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喜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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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晨光映进教室还带着些许周末的倦意。柏谨言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迟到。
柏谨言背着书包推开后门，比以前老实了很多。
开门后正巧看见正趴在桌上补觉的陈怿，他双眼闭目，睫毛透过些许浅金色的微光，右手压在左手上背对着柏谨言，阳光透过窗帘，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男生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浅金，显得格外透亮。
他走到座位上将书包放在邻座，旁边的人突然坐了起来，眼神惺忪地盯着自己，“居然按时来了，爹很欣慰。”
柏谨言刚想给他来一拳，但手很快被拦截下，陈怿伸手敲了敲桌子，“上次拍的女装照片要不要发给你？”
“？！”
柏谨言下意识猛地捂住他的嘴，前面的男生好奇地转过头，嘴里喝着牛奶，“什么什么，什么女装？！”
柏谨言立刻转头给了他一个极度凶狠的眼神，仿佛在说：敢多问，要你命。
意识到不对的那人转过头猛吸一口牛奶，挠着头略显尴尬地说：“哈哈……应该是我听错了。”
柏谨言暗戳戳地踩了陈怿一脚。
陈怿疼得呲牙咧嘴，却在课桌底下偷偷用手机，锁屏上——穿着黑白裙子的少年站在月光中的照片一闪而过。
——
到了下午的第二节语文，教室里嘈杂得像煮沸的水，纸飞机在空中划出凌乱的弧线。
因为这节老师们都开会，所以都是自习，班里的学生已经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只有靠墙角落里的两人意外的老实……
柏谨言被一阵哄笑声惊醒，皱眉抬头，发现整个班级都在疯闹——除了身旁的陈怿。
那人正伏在课桌上写题，笔尖在卷子上沙沙作响。阳光透过他微蹙的眉宇，在鼻梁旁投下一小片阴影。柏谨言突然注意到，陈怿解题时会无意识地咬笔帽，虎口处还留着周末被购物袋勒出的红痕。
"看够没？"
陈怿突然转头，笔尖戳了戳他摊开的空白试卷，"‘大学霸’睡得香啊。"
柏谨言这才发现自己的物理书倒扣在桌上，而陈怿正在帮他写语文默写。那些字迹刻意模仿着他的笔锋，连句末的小勾都学得惟妙惟肖。
柏谨言看着这糟糕的字体，因为写的太像了，所以从没注意到自己的字能丑成这个屎样。
窗外梧桐沙沙作响，某个纸飞机撞上黑板，惊起一阵笑骂。在这片混沌中，柏谨言鬼使神差地伸手，拂掉了落在陈怿肩上的灰尘。
两人不经意间的触碰措不及防，但自这之后，再没了互动。
柏谨言看着对方专注的神态，仿佛能给纸张看出一个窟窿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转头问道：“你为什么能安静的像座孤岛……?”
因为之前跟陈怿并不是很熟，所以朋友这方面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
见那人没有回答，柏谨言默认了自己的想法：学霸哪有时间跟别人混着玩。
就在他的充分思考过程中，一段声音打破了这层安逸。
“因为没朋友啊。”陈怿扭过头来轻笑了一下。
柏谨言挤破脑袋也想不来原因，好端端的一个大学霸居然没朋友?！！难道没人想抄他的作业吗？
教室里依然吵嚷，但这句话却莫名清晰地落进柏谨言耳朵里。他皱起眉，正想说什么，陈怿却突然倾身凑近——
温热的呼吸擦过耳畔，柏谨言僵住，听见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但你是第一个。"
白皙的手牵住此人，就像构成了一条挥之不去的牵引线，仿佛再也解不开。
第一个什么?朋友?还是……
没等柏谨言反应过来，陈怿已经退开，继续低头写题，仿佛刚才的靠近只是错觉。只有柏谨言知道，自己的耳尖烫得厉害，心跳声大得几乎盖过了教室里的喧闹。
柏谨言盯着陈怿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拽过他的练习本，在上面潦草地写下一行字：
【放学……找你有事】
陈怿挑眉看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也用笔在下面回道：
【怎么？小同桌要收留我这个没朋友的可怜人？】
柏谨言耳根微热，夺过本子又写：
【少废话】
纸页上的对话突然被粉笔头打断。班主任不知何时站在了讲台上，眯着眼睛看向他们："某些同学，传纸条很愉快？"
全班哄笑中，陈怿笑嘻嘻地举手："老师，柏谨言在教我解题呢！"
班主任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最终还是转身继续写板书。柏谨言松了口气，却感觉自己的袖口被轻轻拽了一下。
陈怿凑过来，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那说好了，放学别跑。"
阳光斜斜地照在课桌上，将两个靠在一起的影子融成一团模糊的光晕。
——
下课铃一响，柏谨言就利落地收拾好书包，余光瞥见陈怿正慢悠悠地把课本往包里塞，动作刻意的拖沓。他抿了抿唇，伸手抽走陈怿手里拿反的物理书，三两下帮他整理好。
"急什么？"陈怿托着下巴看他，眼里盛着狡黠的光，"怕我反悔？"
柏谨言把书包甩到他怀里："闭嘴，走了。"
陈怿踩着柏谨言的影子往前走，突然开口："喂，其实我骗你的。"
柏谨言脚步一顿。
"我有朋友的，"陈怿转过身，少年倒着走在他前面，笑得张扬，"但你是最特别的那个。"
风掠过树梢，带起一阵沙沙的响动。柏谨言别过脸，声音很轻："......白痴。"
