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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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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七点，整个店里混着黄油和面粉的气味。
温言瞳抬头望向刚摆上柜台的金黄的面包，嘴角上扬。
她们原本还担心生意会冷清，但开业第一天，她们的担忧就被证明是多余的。
最早推门进来的是个女孩，程语愣在门口：“书店改面包店了？”
“诶，温姐姐！”
温言瞳笑眯眯地递给她一个试吃的小餐包：“尝尝？”
她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吃！比食堂的软多了！”
“早就吃够我妈做的包子了！”
放学的学生接连不断经过，被浓郁的香气吸引。
“哇，这里新开了一家面包店！”
“好香啊，进去看看！”
“你们这儿的书还能看吗”一个女生小声问。
“当然能。”温言瞳指了指角落。
“我要两个红豆包！”
“我要一杯牛奶，两个个甜甜圈！”
“江同学！都要迟到了你怎么还在这看书！”
“姐姐，这个焦糖可颂可以帮我微波吗？”
一波又一波学生进来，整个店水泄不通。
随着上课铃声响起，校门口安静下来。
温言瞳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几乎空了一半的货架，长舒一口气。
林之黛则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我的天，这也太疯狂了。”
“没想到第一天就这么火爆，晚上得准备双倍的面团才行。”温言瞳揉着发酸的手腕。
“叮铃”一声，早自习结束。
学生们一排齐倒全趴在课桌上，老师们零零散散进了办公室。
“尹老师，你早上的那个面包是在哪买的？”教英语的王老师探头问。
“就校门口新开的那家，还挺好吃的。”
“现在的学生像什么样子！早上一堆人迟到，理由全是排队买面包！高糖高油，哪比得上稀饭馒头健康。”
“小孩子嘛，对什么事都是三分钟热度，等这阵风了就好了。”王老师在一旁打圆场。
“张主任，这是我们组这次出的试卷，您看看……”
看见那人走了，尹倩文悄悄把两个面包递到安沁桌子上。
“呐呐，昨天你让我给你买的，开店第一天可挤死我了，幸好我今天来的早买到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喜欢吃面包……”
安沁拆开包装，拿起一块咬下，巧克力酱混着热腾腾的麦香，口中充满可可香。
明明很好吃，那人还担心不够欢迎，担心到昨天失眠。
下午六点，学生放学，店里又是一波人潮。
学生里，有早上买过的回头客，有被同学推荐过来的，一波又一波，到最后在门口大排长龙，引路人侧目拍照……
短短一小时内，学生们如潮水一般涌来，又如潮水一般退去。
天色渐暗，街道安静下来，两人清点剩下的面包，准备打烊。温言瞳和林之黛坐在飘窗上，分着刚出炉的巧克力可颂。
“和我们小时候想的一样。”
“其实，比我们小时候想的还要好。”
温言瞳看着暖黄的灯光打在木地板上。窗外，路灯亮起来，照在“阳光面包坊”的招牌上。
风铃偶尔被夜风吹动，叮叮当当，像是旧时光在和新生活打招呼。
经营逐渐步入正轨，两个人把账本算的明明白白。林之黛和供货商混的熟了，拿货的批发价的优惠也逐渐增多。
店里每周都会推出一款新品试水，卖的好的留下，反响一般的淘汰。一个月下来，芒果菠萝包和抹茶红豆包的效果最好。
日子一天天过着，面包店的生意越来越稳当。
下午三点，店里暂时清闲下来，店里的事交给林之黛。
阿婆喝了一口孙女从县里带回来的咖啡豆，皱起眉头。
“这苦得像中药一样的东西，你们年轻人怎么就爱喝？”她嫌弃地把杯子推到一边。
温言瞳哭笑不得：“这是手冲咖啡，要慢慢品。”
“品什么品，还不如我的菊花茶。”
阿婆摆摆手，转身要去厨房烧水。
温言瞳看着那个被冷落的咖啡杯，忽然灵机一动。
不一会，她翻出阿婆囤的粗毛线，照着手机教程笨手笨脚地钩了一个杯套。
成品歪歪扭扭，一侧还漏了几针，像个发育不良的袜子。
“这什么？”阿婆看着被强行套上“毛衣”的咖啡杯。
“防烫手的。这样您拿杯子就不会嫌烫了。”温言瞳理直气壮。
阿婆盯着那个丑萌的杯套看了半晌，忽然伸手戳了戳：“针脚太松，容易散。”
温言瞳正要沮丧，却见阿婆已经拿起钩针，三两下就把漏针的地方补好，又在杯套边缘加了一圈小花边。
“这样还差不多。明天教你钩牢固点。”
阿婆把杯子塞回她手里，嘴角溢出笑。
晚饭之前，温言瞳在二楼找到一箱老录像带，封面上印着电影名字，早已褪色。
她挑了一部八十年代的老片子，抱着毯子下楼。
阿婆正在给她店里织小玩偶，见她搬出老式录像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这机器十几年没用了，早坏了嘛。”
“试试嘛。”温言瞳跪在地上捣鼓插头。
出乎意料的是，录像机居然还能运转。
模糊的画面上，年轻的男女主角在雨中奔跑，配乐带着年代感的沙沙声。
