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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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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翻了几份,她发现都是同一题的地方,都是最后一道题。
“这么难啊,看来此处应得1分同情分。”
“该扣的分还是得扣,这帮小崽子,卖萌比解题积极。”
温言瞳晃晃卷子:“以后应把最后一题改成“请用20种方式求老师给分。””
阳光透过院子里的梧桐树,在安沁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温言瞳看着她批改。
“安沁,你为什么会选择当老师?”
院子里的梧桐树,阳光透过枝叶,斑驳地洒在石板上。
面前女人的笔尖一顿:“其实有人曾经对我说,我这样的人,不适合当老师。”
温言瞳挑眉,津津有味:“哦?谁这么没眼光?”
“初一那年,班主任临时有事,让我代讲一节习题课。讲完后,有个男生跑过来,说【安沁,你讲题比老师还清楚,以后当老师吧。】”
“然后呢?”
“然后……”安沁语气平静,“班主任回来说,【你这种性格,根本不适合教书】。”
温言瞳笑了一声,“所以你就偏要证明她错了?”
确实很像青春热血小说里的情节嘛。
安沁轻笑了一声,目光落在远处,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大学毕业后,我和两个朋友在A市做教育科技,开发数学类的学习软件。那时候我觉得,改变教育不一定要站在讲台上,用技术也能影响更多人。”
“突然有一天,我爸心梗,抢救了一整晚。”安沁的声音很轻,像在叙述别人的事,“我在ICU外面等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如果那天晚上没撑过去,我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梧桐叶的沙沙声。
温言瞳听到这里,微微怔住。
“所以……你就放弃了那边的一切?”
“嗯。”安沁垂下眼睫,“我爸出院后,有天突然问我,‘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说,长大了要当比爸爸还厉害的老师?’”
她笑了笑,“他以前是高中物理老师。”
“女承父业呀。”
安沁端起茶杯,热气氤氲间,她的眼神柔和下来:“现在嘛……”
“后来我发现,站在讲台上时,看着那些孩子从一脸茫然到恍然大悟的样子……”
她顿了顿,“比解出任何难题都有意思。”
那些孩子?
温言瞳正脑补着缩小版的安沁站在讲台前,板着一张冷淡的脸,对着台下学生说“这种题型都做不出来”,这画面实在太有反差感,她忍不住“噗”地笑出声。
“笑什么”
“没什么,”温言瞳摆摆手,眼睛还弯着,“就是突然觉得,你现在对学生这么耐心……该不会是把当年想怼老师的话,都憋着转变成教学热情了吧?”
温言瞳在看到某张卷子上“老师辛苦了”的涂鸦时,轻轻弯了眼角。
意味深长地看她:“看来你的学生们,都很喜欢‘不适合教书’的安老师呢。”
“你后悔吗?”
温言瞳很想问这句。
社交距离是个很奇妙的东西,近到能看清对方睫毛的弧度,但简单的追问却是刨根问底的逾矩。
“咕咕…”
安沁递了几个橘子过去。
“你饿了吧?”
聊这么久,温言瞳想到她睡的这么久已经把早饭时间睡过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饿的脑袋昏昏沉沉。
“我去做饭。”安沁把笔盖合上,启辰简单的把东西整理到一旁。感觉起了阵风,温言瞳立刻把剩下几个橘子放上面,跟在安沁后面往厨房的方向跑。边吃橘子边聊天。
“想吃什么?”
“嗯……”温言瞳含混地应一声,注意力在剥橘子上。
她要饿晕了。吃什么都行。
“面吃吗?葱油面”安沁弯腰从矮柜里取锅。
“好。”
面条在沸水里翻滚,她顺手甩了甩刚才洗手后留下的水珠。
“我来打下手。”最后一瓣橘子入口,温言瞳去旁边冲洗手,又很识趣的给自己找了个围裙带上。
“那你调下葱油吧。”
温言瞳葱油倒进碗里,又加了两勺生抽、一勺老抽,撒了点白糖。
“你还挺熟练的。”这边水烧开了,她把另一边的面条下锅。
转身间,看到女孩的胳膊内侧有一道疤,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有一年冬至,我想帮厨房阿姨煎鸡蛋。”旁边的女孩还在搅拌,“我不小心打翻了菜籽油,不小心弄伤的。”
“啊?”安沁没忍住,这件事的惊讶没法让她装作云淡风轻了。
锅里倒油,开小火,葱段扔进去,“滋啦”一声,油锅里冒出细密的小泡。
温言瞳的肩膀抖动了下。
她来福利院的第一天就紧盯着墙上的时钟。每到一个新地方,她就会观察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她焦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你喜欢画画吗?”面前是一个小女孩,瘦瘦弱弱的,手里抱着一大盒蜡笔。
温言瞳呆呆的坐着,没有说话。抱紧妈妈留给她的小布熊。
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了?这里会有人真心对我好吗?我是不是要永远呆在这里了?
