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逃不掉的训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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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宿舍窗帘的缝隙刺入房间，柏谨言猛地睁开眼睛，一时间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他下意识摸了摸膝盖上的创可贴——小熊图案的边缘已经有些卷边，但证实昨晚的一切并非幻觉。
"陈怿..."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舌尖泛起一种奇异的陌生感。五年来，他几乎没有对任何人道过晚安。
洗漱时，柏谨言盯着镜子里自己眼下淡淡的青黑。昨晚的雨声和陈怿指尖的温度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闪回，让他刷牙的动作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穿好校服后，柏谨言在门口犹豫了片刻，突然转身从抽屉里翻出钱包。五分钟后，他站在学校西门外的早餐店前，盯着菜单上"招牌海鲜粥+油条套餐"的字样发呆——上周偶然听陈怿提起过喜欢这家店的海鲜粥。
"要份招牌套餐，其中一份不加香菜。"柏谨言对老板说，
拎着热腾腾的早餐往回走时，柏谨言的脚步不自觉地轻快起来。他想象着陈怿看到早餐时可能会露出的表情——是惊讶？还是那副惯常的戏谑笑容？
转过教学楼拐角，柏谨言的笑容突然凝固。走廊尽头，吴锦明正背对着他检查各班早读情况。昨晚逃跑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柏谨言一个急转身，海鲜粥差点洒出来。他蹑手蹑脚地绕到后门，溜进了教室。
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同学。柏谨言松了口气，目光不自觉地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陈怿正趴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睡觉，晨光为他蓬松的黑发镀上一层金边。
柏谨言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早餐袋放在陈怿桌上。塑料袋发出的窸窣声惊醒了浅眠的人，陈怿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右脸颊上还留着校服褶皱压出的红印。
"几点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眼睛半眯着，睫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柏谨言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七点二十。我给你带了早餐。"
陈怿的目光落在海鲜粥上，睡意瞬间消散。他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你记得我喜欢这个？"
"偶然...偶然听你说的。"柏谨言移开视线，假装整理自己的课本，"快吃吧，要凉了。"
陈怿拆开包装，浓郁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他掰开一次性筷子，突然注意到柏谨言桌上空空如也："你的呢？"
"我吃过了。"柏谨言撒谎道，实际上他为了赶在吴锦明查岗前回来，根本没来得及买自己的那份。
陈怿的筷子停在半空，眼神突然变得犀利。就在这微妙的一刻，一张对折的纸条从柏谨言的课本里滑落在地。陈怿弯腰捡起来，展开后脸色微变。
“怎么了？"柏谨言凑过去，看到纸条上工整的字迹：【柏谨言同学、陈怿同学，请于今日早读课后立即到教务处找我。——吴锦明】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同时想起了昨晚操场上那束手电筒的光。
“完蛋。"柏谨言低声说，"他肯定看到我们了。"
陈怿放下筷子，若有所思："不一定。如果确定是我们，他会直接来抓人。"他推过海鲜粥，"先吃饭，一会儿见机行事。"
早读课的下课铃像丧钟般响起。柏谨言和陈怿一前一后走向教务处，走廊上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
