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期中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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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的图书馆静得都能听见窗外柏树叶片摩擦的声音。陈怿特意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把各种资料、习题、参考书和精心准备的笔记一字排开，架势堪比备战高考。
“按你的基础来讲，先从头来，”他拿起笔在课本上重重地圈起了一个圈，“先从牛顿第二定律开始，F=ma，这是整个力学的基础...”
柏谨言心不在焉地捯饬着笔尖，整个身子趴在桌上，眼皮已经开始打架。“能不能讲人话？”
“就是力等于质量乘以加速度，”陈怿耐心解释道，“比如你用多大的力推一个箱子...”
陈怿深吸一口气，“那换个别的例子，你打篮球时投篮的力度...”
“手感来了就投啊。”柏谨言突然坐直，“谁投篮还用公式？算了要不你别讲了，我天生不是读书的料。”
说着就要赶紧起身，被陈怿一把拉住手。
“等等！你忘了跟安老师的约定了吗？”他说着就把柏谨言往怀里拉，“你可是打了赌的，我可不能走，况且你可舍不得我！”
柏谨言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遗落的赌约，于是拉下脸安分地坐了回去。
随即陈怿快速地翻着课本，“这就对了，我们慢慢来，”他仔细地翻阅着自己想要的那一页，“那我们就从更基础的开始，你知道什么是加速度吗...”
柏谨言眯起眼睛，“你是在侮辱我吗？”
“不是不是，”陈怿赶紧摇摇头，“我是说标准定义...”
“加速不就是越跑越快嘛，”柏谨言不耐烦地说，“这有什么好讲的？”陈怿眼睛一亮，“对！那如果我们把这个‘越跑越快’量化...”
“什么话？”柏谨言皱眉。
“就是写成数字公式！”陈怿在纸上画了个小车，“假设这个小车...”
“为什么是小车？不能是你刚说的篮球吗？”
陈怿顿了顿，“好好好，那就篮球。”他在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篮球，“篮球从手中抛出时...”
柏谨言突然拍桌而起，“够了...”
整个图书馆的目光齐刷刷地向这边焦距过来，管理员老师扶了扶老花镜，严厉地看向他们。
“我真学不会...”柏谨言压低声音，但压抑不住烦躁，“这些符号看得我头疼，你讲得我更头疼！”
陈怿震惊地看着他，“可是这些都是最基础的概念...”
“是啊！对你来说确实是基础，但对我就是天书！”柏谨言抓了把头发，从小被人嘲笑的声音浮现在眼前，多么不堪回首。
“算了吧，我不拖你后腿了，你还是去重点班吧...”说着柏谨言又想转身走人，却再次被身后的人一把握住手掌，陈怿低垂着头，声音低哑地说,“相信我一回吧...我不会让你再像之前那样了，”说完他仰起头看着柏谨言，眼神温柔地盯着眼前的人，“这次，不对...是这以后都有我在呢，所以为自己的前程进一步吧！”
柏谨言被触动了心尖，嗓子一梗，“...信你一回。”
柏谨言叹了口气，重新坐下。“是我太笨，换个人你早就教会了吧。”
“你不笨，”陈怿边收拾书包边坚定地说，“只是我们需要换个方法。”
柏谨言看他收拾东西很不解地问道，“你收拾书包干嘛？”
陈怿带上书包，拉着柏谨言的右手，温热的体温顺着肌肤蔓延到全身，“傻瓜同桌，因为是你我才想教，我们换个方式一步步来！”
柏谨言恍然大悟，嘴角扬起，眼中却泛起感慨的泪光。
——
周末的篮球场空无一人，晨光把塑胶地面照得发亮。柏谨言单手指尖转着篮球，两人面面相觑。
“来吧，别想那些公式了，陪你玩！”陈怿将篮球扔向柏谨言，试图驱散他眉宇间补习带来的烦躁。
柏谨言接过球，手感仿佛本能般回归，眉头果然舒展了许多。“就我们两个，怎么打？”
“一对一啊，”陈怿张开手臂，做出笨拙但认真的防守姿势，“十个球，输了的人答应对方的要求。”
柏谨言嗤笑一声，根本没把这当成比赛。他轻松运球，一个简单的变向加速，就像过木桩一样晃过了全力以赴但脚步凌乱的陈怿，轻松上篮得分。
“1比0。”
......
