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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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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出来时，天阴了大半，风里带着潮湿的粘腻感。
“马上要下雨了。”林江雨说。
于繁：“哦。”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林江雨侧过身，面对于繁郑重其事，“但是别想，那是别人家的事，别人家的情况，别瞎代入自己。”
“我没想，”于繁笑了笑，“你知道我胆小。”
“别藏着掖着。”
“真的没有，我不骗你。”
林江雨半信半疑。
阴云来的极快，两人说话的功夫，雨水已经啪塔啪塔开始滴了。
“你在这等着，我去取车。”林江雨说完，把于繁拉到一个避风的角落，自己冲了出去。
于繁看着那个奔跑的背影，眼睛一暗，像是快速被乌云遮过的天，瞬间没了光。
他没想，真的没想，他全程都只看着高弦和高苏锦，看着他们挂着笑的脸，看着看着，就发现了无用的自己。
......…………
雨水像是积了太久，没完没了落了一个礼拜。
这一周，浚游诸位收到了正式通知，拿到了圣降的测试文件，于是凝重紧张的氛围瞬间笼罩了整个办公室。
范呈齐也没有例外，只是他拿到测试文件后对着电脑愣了一上午，一下也没动，下午上班时，直接冲进了老严办公室。
陈新铄在心里嘀咕了好几次：奇怪。然后又埋头做自己的测试去了。
不过要说奇怪，这一周最奇怪的，却要属梁溪。
周一上班时，梁溪的脸色就没好过，他叫穆苒去了趟办公室，出来时，两人的神情都说不上的拧巴。
起初周围人并没在意，可再后来，梁溪几乎每天都会到穆苒的工位去，偶尔手里会拎着一个黑包偷偷塞给她。穆苒会背着这个包下班，几天后，这个包又会出现在梁溪手里。
王睿有一次八卦之心作祟，开玩笑要去拉包带，结果就被梁溪怒吼了回去，吓得王睿再也不敢碰那东西。
没多久，流言就在办公室吹散开了。
王睿开玩笑归玩笑，但要说组长和女同事有问题，那他可也不能答应，所以再三考虑之下，他决定开门见山。
某天中午，于繁被梁溪拉着去了楼梯间，王睿见状，二话不说就跟了过去。
梁溪似乎有话对于繁说，可还没开口，王睿就推门进来了。
“我也来一根。”王睿说。
梁溪慷慨拿出自己的，递了他一根。
“梁哥，”王睿组织了一下语言，“最近有些事在办公室被传得满天飞，我相信你肯定也听见过。”
梁溪抬眼瞟他：“昂，我知道。”
王睿一看梁溪并不避讳，干脆直接了当地问：“那我就直说了！你是不是跟大小姐闹别扭了？还是……还是分手了？”
“都没有。”梁溪淡淡地答。
“那你可就太不地道了！我跟大小姐不算熟，但我也能看出来人家是真心对你！你可不能吃着锅里的看着……唔！”
王睿还没说完，就被梁溪一胳膊呼上后脖颈，一捂一捞，封住了嘴。
“别人八卦你也跟着八卦是不是？！我特么是那种人么？！”梁溪没好气。
“唔唔唔……”王睿有话说不出，只能双手合十求饶。
梁溪这才放开了手，“我现在没心情跟你扯这些，其他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去！赶紧滚蛋！”
王睿得令赶紧滚，楼梯间突然陷入安静。
梁溪点了烟，猛吸一口之后又低头沉思起来。
“梁哥，”于繁逮住机会开口，“我们肯定都是相信你的，只是你最近实在太奇怪了，你和穆苒是遇到什么事了么？”
提到穆苒的名字，梁溪用力地吐了烟雾，终于抬了头，“是有事。”
“晚上下班，楼下咖啡店等着。”
“穆苒有话跟你说。”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短短几句话，梁溪却好像难以完整得说完，他总是停顿，每顿一下，于繁都能感觉他的情绪往下沉。
......这里怎么还有自己的事？于繁纳闷。
梁溪在垃圾桶里灭了烟，又在于繁肩膀上拍了拍，再没说什么，开门出去了。
下班后，于繁给林江雨发了信息，要他不用等自己吃饭，然后就直奔去了咖啡店。
穆苒下午请假早走了两个小时，于繁赶到时，她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与以往不同，活泼的小姑娘此刻安安静静，平日里俏皮的卷发被压在一顶帽子下，旁边的沙发上放着那个显眼的黑包。见于繁来了，才起身笑着欢迎说：“下午好。”
那笑容苦涩又努力，笑得于繁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真高兴你能来，梁哥都跟你说了吧。”穆苒仍保持着笑容。
“他只说你找我，没说别的。”于繁严肃道，“你......最近和梁哥到底怎么了？是遇见什么事了？”
穆苒摆摆手，又拿起菜单递给于繁，“跟梁哥没关系，是我自己的事，最近公司有一些传言，我也听到了，所以我想了想，觉得应该跟你说清楚。”
她顿了顿，端起一杯清水喝了一大半，“之前在医院，我碰见梁哥了，才知道一直很照顾我的护士姐姐是梁哥的女朋友。”
“画画姐很好，知道最近公司变动，大家都忙，所以一直让梁哥帮我送药......嗯，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医院？药？
“你......”于繁不知道如何开口，努力组织着语言。
