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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9

      陈澄在打扫车厢时发现一枚形状怪异的鳞片。

      这鳞片不算小,有成年男子掌心那么大,墨黑中泛着深邃的蓝,质地坚硬光滑,在阳光下能折射出七彩色的凛冽光芒。

      “这是什么东西的鳞片?”

      陈澄把它拿在手里端详半天,自认见多识广也有知识匮乏的一天。

      这也不能怪他,这鳞片不是鱼的,也不是兽的,第一眼过去倒是和龙鳞有几分相像,但是仔细一看又发现上面没有任何灵气附着,形状也很奇怪,长得歪七扭八一点都不圆润,没有龙这么寒碜。

      实属是四不像。

      “唉,慕容哥。”

      陈澄拉开联通驾驶舱和车厢的小窗户,随后把手探出去,给正在开车的慕容澈看他刚刚找到的鳞片:“我在车厢里找到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动物的鳞片吗?”

      慕容澈微微转头看了一眼,道:“鱼。”

      “鱼?”

      陈澄震惊,作为天花板级别的吃鱼爱好者,还有他没吃过的……啊不对,还有他不认识的鱼吗?

      他追问:“什么鱼?”

      慕容澈:“不知道。”

      陈澄哽了下:“那慕容哥你是在哪里找到的这枚鳞片?”

      慕容澈:“提提尔玛海。”

      说罢又认真想了几秒,补充道:“当时和渔民们赶海捞上来的,看着有意思便留下来做纪念品。”

      没有得到答案,陈澄又复好奇地揣摩几眼手中的鳞片:“好吧。”

      慕容澈从后视镜里看他:“你喜欢?”

      “啊?”

      说实在的,他只是好奇。

      至于喜欢嘛……

      陈澄认真打量起这枚鳞片来,将其举过头顶,对准透过车窗的阳光。

      暖洋洋的光线洒落在鳞片上,映射出彩色的冷光。

      会被亮晶晶的东西吸引是猫咪的天性,陈澄真诚说:“虽然形状怪怪的,但是颜色还挺漂亮,我喜欢。”

      慕容澈收回目光:“喜欢的话,就送你。”

      “好嘞。”

      陈澄把鳞片揣兜里,这鳞片其实挺硬的,没事他还能拿出来磨磨指甲。

      然后又从小挎包里摸出一块糖,仿佛他的包里有吃不完的糖:“芒果味的,回礼。”

      慕容澈闻言向后伸出手,示意陈澄把糖放在他的手心里。

      但是陈澄拒绝了,他每次给慕容澈糖,慕容澈都不会吃,全部收进口袋里放着落灰,所以这次……

      “哥,回头,张下嘴。”

      他快速撕开糖纸,在慕容澈偏头的一瞬间探出身,把糖按进慕容澈微张的薄唇,然后一溜烟缩回车厢,没心没肺说:“骗你的,榴莲味的!谁叫你每次都不吃我给的糖。”

      陈澄笑起来,来了个偷天换日,芒果变榴莲:“我记得你好像不喜欢吃榴莲?”

      慕容澈嘴里含着糖,愣了半响,才缓缓背对着陈澄道:“不是不吃,你不是说,不开心了再吃糖吗?所以,我都收起来了。”

      声音越来越小:“还有……喜欢的。”

      这句陈澄没听清:“啊?”

      慕容澈侧过头,不说话,专心开车。

      陈澄一脸茫然,却瞥见慕容澈的耳尖……

      微微红了。

      10

      搭车两个月,不幸遇到一场事故。

      仲夏雨夜山路,双向两车道,靠山一侧开运货大车的司机睡着了,差点把在外道的白色房车挤下围栏,坠下山崖。

      但是房车中有神仙坐镇,差点只是差点。

      眼看大车就要迎面撞过来时,陈澄在眨眼之间便施法更改掉大车的运行轨迹。

      本来要撞上他们的大车半截改道,司机也被惊醒,最后蹭着内侧山体渐渐停下来。

      虽然惊险,但无人受伤。

      “喵呜!”