陈怿大笑起来，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往前跑："快点！再晚小卖部的可乐就卖完了！"
柏谨言被他拽得踉跄，却在无人看见的角度，悄悄收拢了手指，将那只温热的手握得更紧。
那天小卖部的阿姨记得特别清楚，两个穿校服的男生红着脸来买一瓶可乐，最后却谁都没喝，就那样牵着手跑远了。
柏谨言被陈怿拽着跑过操场拐角，终于在柏树下停住脚步。两人气喘吁吁地对视，陈怿突然晃了晃那瓶冰镇可乐："就剩最后一瓶了。"
柏谨言松开还握着他的手，故作镇定："你喝吧。"
"那怎么行，"陈怿拧开瓶盖，气泡"嗤"地冒出来，"我这是给你买的，快喝！"
他仰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时漏出的可乐顺着脖颈滑落。柏谨言鬼使神差地伸手，拇指擦过他锁骨上的水渍。
两人同时僵住。
陈怿突然把可乐塞到他手里："这是要间接接吻了?小同桌～"
柏谨言耳尖烧得通红，却还是仰头对准那个湿润的瓶口。落叶飘落在他们中间，陈怿盯着他吞咽时滚动的喉结，突然抢回瓶子："不行，太犯规了。"
陈怿隐约察觉到自己的心情好像有什么异常，这般异常貌似不是友情，但他不敢确认。
他将双眸投向自己追随的人，思索了一番。
夕阳把两个追逐的身影镀成金色，那瓶可乐在推搡间洒了大半，却没人再在意。
那句“特别”一直萦绕在柏谨言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冰镇可乐的甜腻还残留在唇边，柏谨言看着陈怿被夕阳染红的侧脸，突然开口："你之前说'最特别'是什么意思？"
陈怿正仰头喝着最后一口可乐，闻言差点呛到。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眼神飘忽："就是...字面意思。"
一片落叶落在柏谨言肩头，陈怿下意识伸手去拂，却在碰到校服面料的瞬间被握住了手腕。
"陈怿，"柏谨言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我不喜欢猜谜。"
蝉鸣突然变得很吵。陈怿望着对方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映着自己慌乱的表情。他才终于明白，那不是所谓的异常。
他是真的喜欢上了面前这个人。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凑近——
"就是这个意思。"
一个带着可乐甜味的吻，轻轻落在柏谨言脸上。轻得像落叶飘落，却让两个人的心跳都震耳欲聋。
“你……对我，是这个意思?”
陈怿转过身去，好像在组织自己的语言，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那所谓的同性恋，最终畏手畏脚地又将身子转回来，盯着眼前的人。
他向前握住柏谨言的手，眼神带着笑意与夕阳督下的金粉，“柏谨言，我知道你会觉得很突然……但。”
“我喜欢你……！”
柏谨言僵在原地，周围还残留着可乐的甜味。陈怿的呼吸近在咫尺，带着微微的颤抖。
"我......"柏谨言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我们不能这样。"
陈怿的笑意凝固在脸上。他慢慢后退一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可乐瓶身："...为什么？"
"我们都是男生。"柏谨言别过脸，盯着地上斑驳的树影，"而且......"
"没关系的。"陈怿突然笑了，眼底却一片冰凉，"我不会强迫你的……你想考虑多久都可以！”
"不是！"柏谨言猛地抬头，却在看到陈怿发红的眼眶时哽住。他伸手想拉他，却被躲开。
"没事。"陈怿把空可乐瓶精准地投进垃圾桶，转身时校服扬起凌厉的弧度，"我自然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陈怿带着满脸通红的青涩，少年轻佻的笑显得洒脱。
落叶纷纷扬扬落下，柏谨言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总是嬉皮笑脸的背影第一次挺得笔直，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后来小卖部的购账记录，很少出现两人一起的身影。
——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柏谨言独自穿过校园的林荫道。往常这个时候，陈怿总会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或是突然跳上他的背搞恶作剧。
但此刻，只有路灯将他的影子映照的很清晰，孤零零地映在石板路上。
宿舍楼的灯光从窗口透出来，隐约能听见其他学生的笑闹声。柏谨言在楼梯口停顿了一下，目光不自觉地投向自己的对门——那是陈怿的寝室。门缝下没有光亮透出，不知道人回来了没有。
他推开自己寝室的门，沉默地放下书包，目光落在书桌角落——那里还放着上周陈怿落在这儿的钢笔，笔帽上有个小小的划痕，是那家伙总爱咬笔帽留下的。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柏谨言猛地起身，却在看到窗外只是几个路过的学生时，又慢慢坐了回去。他拿起那支钢笔，指腹摩挲着笔帽上的齿痕，突然想起陈怿说"你是最特别的那个"时，眼睛里闪烁的光。
那晚他做了个梦，梦里樱花纷飞，站在树下的少年们，青涩的笑容惊艳了墙边的雀影，面前的陈怿向自己伸出了只手。
手上什么都没有，但他坚定的去追寻，去捕捉。
他抓住了陈怿转身离去的手，可醒来时，掌心只有那支冰凉的钢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