一次，两次，还是无数次，他都要救他。
温凉咬咬牙，带上口罩，重新跑回了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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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岐山的身体好了许多，能脱离轮椅走路了。上面对他的监视也取消了，虽然他在政府部门的势力都被拔除了，但是他省里仍有人。
陆云臻来看他。
他在法庭上对沈清明等人的背叛让石岐山觉得他的心还是向着自己的，所以对他既往不咎，仍把他当成自己最疼爱的义子。
他说，“云臻啊，你还是我的好儿子，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陆云臻脸上看不出喜怒，也辨不出忠奸。
他说，“他们还是太年轻了，不及义父老谋深算。”
“你没被感情蒙蔽心智，这点让我很欣慰。我老了，很快也要从商会会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了，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的迷途知返，他的衷心让石岐山甘心情愿把位置让给他。
“谢谢义父抬爱。”
陆云臻扶着他，在庭院里转了一圈后，道，“我好久没有陪义父练剑了，既然义父身体康复了，我想和你切磋一下。”
“是啊，好久没拿过剑了，手都快生疏了，今天难得你有这份心，咱爷俩就去切磋一下吧。”
他们进了石岐山的练功房，他将珍藏着的两把长剑取下来，递了一把给陆云臻。
陆云臻的剑术是他教的，枪术是他教的，一身生意场上的本领是他教的，但是他拼尽一生也终不及他。只是他老了，行将朽木，耳根也软了。而陆云臻仍然年轻，有用不尽的力气与愤怒，有随时准备撕咬反水的野心与心气。
剑光四射，许久，练功房洒出的血把天色染成了黄昏。
陆云臻的剑刺穿了石岐山的心脏。但石岐山的神情却并不意外，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一步。
他看了看刺中自己胸口的剑，又望向陆云臻，眼神中有着一个普通老人的慈爱与不舍，“你长大了，心也狠了，我……我放心把商会交给你了。”
他倒在了地上，如巨石崩塌，笼罩在很多人头上的阴影和噩梦终于消散了。
石岐山的嘴巴还在抖动，还想说些什么，陆云臻蹲下身，抱起他。
他说，“我年轻的时候很穷，妻子受不了穷困，上吊自缢，我儿子只能自己去外边闯荡，他死在别人的拳头和棍子之下，我对他一生有愧，后来我在街头看到了你，你和他很像，我就把你捡回来了……这么多年，我想尽办法，也没把你教坏，你不像他，你也一点不像我……可是云臻啊，世上的感情都不可靠，所有的人最终都会离你而去，只有金钱和权势不会背叛你……我也活够了，有你给我送终，我……无憾了……”
他闭上了眼睛。
陆云臻心里并不痛快，只有悲哀。他将石岐山的头靠到自己怀里，他的身体冷得那么快，好像一下子便缩小成一个苍老的婴儿。
陆云臻哭得像是十几年前那个流落在街头，无家可归的少年。
他之所以在法庭上翻供，是因证据不足，这场官司注定失败，就算多了他一个人证也无济于事。而他也知道石岐山在省里还有人，无法连根拔出，他就会东山再起，这仇永远报不了。
所以他当场翻供，以博得石岐山的信任，以便日后能亲手杀了他。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我爸心狠手辣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