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镜影诡谲与记忆傀儡 ...
-
林砚雪攥着青铜令牌，指腹摩挲“镜娘”二字凹凸纹路，随黑袍人潜入潮湿地道。石壁渗出的幽光中，她瞥见七岁摔碎糖葫芦的残影——糖渣溅在雪地上的甜腻、父亲无奈的叹息，都被蚀心殿做成“记忆陷阱”封在此处。牙关一咬咬破舌尖，血腥味混着怒意喷向“忘川镜”，镜面应声裂出猩红缝隙，如同一道淌血的伤口，露出爬满人皮灯笼的黑市拱廊。那些灯笼眼珠机械转动，脸皮上的烙痕与蚀心殿罪名牌如出一辙，“私通魔修”的焦痕还在滋滋冒血，令她后颈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镜娘涂着靛蓝胭脂的脸自青铜镜涟漪中浮现，烟罗裙上记忆咒文随呼吸明灭，三颗用修士眼球制成的耳环滴溜溜转向林砚雪怀中纸笺。她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小丫头，你的‘记忆触视’可值三斤忘忧草呢……”话音未落，缠满铜铃的手臂已穿透镜面，铜铃震出的声波里夹杂着细碎的记忆残响——某个修士被剥去记忆时的尖叫、婴儿被贩卖时的第一声啼哭。林砚雪被拽入门内的瞬间，闻到对方身上混合着檀香与腐尸味的诡异香氛。
黑市如倒扣的蜂巢，无数青铜管道纵横交错，每个孔洞里都蜷着贩卖记忆的修士。有人捧着水晶瓶兜售“初恋的甜腻片段”，瓶中漂浮着少女羞怯的眼波；有人用锁链牵着浑身缠满记忆绷带的“活体情报源”，绷带渗着黑血，每解开一寸就会泄露一段秘辛；更远处的铁笼里，婴儿啼哭竟来自被售卖的“先天记忆”，脐带还连着装着羊水的琉璃罐。林砚雪胃中翻涌，踉跄着扶住某个摊位，却见架上玻璃瓶里泡着的断手突然攥紧她手腕，掌心浮现出用血痂写成的“勿信镜”三个字。
镜娘踩着三寸金莲俯身，紫色裙摆扫过地面时，竟在石板上烙出“忘忧谷”的图腾。她朱砂指尖突然点向林砚雪手腕，后者本能抬臂阻挡，触到对方袖口银针的瞬间，无数画面如利刃贯脑——镜娘在忘忧谷的地下实验室里，将修士按在记忆提取仪上，看着他们的瞳孔逐渐灰白；向天道盟特使递交记忆玉简时，嘴角勾起的谄媚笑意；甚至跪在蚀心殿外，用母亲的老年痴呆记忆作筹码，换取黑市经营权的场景。林砚雪眼前人影在血雾中扭曲，先是变成沙哑男声，接着缩成孩童身形，最终在一片碎镜中显露出真容——那是张雌雄莫辨的苍白面孔，左眼嵌着天道盟的金色纹章，右眼烙着蚀心殿的血色咒印，额心还有块未愈的剑伤，赫然属于三年前“失踪”的记忆猎人首领。
“竟敢窥探核心记忆？”镜娘的声音同时从三个喉咙里挤出，指甲骤长如刀，朝林砚雪面门刺来。黑袍人突然横插身前，甩出三张刻着“砍头、活埋、剜心”场景的符篆，每张符篆都封印着他猎杀过的修士恐惧记忆。“用恐惧喂它！”他嘶吼着，短刃刺入镜娘胸口，却穿透了如水的身体。林砚雪强压反胃，强行召回被玄霄威压碾压时的窒息感——肋骨欲裂的剧痛、喉间铁锈味、视网膜上跳动的黑影，统统化作指尖淡红色的魂影，那是焚心池中无数冤魂的哀嚎具象。镜娘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尖啸，身体被魂影撕咬得支离破碎，化作万千记忆碎片簌簌飘落，却在落地瞬间重组，竟扯出“桂花巷记忆傀儡”的温柔笑意，连眼角细纹都与记忆中“神秘人”分毫不差。
危机间，巷道尽头传来金属摩擦声，数十名蚀心殿黑影涌来，月光在他们肩甲的“锁忆”图腾上跳动。林砚雪瞳孔骤缩——为首者腰间晃动的桂花香囊，正是每年中秋放在她窗台的款式，绣纹里还藏着她随口提过的“缠枝莲”图案。她转身撞入另一条巷道，却见尽头立着双面镜，一面映着她苍白狼狈的脸，另一面竟映出沈衍化作器灵前的模样：墨发被剑气削得参差，左眼角还留着他们幼年切磋时的剑疤。镜面突然裂开，沈衍的声音混着千年剑意渗出，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冷冽：“砚雪，去第三层找‘盲眼老匠’，他能修复溯影剑的记忆裂痕……小心镜娘的‘记忆缝合术’！”
话音戛然而止，黑影的刀刃已划破她衣袖。林砚雪抓起地上尖锐的记忆碎片砸向追兵，碎片刺入对方眉心的瞬间，她的异能被触发——视野中闪过玄霄长老阴鸷的脸，他将一枚记忆玉简拍在桌上，冷声道：“杀了她，取回纸笺，必要时用‘桂花巷’的记忆傀儡拖延时间，让她尝尝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冷汗顺着下颌滴落，她终于明白那些沾着晨露的桂花糕、雪夜放在门口的暖炉，不过是蚀心殿用他人记忆碎片缝合的囚网，连“神秘人”的声线，都是偷取自某个已故弟子的声带记忆。
“林砚雪！”黑袍人在转角处挥手，巷口出现一道布满咒文的传送门，门内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他的兜帽滑落，露出半边焦黑的脸——那是被记忆火焰灼烧的痕迹。“记住，第三层的老瞎子能看见‘被抹去的记忆’……但他要的报酬，是你从未说出口的‘谎言’！”他咳出黑血，催促道，“比如……你对沈衍的感情，究竟是真的羁绊，还是蚀心殿植入的‘记忆锚点’？”
追兵的长剑擦着她耳际刺入墙面，林砚雪纵身跃入门中。黑暗包裹住她的刹那，最后一眼看见镜娘的碎片在月光下重组，它咧开嘴，露出属于“桂花巷傀儡”的温柔笑容，抬手朝她挥了挥——那动作，竟与记忆中“神秘人”每年目送她离开的姿态一模一样。
而在蚀心殿深处，玄霄长老望着水晶球里跳动的血光，指尖抚过溯影剑的剑柄。剑身上，某个被封印千年的记忆裂痕，正渗出细微的、充满杀意的红光。裂缝深处，隐约可见一双泛着冷光的眼睛，那是被镇压在剑中的上古剑意，正在因林砚雪的靠近而缓缓苏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