“10比4。”
比赛毫无悬念地结束，陈怿累得撑着膝盖直喘粗气。
柏谨言拍着球走到他面前，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了下来。“你想让我放松，目的达到了。不过你嘛......”他顿了顿，语气直接却不带嘲讽，“防守全靠眼睛瞪，进攻路线一根筋，就投篮姿势也跟扔铅球似的，全身都是破绽，上次跟你打的那群也太没实力了。”
陈怿擦了擦低落的细汗，粗气渐缓，他抬起头向柏谨言的脸庞靠近，观察着对方红透的脸颊，嘴角微微扬起，“给点面子...安安老师。”
柏谨言心头一紧，手忙脚乱地将他推开，移除自己的视线当中，随即语无伦次地说，“转...转过去！”柏谨言绕到他身后，忽然上手调整他的姿势。手掌贴在陈怿的腰侧，另一只手扶正他的胳膊，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校服传来。“重心放低，膝盖弯下去，别站那么直...”调整好姿势后，他双手掐着腰，“对没就这样站稳，别扎马步。”
陈怿的身体一开始有些僵硬，在他的摆弄下慢慢找到感觉来。
“防守不要光用眼睛瞪，是用脚步和身体去卡位置，预判我的动作。”柏谨言转到他对面，亲自示范滑步，“看着！这样移动，始终挡在我和篮筐之间。”
他又拿气球：“投篮要靠手腕发力，全身协调，不是光用胳膊去扔。你看——”他起跳、出手，一气呵成、动作流畅地完成了一系列投篮姿势。“感觉到了吗？”
陈怿学着他的样子模仿，动作依旧生涩，但架势标准了许多。
“再来！“柏谨言把球传给他。
这一次，当陈怿再次尝试投篮时，球的轨迹似乎正了许多，虽然还是没进，但砸在了篮筐后边缘。
“哎！好多了！”陈怿自己先惊喜地喊了出来，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柏谨言，就像一只等待奖励的小狗一样地蹦着。
柏谨言看着他亮起来的眼神和依旧算不上标准但确实有进步的动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下，肯定地点点头：“嗯，是像点样子了。那就乘胜追击！”
晚风吹散暑气，球场上的砰砰声和偶尔的指导声交织在一起。
放松过后，柏谨言拉上陈怿躲过教学楼重重危机，最终在一扇上面贴着“学生禁入”封条的铁门前停下脚步。柏谨言嘴角上扬地向陈怿示意，“敢进吗？陈大学霸，要是被发现可就要念检讨喽~”只见陈怿思索了一番，直接推开门闯入“禁地”。
“......你真的是好学生吗？”柏谨言目瞪口呆。
陈怿扭过头，“我只是成绩好，但也是个人......”
打开后其实没什么惊奇，只是一个天台而已。陈怿从书包里掏出两根冰棍：“给，降降温。”
柏谨言接过可乐味的，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口味？”
“猜的。”柏谨言扭过去脸，一脸可惜地说，“我以为你会因为喜欢我，去调查的...”陈怿嗤笑一声，伸手揉了揉柏谨言的头发，陈怿咬了口自己的柠檬味，“想的花样还不少，是我看你去小卖部成天拿这个。 ”
柏谨言怔了怔，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两人靠着栏杆吃着冰棍，十月的风吹拂着校服衬衫。
“其实我有时候啊...挺羡慕你的。”陈怿突然说，“那么多人愿意跟你做朋友，运动神经也好...”
柏谨言苦笑一番：“都是表面功夫，谁见了我不怕啊，都不是真心喜欢我的。”
“怕？为什么怕你？你多可爱啊！”陈怿很诧异地问道。
柏谨言哀叹一口气，吃了口冰棍，“大哥...在你眼里和在别人眼里是不一样的好吗？如果你不是喜欢我，早就跟他们一样躲得远远的了。”
陈怿撞了下柏谨言的胳膊，笑容洋溢在脸上，一阵清新柠檬味拂面而来，“那可不会，我会’研究’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新奇物种！”
柏谨言憋不住了，心里的苦和甜都在此刻涌现了出来，少年的笑声惊扰了树上的麻雀，地上散落的纸张被秋风一席带走，去往了安息之地。
柏谨言沉默片刻，突然说：“我爸之前带过孩子打篮球。”
陈怿转过来头。
“他从我学会走路时就训练我打篮球，”柏谨言声音低了下去，“可是练体育特长生测试都过不了。”
“但你打球很好啊！”陈怿真诚地说。
“不够好。”柏谨言捏瘪冰棍包装，“我爸当然打得可好了...我永远达不到他的期望。”
陈怿冷哼一声，转过头看着校园的一角一落，“你是柏谨言，不是你爸。”
两人相视一笑，某种默契在空气间悄然生长。
第二次补习，陈怿彻底改变了策略。
“我们把物理想象成游戏，”他在白纸上画着，“每个公式都是一个技能招式...”
柏谨言瞬间来了兴趣：“比如？”
“比如牛顿第二定律是个被动技能，只要有力作用，就会自动触发...”
渐渐地，柏谨言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这么一说好像好有意思！”
见有效果于是乘胜追击，“当然！”陈怿眼睛发亮，“这道题就像游戏里的关卡，你要选择正确的技能组合...”