"报告。"陈怿敲门的声音比平时沉稳许多。
吴锦明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锐利如鹰："进来。"
办公室里的空调开得很足，柏谨言却觉得后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吴锦明慢条斯理地合上文件夹，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知道为什么找你们来吗？"
柏谨言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校服下摆。陈怿却站得笔直："关于昨晚的事，我们很抱歉，吴主任。"
吴锦明挑眉："哦？说说看，你们抱歉什么？"
柏谨言的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就在他绞尽脑汁想如何圆谎时，陈怿平静地开口："我们不该晚自习后不回寝室。柏谨言腿上有伤，我陪他去校诊所处理，但应该提前向您报备。"
吴锦明的目光落在柏谨言膝盖上露出的小熊创可贴上，表情微妙地松动了一下："是这样吗，柏谨言？"
柏谨言咽了口唾沫，突然意识到陈怿的谎言里藏着惊人的真实——他确实有伤，而陈怿也确实帮他处理了。只是时间地点对不上而已。
"是的，吴主任。"他低声说，"我们...知错了。"办公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吴锦明的问题像一块冰砸在柏谨言脊背上。
"柏谨言，你成天翻墙逃课，父母都不管你吗？"
柏谨言盯着吴锦明桌上那盆绿植——叶片边缘已经发黄蜷曲，像被火燎过似的。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管。"
这两个字吐出来，轻得像窗外被风吹散的柳絮。办公室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连陈怿翻动检讨纸的沙沙声都停止了。
吴锦明摘下眼镜擦了擦，长叹一口气："陈怿，你一直是年级的标杆。柏谨言，你的成绩也在进步。我不希望看到你们违反校规。"他顿了顿，"每人写一份检讨，明天交给我。下不为例。"
走出教务处，柏谨言长舒一口气，后背的校服已经湿透。他转向陈怿："你怎么敢那样撒谎？"
阳光透过走廊窗户洒在陈怿脸上，勾勒出他狡黠的笑："谁说我在撒谎？"他指了指柏谨言的膝盖，"确实有伤，我确实帮你处理了。只是时间稍微...艺术加工了一下。"
柏谨言想反驳，却突然想起那份没吃的海鲜粥："你...没吃完早餐吧？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陈怿的眼睛弯成月牙："怎么，要和我共进早餐？"
"少自作多情。"柏谨言加快脚步，却听到陈怿在身后轻笑。
"喂，"陈怿突然叫住他，"谢谢你的早餐。"
柏谨言没有回头，但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晨光中，两个少年的影子在走廊地板上渐渐拉长，最终交汇在一起。
——
宿舍的灯光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昏黄。柏谨言把检讨纸拍在陈怿桌上，笔尖在纸上点了点："先写称谓，吴主任要加'尊敬的'，然后写——"
笔尖晕开的墨点渐渐扩散成硬币大小，陈怿的目光却穿过那片蓝色，落在柏谨言微微发颤的指尖上。教务处里那句"不管"像根刺，一直扎在他心里。
"喂，听没听见？"柏谨言用笔杆敲了敲陈怿的手背，"好学生第一次写检讨，记重点。"
陈怿突然抓住那支乱动的笔："为什么一提父母你就那样？"
笔尖在纸上划出长长一道蓝线。雨声骤然变大，敲打着玻璃窗，柏谨言的呼吸明显滞了一瞬。
"哪样？"他扯了扯嘴角，却只做出个扭曲的表情，"赶紧写你的检讨。"
陈怿没松手。他注意到柏谨言后颈渗出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泛着不正常的光泽："在教务处，你手指把裤子都抓皱了。"
"关你屁事！"柏谨言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他转身往浴室走，却撞翻了桌上的水杯。玻璃碎裂的声音里，陈怿看见他整个人剧烈地抖了一下。
水渍在地板上蜿蜒成奇怪的形状。柏谨言站在原地，肩膀线条绷得死紧，像是随时会断裂的弓弦。陈怿慢慢走近，发现他脸色苍白得可怕，下唇被咬出一排泛白的齿痕。
"柏谨言？"陈怿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手腕，立刻被冰凉的体温惊到，"你..."
