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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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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
老师傅递来两个面人。温言瞳那个扎着丸子头,笑得很灿烂;安沁的则抿着嘴,但眉目温和。
“挺像的。”温言瞳认真的看面人的眉眼。
“嗯。”安沁应了声,看了下女孩的侧脸,是挺像的。她把面人小心地放进包里,嘴角微微上扬。
“小心点,这俩可费了我不少功夫。”老师傅笑眯眯地说,她灰白的发髻上别着一根木簪。
“谢谢婆婆。”
“轰隆——”远处一声闷雷,天空已经阴沉下来,豆大的雨点开始砸落。
“要下雨了。”李婆婆利索地收起简单搭建的摊子。
“丫头们,要不要去我店里坐坐?就在巷子那头。”
温言瞳看向安沁,后者轻轻点了点头:“李婆婆的酒坊在附近。”
雨幕顷刻间笼罩了整条巷子。两人跟着李婆婆跑到巷子里,看到一扇挂着酒旗的木门,推开门,甜腻的酒香扑面而来,这间酒坊很宽敞——左侧摆着做面人的工具和材料,右侧则是许多大小不一的酒坛。
“坐那儿吧。”
李婆婆指了指窗边的凳子,自己走到柜台后开始整理酒具。
温言瞳好奇地环顾四周,发现墙上挂着不少老照片。其中一张特别显眼——年轻的李婆婆站在树下,身边是个扎马尾辫的小女孩。
“那是...你?”
“她手可笨了,学得最慢。”李婆婆端来两杯冒着茶。
安沁侧过脸去喝茶,耳尖微微发红。
雨点敲打着窗户,室内的光线昏暗,她的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李婆婆拍拍安沁肩膀,笑着摇头:“这丫头,还跟小时候一个样。”
“尝尝?新酿的甜米酒。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李婆婆倒了两小杯。
温言瞳犹豫的看向安沁。
李婆婆察觉了,立即挡断两人的视线,笑眯眯道:“度数不高,一杯没事。”
温言瞳接过,小抿一口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带着淡淡的酒香。
“好喝。”
柜台玻璃映出两人的身影,温言瞳又往安沁那边靠了靠,两人肩膀几乎相贴。
空气中的酒香连绵缠绕着两人。
她喝了不止一杯,安沁看着皱眉。
“够了,阿婆。”再不劝下去,她怕是醉得都没意识回家了。
温言瞳的脸颊渐渐泛起红晕,说话也变得慢吞吞的。
“我好像...有点晕。”她晃了晃,起身后手扶住柜台。
安沁伸手虚扶了一下她的后背:“要不要躺会儿?”
温言瞳摇摇头,结果差点没站稳。女人轻轻握住她的上臂。
“小心。”
隔着薄薄的衣料,安沁能感觉到温言瞳手臂的温度。
雨越下越大,瓦檐挂起水帘
“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们打伞走吧,不想走,想在过夜的话我也不介意。”
李婆婆笑眯眯给她们俩拿来把伞,又把两人送到门口。
安沁道了谢,接过伞时松开扶着温言瞳的手。
温言瞳晃了晃,下意识抓住安沁的衣角,又赶紧松开:“对不起...”
“没事,走吧。”安沁撑开伞。
她们挤在一把伞下,不得不靠得很近。
温言瞳的脚步有些虚浮,一不注意就会碰到安沁的肩膀,安沁放慢脚步,悄悄把伞往女孩那边倾斜。
“安老师,我们要去哪啊?”她的的声音混在雨声里,有着模糊的醉意。
“回家。”
她一般扶着她,一边极有耐心的回答,又往她那边靠了靠,挡住飘来的雨丝。
一排排昏黄路灯下,两人的影子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若即若离,小心地保持着适合的距离。
“她,这是?“阿婆看到安沁架着摇摇晃晃的人进来,推推鼻尖上的老花镜,停下来手里的针线活。
温言瞳还摇摇晃晃的,半个身子都挂在她身上,脸颊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嘴里还嘟嘟囔囔说着“再来一杯”。
“吃酒吃多了。”她语气里颇有些无奈和生气。
阿婆还是乐呵呵的,眼角皱纹揉成一片,:“安沁长大了,学会教训人了,你小时候可是比她更贪吃。”
“阿婆!”