“有没有什么想画的?”
想画妈妈。想画我们以前的家。想画一个我自己的小房间。想画长大后的我。
“猜猜看,蓝色加黄色会变成什么?”女孩不理会她的不感兴趣,自顾自的开始创作。
两道颜色重叠,是绿色,像刚发芽的小芽。
办公室门内,是院长他们和警察叔叔
“这孩子怎么不说话。”
“其他人…暂时都联系不上,先按流程办吧。”温言瞳看着那扇门,桌子上摊着很多纸,几个人的钢笔在纸上滑来滑去,有时停顿一下,有时叹气,全部写完后,被装进牛皮纸袋。
大人的流程就是这么多的纸,这么多的签字,还有这么多欲言又止的沉默。
她瞥见纸上“监护人”“移交”那些现今不懂,却在今后熟记于心的词。
“你会留下来吗?”瘦瘦弱弱的女孩不再摆弄画笔,陪她一起悄悄站在门前。
“今天食堂有土豆炖肉哦!”女孩兴奋的冲她眨眨眼。“你走大运了!”
这真是一个极具诱惑的陷阱。
“会。”
女孩惊喜的抱住她。“看来我今天运气也不错,有人来陪我作伴了。你喜欢画画吗?你几岁了呀?你在哪个学校上学?这个小熊是谁送的呀,你的爸爸妈妈吗?我也有一个,不过不是我爸妈送的,是院长妈妈送给我的,还是我的生日礼物……”
“对了,你交什么名字,我叫林琴。”
“温言瞳。”
里面的人寒暄几句,整个流程结束了。但她的新朋友对她的好奇还没结束。
警察叔叔蹲下来,轻轻拉着她“孩子,要好好听阿姨们的话,要开心长大。”他们转身走了,院长妈妈拍拍她的肩膀,说要给她换新衣服还要带她去体检。
小小的女孩仰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拼命忍住不让它们掉下来。她一直毫无动摇的,坚信着的大人的爱在此刻结束了。
水烧开了,面条下锅,温言瞳利索的用筷子捞出来,沥了沥水,直接倒进调好的酱汁里。
锅里的水汽漫上来,模糊了她的侧脸,安沁看不清她的表情,只闻到汤里飘出的香气,还有一点……可能是她手腕上残留的橘子香。
温阿婆上午去采了茶,现在回来。
温阿婆看着两个年轻人做饭,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
她突然想起什么,走到厨房里,从碗柜深处抱出个陶罐:“差点忘了,三伏天酿的甜酒该好了。”
阿婆舀了满满两大勺放进温言瞳碗里:“尝尝,安沁打小就爱这口。”
她好奇地尝了一口,感受温热的液体滑过入,带着微微的酒香,眼睛瞬间睁得圆溜溜:“好好吃!”
阿婆已经给安沁也加了一勺:“她啊,六岁那年偷吃刚发酵的酒酿,醉得在院子里转圈,非说自己是七仙女下凡...”
“阿婆!”安沁的筷子“啪”地拍在桌上。
“好好好,我不说了。”
“对了,我听说今天河庙那里有庙会,小安你带瞳瞳去看看。”
原本还埋头吃饭的女孩立刻抬起来看着她。
“不,昨天某人乱跑。我有心理阴影了。”安沁咬断嘴里的面条,毫不犹豫的拒绝这个提议。
“酒酿配上小圆子,可是又糯又滑...”,阿婆继续笑着说。
安沁突然放下筷子,“您别诱惑她了。”
“昨晚的事还没完,今天又想乱跑?”
