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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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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饱了。”安沁放下碗筷,说完起身离席,径直走向院子。
温言瞳咬着嘴唇,眼眶有些发热。阿婆拍拍她的手:“去吧,跟她好好说说。这丫头吃软不吃硬。”
月光如水,洒在院子里槐树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安沁站在树下,背影显得格外单薄。
“安沁姐,对不起”温言瞳走到她身后。
“那座山我从小玩到大,我知道那里有多危险。而你,一个对地形完全陌生的人,居然敢一个人乱跑。”
安沁转过身,月光下,她的眼睛很亮。
“我...我只是想抄个近路,”她小声辩解,“老板娘说那条路能到月老庙..”
“那是给有经验的登山者走的。连本地人都不敢单独走,你哪来的自信?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安沁不再说下去了
小老太的身影藏在门里,映在灯下,晃悠悠的。
“过来。”她从温言瞳旁边走过去,声音压得很低。
两人先后上了楼梯,阿婆从门内看见,默不作声的弯了嘴角。
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安沁侧身让温言瞳先进了房间,随即迅速关上门,把阿婆“早点休息”的叮嘱隔在了门外。
灯泡在屋顶轻轻摇晃,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坐床上。”安沁指了指那张铺着蓝白格子床单的单人床。
温言瞳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乖乖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
房间很小,安沁转身从书桌抽屉里取出医药箱。
她抿着嘴取出碘伏和棉签,动作干脆利落,塑料包装被撕开的声音让温言瞳不自觉地缩了缩腿。
“别动。”安沁一把扣住她的脚踝,掌心温度透过袜子传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接触让温言瞳屏住了呼吸,碘伏接触到伤口的瞬间,温言瞳倒抽一口冷气,手指揪紧了床单。
“忍一忍。”声音清冷如泉水,但动作还是放轻了。
温言瞳低头看着安沁的发稍,灯光在安沁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而身下的女人微微皱眉。
“对不起。”温言瞳发觉声音比想象中哽咽,“我真的知道错了。”
安沁的手停顿了一下,继续用纱布包扎伤口,绑结时力道稍重,惹得温言瞳“嘶”了一声。
“阿婆去年才做过心脏搭桥手术,如果今晚我们没回来,如果你在山里出了什么事...”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纱布边缘,“我该怎么跟她交代?”
她鼓起勇气,轻轻握住那只沾着碘伏痕迹的手:“我太欠考虑了。”
安沁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她抬起头。
正对上温言瞳泛红的眼眶。这个白天还在山里活蹦乱跳的女孩,此刻像只淋了雨的小猫,湿漉漉的眼神直戳人心窝。
她的手抖了一下,又迅速把剩下的纱布整理好放进医药箱里。
“我不是故意要凶你。”
“但这地方你不熟悉,后山那片连手机信号都没有。去年就有孩子在那里失踪,三天后才...”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温言瞳整个人倾过来,下巴搁在她肩上,洗发水的茉莉花清香扑面而来。
“我保证再也不乱跑了,”温言瞳的声音闷在安沁肩窝里,“对不起。”
安沁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觉得自己现在动弹不行,脑子里闪过那天三三窝在这女孩身上的画面,
这乡村的夜晚格外寂静,只有远处传来的几处犬吠,安静地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安沁感到自己的心跳声和风声重合。
这女孩又得寸进尺地把脸埋得更深:“那安老师原谅我了吗?”
“咳咳……看你表现。等等,你手上也有伤。”
温言瞳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掌上几道已经结痂的细痕:“这个没事,都——”
“伸手。”安沁轻轻推开她,又拧开碘伏瓶盖。
温言瞳乖乖摊开手掌。安沁的指尖轻轻托着她的手腕,棉签小心翼翼地划过每道伤痕。
温言瞳注视着安沁低垂的睫毛,忽然注意到她右眉尾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藏在眉梢处,平时被头发挡着看不见。
棉签碰到一道较深的伤口,温言瞳下意识缩手,被安沁牢牢握住:“别动。”她的拇指无意识地抚过温言瞳的手腕内侧,像安抚小动物一样轻轻揉了揉。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棉签与皮肤摩擦的细微声响,窗外的风声沙沙作响。
“好了。”安沁终于放下棉签,却突然发现温言瞳左手肘还有一处,“这里怎么不说?”