"别碰我！"柏谨言甩开手，声音却哑得不成调。他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储物柜，震落一叠书本。哗啦的声响中，陈怿看见他瞳孔紧缩成一点，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这不是普通的生气——陈怿突然意识到。柏谨言的呼吸快得吓人，手指痉挛般抓着胸口的衣服，像是溺水的人抓最后一根浮木。
"看着我。"陈怿当机立断抓住柏谨言的肩膀，强迫他直视自己，"跟着我呼吸，吸气——"
柏谨言摇头，冷汗已经浸透鬓角。陈怿干脆一把将他按坐在床边，单膝跪地握住他冰凉的双手："四秒吸气，七秒屏住，八秒呼气，跟我做。"
窗外的雨声渐渐变成白噪音。陈怿的声音出奇地稳定，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当第三次循环结束时，柏谨言的呼吸终于开始放缓。
"好点了吗？"陈怿松开一只手，轻轻拍掉柏谨言裤腿上沾的玻璃渣，"要不要喝水？"
柏谨言摇头，眼神仍然涣散。陈怿注意到他右手指甲深深掐进左手腕，已经留下几道血痕。
"松手。"陈怿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把自己的手塞进去，"掐这个。"
掌心相贴的瞬间，柏谨言像是被烫到般想抽手，却被陈怿牢牢握住。温热的触感顺着相贴的皮肤传递，陈怿的拇指在他虎口处轻轻画圈，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以后不提了。"陈怿突然说，"我保证。"
雨声渐歇，柏谨言的颤抖也慢慢平息。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陈怿的掌心有练琴留下的薄茧，粗糙的触感奇异地带给他安全感。
"...检讨。"柏谨言终于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陈怿笑了，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早帮你写完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折成方块的纸，"三百零七字，多送七字。"
柏谨言接过展开，发现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内容却全是胡扯——"我不该在梦里翻墙""我深刻认识到在梦中违反校规也是错误的"...
"你他妈——"柏谨言抬头，正对上陈怿含着笑意的眼睛。台灯的光晕染在他睫毛上，在脸颊投下扇形的阴影。
陈怿突然伸手，用拇指擦掉柏谨言额角的冷汗："睡吧，明天我帮你交。"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柏谨言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陈怿的手还覆在他手背上，温暖干燥，像一块小小的太阳。
窗外，最后几滴雨从屋檐坠落。陈怿起身关灯时，听见柏谨言很轻地说了一句："谢谢。"
黑暗中，无人看见陈怿嘴角扬起的弧度。
开学典礼当天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柏谨言床头投下一道金色的线。陈怿站在床边看了十分钟——柏谨言蜷缩在被子里的样子像只冬眠的动物，昨晚的冷汗和颤抖仿佛从未发生过。
手机显示7:20，距离集合还有四十分钟。陈怿轻手轻脚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校园卡，关门时特意放慢速度，让锁舌无声地滑入卡槽。
走廊上已经能听到各班集合的喧闹声。陈怿快步走向教务处，在拐角处差点撞上抱着一摞文件的吴锦明。
"陈怿？"吴锦明推了推眼镜，"怎么还没去集合？"
"吴主任，"陈怿调整呼吸，"柏谨言有点低烧，能让他晚半小时到吗？"
吴锦明的目光在陈怿脸上停留了几秒。陈怿保持着一贯的镇定，只有他自己知道后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你俩还要念检讨，"吴锦明最终说，"但健康更重要。你们俩最迟八点要到操场。"
"谢谢主任。"陈怿微微鞠躬，转身时听见吴锦明又补充了一句：
"这孩子也是，一紧张就发烧。"
陈怿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603房门前，陈怿刷卡的手突然有些迟疑。他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请过假了，早餐在桌上，记得吃】。发完又觉得太生硬，补了个小猫打哈欠的表情包。
快到点了，手机依然没有显示已读。陈怿叹了口气，刷卡推门——
白色。
这是陈怿大脑最先接收到的信号。柏谨言背对着门口，刚套上校服衬衫，还没来得及扣扣子。晨光从他正面的大窗户涌进来，将他整个后背镀上一层珍珠般的光泽。从肩胛骨到腰线的弧度流畅得像美术课上临摹的希腊雕塑，脊椎凹陷处的阴影随着他抬手穿衣的动作若隐若现。
"操！"柏谨言猛地转身，衬衫在空中划出半个扇形，"你不会敲门？"
陈怿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滑过柏谨言裸露的胸膛——白皙的皮肤上点缀着几颗浅褐色的痣，左边锁骨下方有一道三公分长的浅疤。他的腰比穿着衣服时看起来更细，校裤松松垮垮地挂在髋骨上，露出两截明显的人鱼线。
“我敲门了……但你没听见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