“我抱她上去吧。”安沁板着脸,手指收紧了扶在女孩腰间的位置,抱着她准备上楼。
“好,慢着点,我去给你们煮醒酒汤。”
楼上的房间门虚掩着,安沁用膝盖轻轻顶开,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和这女孩身上的味道一样。
温言瞳突然在她怀里扭了扭,发烫的额头蹭过她的下巴:“嗯...到家了?”
女孩带着酒气的呼吸洒在安沁的锁骨上,潮乎乎的。
“别乱动。”安沁低声呵斥,把手臂又收紧了些。
床上摊着几本翻开的书,她腾出一只手胡乱拢了拢,才把温言瞳放下去。
“还挺会给人添麻烦的。”安沁小声嘟囔着,手掌却下意识放轻了力道,将人安置在床铺中央。
醉醺醺的女孩一沾到枕头就蜷成了虾米,短袖后腰的布料掀起来,露出一小截白皙的皮肤。
安沁别开脸去,眼睛不经意间瞥到温言瞳胳膊上那道伤疤。“小时候冬至那年,福利院给我们加餐,我去厨房的时候不小心烫伤的。”
女孩醉得泛红的脸颊陷进青绿色枕套里,鬓角的几丝碎发被蹭乱。
安沁的手指悬在半空,想要触碰那道疤痕,却又闪过去,擦过她面前散开的发丝。
空气中漫着带着雨水的潮湿和淡香。
眼睛不经意间瞥到那道伤疤。
那是她小时候不小心在福利院弄伤的。
你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呢?
安沁别开眼,拉过薄被盖到她肩上。正要起身,袖口突然被拽住。
“唔...冷...”在睡梦中的女孩嘟囔几句,无意识地抱住了安沁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臂。
安沁僵在原地,看着温言瞳的手指慢慢松开她的衣袖,最终滑落在被单上。
她轻轻带上门,发现自己的掌心全是汗。
次日清晨,温言瞳被窗外的鸟鸣声唤醒。阳光透过窗户地洒在地板上,她眯起眼睛,摸摸脑袋,昨天喝了酒,但并没有宿醉的疼痛。
她揉着眼睛推开房门走下楼,发现外婆已经坐在院子的藤椅上,膝上摊着一团毛线,灵活的钩织着什么
窗外的天色还是青灰的,只有一抹淡金色的晨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她发稍上。
“阿婆,您怎么起这么早?”她打了个哈欠,拖着拖鞋走过去。
阿婆抬头看向她,手指却依然飞快地勾着线:“人老了,睡不踏实,不如织点东西。”
温言瞳在她身旁坐下,托着脸看她织。
外婆的手指关节有些粗大,是常年做针线活的痕迹,可动作却十分灵巧,毛线像是有生命一般,顺着她的手指听话运动。
“这是织给谁的?”
“给你的,等冬天到了,得有条厚围巾。””外婆终于抬眼看她,嘴角微微扬起,
她低头看着那如今还是半成品的围巾,针脚细密均匀。
“您教我吧。我听说织毛衣能静心。我最近工作压力大,正好学学。”
“行,我把东西拿过来。”
阿婆爽快的从楼上拿下来一个蓝布包,里面装着钩针、棒针,还有一本编织手册,泛黄的边角已经卷起,里面有着各式各样的花样。
“这个给你,我年轻时可是镇上织得最好的。”阿婆把布包递给她,笑眯眯的眼里带着点骄傲。
温言瞳翻开手册,发现里面除了常规的花样,还有几页画着歪歪扭扭的小动物图案,旁边标注着“给阿婧练手用”。
“妈小时候也学这个?”
阿婆手上的针线活停下来,眼神变得温柔:“她手笨,织出来的围巾总是歪的,可非要学,说是要给我织条最暖和的。”
从前那个家里的抽屉深处,确实有一条旧围巾,针脚乱七八糟,可母亲却一直留着。
她低头翻着手册,发现最后一页夹着两张照片。
第一张,年幼的小女孩站在院子里,身上穿着一条蓝白色的连衣裙,裙摆上缀满小雏菊,笑得灿烂可爱。照片背面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章婧,5岁。”
第二张,女孩背着书包站在雨里,撑着一把红色雨伞,身上一条白色连衣裙,裙摆缀着一袭白色小花。照片背面是“章婧,10岁。”
她瞥见过去的印记,她的母亲,在这栋老房子里长大,或许也曾坐在织布机前,笨拙地像他现在这样学着外婆的手艺。
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枝叶正随风轻晃,间中投下来的斑驳光影在她脸上晃了又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