练了一上午，柏谨言终于得到了张不错的分数。
轮到下午的篮球训练时，柏谨言也创新了“好玩的”教学方法。
“团队配合就像解数学题。”他用粉笔在地上画着战术图，“每个人都是一个变量，要找到最优解...”
陈怿恍然大悟道：“所以传球路线就像一步步去解题目吗？”
“没错！看来陈同学很有进步！”柏谨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找到最简洁且高效的路径！”
两人就这样各自用最擅长的方式帮助对方，居然真的找到了共通语言。
图书馆里不再有争吵，篮球场上多了笑声，少年们终于活出了自己，找到了宿命。
课本、笔记、试卷铺满了课桌，空气里弥漫着墨水的刺鼻味和熬夜前的紧绷感。陈怿捏着眉心，把刚批改完的模拟卷推了过去，红笔圈出的地方触目惊心，但比上一次少了许多。
“能量守恒这里，还是容易丢步骤分，”他声音有点哑，指着题干，“‘忽略摩擦力’是陷阱，你不要跟萝卜头一样见坑就跳，你得自己补上‘机械能守恒’成立的条件。”
柏谨言没再像第一次那样烦躁地推开一切，而是盯着红圈，抓起演算纸重新计算，旁边密密麻麻的笔记和圈点勾画触目惊心。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格外清晰。他写得很慢，时不时停下回想陈怿改变的“游戏规则”，额角也渐渐渗出细密的汗。
陈怿安静地看着，没打扰，只是在他卡死时，用铅笔轻点一下相关公式提示。
“懂了！“柏谨言忽然低吼一声，笔下行云流水起来，写完把纸一拍，嘴角弯起一个很浅的弧度，眼底带着洗数不清的红血丝，却有着陌生的光晕，“是这么列的对吧！然后带入求解！”
陈怿拿起仔细一看，紧绷着的肩膀终于松懈了下来，嘴角弯起一个很浅的弧度：“对！这次真的完全正确！”他扭头快速站起身抱住了面前的柏谨言，给了一个巨大的拥抱！两人的头紧紧地贴在一起，“你太棒啦！”
说完迅速反应过来（柏谨言不喜欢别人这么随便），于是立马松开手，但柏谨言只顾着笑容可以永远保持下去，陈怿也希望如此。
陈怿看了眼手表，合上摊开的所有资料，“就到这吧，再看也塞不下了。”
柏谨言愣了一下，仿佛还没从题海中回游上岸：“这就......结束了？”
“嗯，硬灌没用，得让脑子歇口气。”陈怿开始收拾东西，把两人喝空的咖啡罐扔进垃圾桶，“回去洗个热水澡，睡足觉，比什么都强。”
柏谨言看着他把整理好的重点提要塞进自己书包侧袋，动作自然得像做了无数次。他忽然低声说：“谢了。”
陈怿拉上书包拉链，抬头看他，镜片后的眼睛带着明显的倦色，却笑得真心：“明天考场，别慌。遇到题先想我们‘通关攻略’的第一步是什么？”
“审题，找关键词，对应‘技能’。”柏谨言答得很快，像是背了无数遍。
“没错。”陈怿背上书包，拍了拍他肩膀，“走了，明天见。”
柏谨言看着他清瘦的背影消失在图书馆门口，低头又看了看自己那张写满正确步骤的草稿纸，慢慢握紧了拳头，第一次对即将到来的考试，生出一点并非全然绝望的期待。
期中考成绩公布那天，柏谨言破天荒地挤进看成绩的人群。
"让让！"他好不容易挤到前排，从最后面开始找自己的名字——往常他都在倒数100名内。
结果一路往前找都没看到，直到中游偏下的位置才找到："柏谨言，总分480，全校第300名。"
他愣在原地，反复确认了好几遍。物理及格了？
"恭喜啊！"陈怿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笑得比本人还开心。
同一时刻，体育老师拿着记录本宣布："今天篮球测试，特别表扬陈怿同学！从完全不会到能完成标准上篮，进步巨大！"
在同学们惊讶的目光中，陈怿顺利完成了一个虽然笨拙但规范的上篮动作。
下课铃响，两人在走廊相遇，不约而同地击掌庆祝。
“牛逼啊！67分！"陈怿捶了下柏谨言的肩膀。
"你也是！都会上篮了！"柏谨言回敬一拳。
周围同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年级第一和校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
夕阳透过走廊窗户，把两个少年的身影拉得很长。他们勾肩搭背地走向校门，争论着今晚是打游戏还是加练篮球。
也许互补的朋友就是这样：你在我的世界点亮一盏灯，我在你的领域推开一扇窗。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期中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