温言瞳眨眨眼:“有吗...”她试着扭头去看,T恤袖子却挡住了视线。
“把袖子卷起来。”
温言瞳笨拙地用右手去卷左袖,动作别扭得像只被捆住的螃蟹。安沁看不过去,直接伸手帮她。
袖口卷上去,确实有一道疤,不过痕迹已经褪成了浅褐色。
“小时候弄伤的。”
“你爸妈怎么……”安沁顿了,她想起来这女孩告诉过她的话。
“其实,”温言瞳轻声说,“我小时候经常受伤。都是我自己处理的,不过我很笨,没处理好伤口就一直留着了。不过你包扎得比我专业多了。”
她笑呵呵地把胳膊抬起,向安沁展示那被包扎好的纱布。
“以后再发现伤口要及时处理,网上都有学习视频,……你也可以来找我,这是师范生必备急救课。”
安沁又低下头,话音变得小声,也不再如之前清冷。
“啊!”
清凉的碘伏再次碰到伤口上。
“弄疼你了?”安沁立刻停手。
“不是...”温言瞳耳朵尖泛红,“就是...有点痒。”
她的发丝正随着动作扫过对方的手臂,安沁利落地把头发别到耳后,动作起落间,又把一点碘伏蹭到了自己脸颊上。
“别动。”温言瞳用拇指轻轻擦去那点棕色痕迹,她的指尖停留在安沁的脸颊上。
她看着安沁通红的耳尖,突然想起小柏说的魔法,鬼使神差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已经皱巴巴的纸。
她把纸折成歪歪扭扭的爱心,放在安沁手心,“给你,虽然没小柏那个好看...”
“真丑。”
“安老师,你伤害了手工艺人的自尊!”温言瞳夸张的捂住心口。
两人笑作一团,又同时想起阿婆就在一楼,房子隔音并不好,赶紧捂住嘴。安沁把纸爱心小心地放进抽屉,转身时发现温言瞳正盯着书桌上的相框——照片里年轻的安沁站在山顶,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你什么时候拍的?”温言瞳好奇地问。
“大学毕业那年,那时候还能一口气爬到山顶。”
“现在不行了吗?”
……不行。
女孩眼睛在暖光下像两泓清泉,明明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却又提出让人发难的问题。
“温言瞳!”
安沁一恼起身去拉她,却被带得一起跌坐在床上。两人肩膀相抵,手还紧紧握着,温度相贴。
窗外,一轮明月悄悄爬上槐树梢头,将清辉洒在两个依偎的身影上。楼下传来阿婆轻微的咳嗽声,安沁莫名心虚:“该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安沁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对了...谢谢你今天找到小柏。”
门被人轻轻关上,温言瞳低头看着膝盖上整齐的纱布,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她手指的温度。
晚安,安老师。
“安老师,多谢谢你们昨天。”
一大早,安沁就看见李主任拎着大包小包回来。
她眼睛朝着安沁笑,但眼神却时不时的往后望。
“李姐,阿婆还有里面睡觉呢。”
安沁笑着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哎,看我这记性,走走咱们出去聊。”
“安老师,昨天那个女孩,是阿婆那个外孙女吧?”李主任压低声音,“有没有对象啊?”