阿婆放下毛线，眼神渐渐柔和。
“这是你妈妈最爱看的电影。”
温言瞳悄悄瞥了她一眼：“您陪她看过？”
“嗯。她总是看到一半就睡着，脑袋往我肩上倒。”
阿婆轻声应着，注意力彻底落在那部片子上。
电影里的雨声和窗外的雨声混在一起，温言瞳靠在了阿婆肩上。
老人身上有淡淡的毛线的味道，让她很安心。
夜幕降临，温言瞳坐在面包店二楼的小桌前，翻着新买的烘焙书，时不时抬头看看窗外。
安沁工作的学校就在对面，经常来买面包。
这几天，那些年轻的小孩子总会好奇地打量温言瞳，然后小声议论。“这就是安沁老师天天来买面包的那家店？”
温言瞳假装没听见，过去清理桌子时不经意问：“安沁老师今天有课吗？”
“有啊，刚下课就被主任叫走了。不过她早上还跟我们夸您店里的红豆包呢。”
面前的小女孩咬了口面包，含糊不清地说，
温言瞳愣了一下，随即低头整理柜台，藏住上扬的嘴角。
原来她也会和别人提起我啊……
傍晚六点，安沁又一次出现在店里，简单的白衬衫和浅色风衣，一头卷发干净利落。
温言瞳还在操作间研究新配方，安沁推门进来时，她正对着烤焦的试验品发愁。
“还没走？”安沁放下包，卷起袖子走过来。
“想试试咸蛋黄流心可颂，但总烤不好。”
温言瞳叹了口气，脸上还沾着面粉。
安沁走过去拿起她记满笔记的配方本，仔细看了看。
“温度太高了，流心馅会爆。”
她自然地站到温言瞳身旁，调整了烤箱参数。
两人的肩膀轻轻相贴，这间房里面包的甜香，莫名让人安心。
“你连烘焙都懂啊？”温言瞳歪头看她。
安沁的睫毛轻颤。
“最近看了点书。”
其实最近总听阿婆念叨这些……
“你下班了？”温言瞳擦擦手。
“嗯。你生意不错呀。”安沁的目光扫过几乎空了的玻璃柜。
“对呀，特意给你留了。就知道你会来。”
温言瞳从保温箱里拿出预留的芝士贝果和红豆包。
安沁接过纸袋，指尖碰到，两人同时顿了顿，又同时假装若无其事地移开。
“明天……明天我想带几个给办公室的同事。”
安沁清了清嗓子。
“好呀。那你要不要明天早上直接来拿？刚出炉的最好吃。”
温言瞳笑眯眯地点头。
她轻轻“嗯”了一声。
明天一早就又能见面了。
面包店原本搁置二楼的小阁楼，派上了大用场。
温言瞳闲的时候就坐在飘窗边勾东西，一开始是简单的杯垫，后来开始是吐司面包，牛角包，法棍……
“你这手艺见长啊。”
“比不了你做做面包的手艺。”
这些手工小物件特别受欢迎，学生们最爱收集面包不同造型的，不知道什么风在学生中刮起来，有的小孩要收集全套。
“老板，还有别的挂件吗？”一个小女孩可怜巴巴的望着柜台。
“这个甜甜圈的我有过了。”
林之黛十分大方地把篮子推过去，任君挑选。
小女孩满心欢喜，找了一阵子眼神又黯淡下来，最后还是拿着那个甜甜圈走了。
“面包大师，怎么不开发点新的？”林之黛问她。
“我脑子里的灵感被榨干了……”
“最近太忙了，你睡一会吧。”
对，最近太忙了，她要睡一会，等会还要回去，等明天呀，明天，阿婆还要教她织杯垫。
太困了，睡一会吧。温言瞳沉沉的合上眼。
院门吱呀一声被风推开了。
蔷薇树架下坐着个戴老花镜的老人，膝上堆着毛线团。
酒红色毛线被她团在膝盖上，柔软的围巾应运而生。
针脚从细密渐渐变得松散，最后几行甚至漏了几针。
像是织的人突然停下了手。
她半合着眼，很困太困了，就这样睡吧睡吧。
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
空气安静下来。
“阿婆走了。”
“阿婆是在梦里走的，没有痛苦。”
葬礼很简单。
镇上来的人不多，但都是真心实意来送别的。
细雨像一层薄纱笼罩着墓园，温言瞳站在黑色的大伞下，看着外婆的墓穴，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冰，又冷又沉。
泪水混着雨水流进嘴角，咸得发苦。
雨下的大了些，她抱紧怀里的东西，围巾很暖，存折很轻，铁盒很凉。阿婆，就这样陪着她，分明没有离开……
墓碑上的照片，阿婆笑容满面……
安沁没把她一个人留在老宅。这种时候，一定要有人陪在她身边。
那个铁盒，是前几天阿婆交给她的，说以后等她走了要交给小温……
天已经完全黑了，老屋静的出奇，只有积水滴落在石板的声响。
温言瞳掀开铁盒的盖子，里面是一张信纸，上面熟悉的字迹让她的手指微微发抖。
阿瞳：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变成天上的星星了，别哭，阿婆不想你掉眼泪。
人这一生啊，生老病死，就是春夏秋冬轮转，再自然不过。阿婆走得很踏实，就像睡了个长长的午觉，你别难过。
冬天快到了，阿婆给你做的围巾记得戴，窗台的花记得浇水，它懂事，年年都开花。
你呀，该吃吃，该喝喝，遇到合眼缘的人就处处看，千万要找你安沁姐给你把把关。
好啦，高高兴兴的，别皱着眉头送阿婆，我不过是换个地方逍遥去啦。”
信的末尾还有个歪歪扭扭的笑脸，笔迹晕开。
温言瞳摸着那个笑脸，轻轻笑，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窗边的那盆花也在这夜风中摇曳不止，俯身哀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