“来公司上班之前，我做过一个小手术，可惜好像出了些问题，上个礼拜去复查时，有了些新的结论，所以......嗯，我要去住院了，不能跟大家一起做测试，也不能跟大家一起去新公司了。”
穆苒嘿嘿两声，“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再见面的话，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严肃起来，“所以我想在我走之前，把想说的话都说了想做的事都做了，不想带着遗憾困在医院里。”
“住多久？”于繁突然问。
穆苒反应了一下，婉转小心的提问让她突然眼底热热的，“也许很快，也许以后进进出出，就是一辈子。”
大厅里细微的私语声突然像是商量好了，一瞬间静了下去，直到吧台新一杯咖啡被端出来，杯底嗑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有服务员走过去端起托盘，送到了于繁面前。她放下杯子时，诧异的目光从小姑娘的脸上一路滑到她对面的男生脸上。
于繁这才抬起头，在服务员起身离开后，看到穆苒无声的泪水淌了满脸。
她应该是努力告诉过自己不要哭的，不然就不会强撑着微笑迎接于繁，就不会默默流了那么多眼泪，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于繁喉咙哽着，心里想不到一句适合此刻说出口的话，穆苒大概也不需要苍白的安慰，所以他只能将纸巾递过去，然后坐在那里，安静的陪伴。
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穆苒就很快重新调整好，她擦干了眼泪，露出一排大白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于哥！我挺喜欢你的！你教我东西，平常也很照顾我，还送我回家，最主要是人长得帅！适合做我男朋友！”穆苒笑嘻嘻的，在于繁开口之前，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不用回答我什么，我现在不要你做我男朋友了，你放心！就是刚刚说的，我只是不想留下遗憾。”
“穆苒......”
“啊——说出来舒服多了！”穆苒的大眼睛又溜溜地转起来，故意打断了他的话。
她又恢复了平日里活蹦乱跳的样子，用一个笑清理了刚刚沉积此处的阴霾。她像是声情并茂地讲了一个别人的故事，然后快速出戏，做回自己。
于繁被她感染，不自知地跟着弯了弯嘴角，“会好的。”
“我也相信我会好的！医生叫我不必紧张，画画姐也超级温柔！还有这次碰到梁哥，他也帮了我很多忙！你们大家都对我超级好！我多幸运啊！还有公司很多同事，他们啊......”
穆苒滔滔不绝，一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于繁就认真听着，认真给出回应。
许是终于说累了，穆苒停下来，端起咖啡灌了好大一口，片刻后突然问：“于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于繁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跳到这个话题。
“果然还是没忍住问出来了，”开朗的小姑娘突然娇羞起来，低头嘿嘿两声，转而又超级严肃，“不过你可以选择不回答，我没有要逼你说的。”
于繁若有所思，只说：“你真的很勇敢。”
穆苒也就没再追问。
“谢谢，我最近听到很多安慰的声音，他们都叫我加油，叫我要勇敢，不放弃，只有你说我勇敢。我真的勇敢么？”
“嗯，你已经很勇敢了。”于繁想，起码比我勇敢。
穆苒又弯着嘴角笑起来：“我刚刚已经去办了住院手续，下周一开始，就见不到你们了......你们要加油，我等着听你们的好消息。”
她又说了起来，语速很缓慢，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于繁听她说着，大拇指却在咖啡杯把上不停搓着。
天色完全暗下去时，穆苒终于露出了不舍的表情，她看出于繁有些分心，于是从包里掏出一个木雕娃娃递给于繁。
“时间过得真快，我不能再把你留在这说个没完了。”
“这个娃娃是我自己设计自己雕的，怎么样？好看吗？”
“本来很想也送给画画姐还有梁哥的，可以我只做了这一个，所以当然就藏着私心送给你啦！”
于繁接过娃娃还没来得及细看，穆苒已经起身抓起了包。
“那就再见了于哥，你们要加油哦，测试完记得通知我好消息！”
于繁起身说再见，看着穆苒往门口走，在她推开门前一秒终于出声叫住了她。
“穆苒，”他等穆苒回头，然后郑重地说，“我有喜欢的人。”
穆苒愣了一下，正想回应时就听于繁接着说道：“他不同于常人，我们不同于常人……”
“你见过的，林江雨，我们一起送你回的家。”
说这些话时，于繁手心在冒汗，嗓音也带着微微的颤抖，但他却说的无比坚定。
这次穆苒愣了好半天，终于消化完了这个事实。
“雨…雨神？”
于繁：“…啊，是。”
“哦，哦...”穆苒失神地应着，下意识就推门走了出去，“那...那再见。”
“嗯…”于繁轻轻嗯了一声，在门弹回来关上之前补了一句再见。
明明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但亲眼看着这样的反应还是让他的心忽地一沉，溺水一样憋闷着，很久都没有浮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