“有对象。”
“不可能。”李主任眉毛立刻眉飞色舞起来,“现在小情侣谈恋爱放假肯定一块出去玩。怎么回乡下玩。又开始小声,“就算有对象放假了都不出去玩,肯定要分。”
李主任眉飞色舞的开始分析,没给安沁一点解释的余地。
最后又把话题绕到她身上,“安老师失恋也没事,人总要走出来的。”
“这…还有这个,给那女孩的。”李主任又扬起一抹神秘的笑容,把一张照片递给她。
安沁看了下,那人长的确实一副青年才俊模样。
“沁沁,不用理她。”
里屋的阿婆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出来了拉着她进去。
安沁笑着任由她拉进去。
“醒了就先吃早饭。”
她们在外面说话时她已经把粥煮好,锅盖一掀,白蒙蒙的雾气弥漫出来,温婆婆一勺一勺的往碗里盛。
小老太婆动作慢悠悠的,安沁在她后面很自然的把汤勺“夺”过来。
“我都来了还能让您做饭。您好好歇两天吧。”
“我想让她多尝尝。”温婆婆没再跟她争,又把锅盖放上去让饭保温。
“她妈妈从小就爱吃我做的饭。”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
“那您可要认真做,做点新花样,把人留下来。”安沁察觉到阿婆情绪不对,拍着肩打趣她。
“不知道这孩子喜欢吃什么,我去上街多准备点菜。”
阿婆的烦恼仿佛一扫而空,仅是这种买菜这类日常小事,轻易的把人从虚无的“如果当初”拉回当下的生活中。
她时常觉得,这就是小镇生活的诱人处。
“你们昨天去爬山了,很累吧。”
阿婆笑眯眯的在她身旁坐下,眼神向二楼飘去。
“我看她昨天还挺有精神的。”
“小孩玩心大,用完了力气倒头就睡。”老太太说起话来笑弯了眼睛,好像在谈论七八岁的小孩般。
“她都多大了?”安沁不以为意的附和着。
“二十一岁。”
她没想到阿婆记得这么清楚。她以为她们这应该是第一次见面,甚是第一次联系。
“我只有她妈妈一个孩子,她妈妈只有她这一个孩子,她的事情,我都想记得。”
阿婆喃喃自语。
阿婆拿旁边的筷子敲了下安沁的脑袋。“你也是个小娃娃。”
阿婆自顾自掰着手指头数起来:“前街王婶的外甥、信用社李主任的儿子、还有你那个在税务局的高中同学...那些媒人一个个的说的天花乱坠,我看没一个配得上你的!”
“二十七岁咋了,咱过咱自己的,不用理那些人,谁再给你介绍那种歪瓜裂枣,你就来我家,我把他们都轰出去。”
老太太眉毛一横,眼睛一瞪,仿佛真成了什么恶霸般来护短。
晨光透过高处的树叶洒进来,饭香混着露水气在院子里飘荡。安沁正喝着粥,温奶奶突然又往她手里塞了两个烫手的鸡蛋。
“知道啦,您最厉害。”
安沁心里暖烘烘的,低头搅着粥掩饰笑意。
“你这孩子瘦得跟柳条似的,得多补补。”
“锅里还有两个,让她记得吃。”
安沁低头看着手里的鸡蛋,想起昨晚心头一软:“她昨晚睡得晚,让她多睡会儿。”
8:40~9:00,批改家庭作业50份。
9:05~10:00,批改试卷50份。
10:35~11:00,批改家庭小测50份。
安沁揉了揉眉头,她带的班级是初二的,这次考试试卷挺大,这次月考的题目确实偏难,尤其是最后两道几何证明题,对初二的学生来说确实有些超纲。很多人后面的大题要么是空着,要么是求求老师捞捞自己。
楼上阶梯间有脚步声,声音带着干涩的沙哑,温言瞳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像一只被阳光晒醒的猫,额前的碎发还胡乱翘着。
“啊,我要帮你改作业来着,”
“没事,差不多都弄好了。”
看她下来坐到对面,安沁推了一杯茶过去。面前的女孩则是用手指随意玩弄头发,额前的几缕发丝被睡意压的弯弯的。
“初二的数学试卷。”一大杯温水入喉,温言瞳喉咙里含混的咕哝几声,随意翻起几张卷子。
翻到一张试卷,最后一道几何题旁边画了个可怜兮兮的小人,旁边写着:【老师,我真的尽力了!求求给点分吧~(>﹏<)】
她忍不住笑出声,把试卷递给安沁:“你看这个,现在的学生也太可爱了吧?”
又有一张,她看到最后一道几何证明题的空白处画了一个可怜巴巴的小人,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老师,我真的尽力了!求求给点分吧!(╥﹏╥)】
“你们班学生还挺有创意。”
安沁接过卷子,扫了一眼人名,“他平时就爱在作业本上画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温言瞳又翻了几张,发现类似的“求情”方式五花八门——有人画了个跪地磕头的小人,有人写【老师,这道题太难了,我选择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