“昨晚是意外嘛,”温言瞳双手合十,做出祈求的姿态,“我保证这次绝对不乱跑,一步都不离开安沁老师身边!”
她故意把“安沁老师”三个字咬得特别重,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阿婆在一旁笑眯眯地添柴加火:“是啊,一年就这一次,错过了要等明年了。”
安沁深吸一口气,目光在温言瞳期待的脸和阿婆促狭的笑容之间来回游移。
“七点前必须回来。”安沁最终妥协般地吐出这句话,随即迅速补充,“而且不准离开我视线范围超过一米。
“八点!”
温言瞳试探着伸出两根手指头,在安沁眼前晃了晃,安沁瞪她一眼,又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七点半,最晚。”
“哎呀你们年轻人,”阿婆端着碗直摇头,“温言瞳丫头别理她,八点半回来就行。安沁小时候逛庙会,哪次不是玩到收摊才肯回家?有次还...”
“阿婆!”安沁差点被汤呛到,耳根子又红了,“再说我真不带她去了。”
温言瞳则看着两人,咬着筷子偷笑。
阿婆满意地看着两个年轻人,又给每人碗里添了一勺酒酿:“多吃点,晚上才有力气逛。”
温言瞳偷偷抬眼看向对面的安沁,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又同时迅速移开。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隐约传来庙会筹备的喧闹声。
天刚擦黑,镇上就热闹起来了。青石板路两边挂满了灯笼,照得人脸都暖融融的。
温言瞳像只撒欢的小狗,扯着安沁的袖子东窜西。
“慢点!”安沁赶紧追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温言瞳的手腕细细的,安沁一把握住才发觉自己用力过猛了。正要松开,却被女孩反手扣住手指。
“这样就不会走丢了。”
小姑娘的手又软又暖,和她十指相扣。
安沁的手心瞬间出了层薄汗。她并不习惯得抽回来,又怕太刻意,只好僵硬地任由她牵着。
空气中弥漫着炸年糕的香气和潮湿的泥土味,远处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混合着小贩此起彼伏的吆喝。
“糖葫芦——又甜又脆的糖葫芦!”
“捏面人,现捏现卖嘞!”
她带着温言瞳到一个糖画摊子前。
“姑娘,要什么样的?我这捏糖人的能力可是一绝。”摊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糖人。
“兔子吧。”
“好嘞。”
老人笑着,手腕轻转,糖浆如丝般流淌在桌板上。
转眼间,一只活灵活现的兔子便成型了。
“给你。”安沁把糖人递给她。
温言瞳顺手接过,“你不买个吗?”
“我不喜欢吃甜的。”安沁淡淡的。
她想起自己大哥总是用甜食拴住乱跑的闺女元元。
女孩也停下欢快的脚步咬了一口。
果然,哄大人和小孩也没什么区别。
“人太多了…”,安沁话还没说完。人潮中,那只握紧的手始终没松开。
“那边有舞龙节目!”人群涌着一个方向挤去。
挤到前排时,温言瞳的头发都乱了,碎发黏在汗津津的额头上。安沁鬼使神差地伸手帮她拨了拨。
“安沁老师,”温言瞳突然转头,鼻尖差点蹭到安沁的下巴,“你经常来庙会吗?”
“小时候常来”,鼓点声太响,她不得不低头靠近温言瞳耳边。
温言瞳身上有股甜丝丝的茉莉花香,混着少女特有的气息,让她有点晕乎乎的,像是又回到了那年偷吃酒酿的下午。
龙头正好舞到她们面前,金光闪闪的鳞片晃得人眼花。
温言瞳趁机凑到安沁耳边喊:“太热啦,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人群太嘈杂,安沁不知不觉往她那边靠了靠,“好。”
不远处捏面人的摊位前,挤满了小孩,老师傅手里的面团几下就变成活灵活现的小动物。
“师傅能捏人像吗?捏我们两个。”温言瞳好奇的凑近,声音因为兴奋提高了几分。
老师傅抬头,老花镜滑到鼻尖,突然笑了:“哟,这不是安老师吗?”
老师傅笑呵呵地揪起面团:“两位站近些,俺好看清楚。”
温言瞳往安沁那边挪了一小步,两人的衣袖轻轻摩擦,安沁僵着身子没动,但也没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