      雪糕吓得直炸毛,使劲儿往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陈澄怀里钻。

      慕容澈立刻打开双闪,一边打电话求救,一边下车查看情况放置警示牌,随后同其他路过车主,合力把被吓懵的大车司机拉下来。

      陈澄没下车,外面雨下得正大,索性给雪糕顺顺毛,看众人忙碌。

      “大大,你心情不好吗?”被摸得很舒服的雪糕安心下来,抬头蹭蹭陈澄的手。

      陈澄漫不经心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

      “什么事呀?”

      “被一条蛇送上天界的事。”

      陈澄叹气,继续道:“我搭车也不是完全白嫖,我会庇护每一个愿意捎我一程的司机,保他们以后开车上路都不会出事故。”

      雪糕不懂:“这和蛇有什么关系喵?”

      “那条蛇曾假扮成书生诱我上车,然后制造马车脱轨事故引我入套,那是我搭车第一次出事。”陈澄说,“而这一次,是我搭了这么多年车第二次出事,同样也是傍山险路。”

      陈澄随便摸了颗糖吃,托腮望向窗外的雨夜和忙碌的众人:“我有预感,近期肯定会有倒霉事发生,咱们看仔细点,能防就防。”

      雪糕摇摇尾巴,并不能和陈澄感同身受,“喵呜”一声卧在陈澄腿上踩奶去了。

      此地有些偏僻,等交警千里迢迢赶过来时他们都快自己处理完了。

      待慕容澈回到车上,陈澄已经抱着雪糕睡着了。

      陈澄睡的很熟,双眸自然闭合,纤长的眼睫随呼吸而上下轻拂,毫无防备。

      慕容澈侧过身,深邃的眸子微垂,呼吸放轻放缓,看了陈澄许些时间。

      随后,他悄悄抬起手,似乎是想用指尖触碰陈澄的脸颊。

      但在快要碰到的刹那指尖一顿。

      慕容澈无言,默默收回手,去车厢里拿条毯子给陈澄盖上,然后坐在驾驶位上出神,目光直直望向一旁的山崖,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慕容澈再回神时,大车已经被交警拖走,耳傍的雨声渐大,他手里正握着一个圆鼓鼓的小袋子,那里面都是陈澄给他的糖,一个不差被他收集起来。

      慕容澈想了想,又看看陈澄,终是珍重地取出一颗糖,轻轻撕开包装含在嘴里,然后又把小袋子放回储物仓里安置好。

      “糖很好吃。”

      他自言自语轻喃:“抱歉,是我胡闹。”

      昏暗中,微尖的猫耳动了动,陈澄翻了个身,不知有没有听到。

      11

      “哎,这位道友,留步留步!”

      因多次不务正业出逃天界下凡游玩,而被关押在单人独享版冰牢里面壁思过的陈澄急忙挥手,手上的囚仙锁被他晃得哗啦作响。

      坐牢期间,他的法力、视觉和嗅觉是被剥夺的,但这不代表他听不到。

      这不,来人的脚步声一停,猫耳一动,他就知道有戏。

      因为被囚仙锁锁住全身法力,陈澄现在连耳朵和九条大尾巴都收不回去。

      但这正好,毛茸茸的雪白猫仙对来人露出一个无害又纯洁的微笑,卧蚕轻轻,暂时性盲掉的浅色猫眼羲和,主打就是你拒绝不了我。

      “虽然不知晓道友你是怎么进来的,但是能不能恳求你帮我个小忙?”

      那人驻足半响,声线有些冷,似深潭落雪:“什么忙?”

      “放心放心,绝对不是越狱等伤天害理之事。”陈澄不由自主抖了抖耳尖,立刻摆手解释说,“在这里被关久了,我糖瘾犯了。道友,你若是能随意进出冰牢,可否帮我顺一些糖进来?待我从这鬼地方出去后,定会好好报答你。”

      “哦,对了,我不挑,什么糖都行。”

      “……”

      那人短暂地沉默住,几秒后才问:“只有这个吗?”

      “就这个。”

      陈澄颇为高兴,抱来自己的一条尾巴顺毛,摇头晃脑道:“天帝这次是铁了心要关我,我跑不掉的。”

      那人斟酌问:“天帝为何要关你?”

      陈澄闻言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道友,难道你没听闻过九尾猫仙陈澄的英勇事迹吗?”

      “……未曾。”

      那人解释道:“我刚升上天界不久。”

      “原来是新秀啊,怪不得怪不得。”

      陈澄会意点点头,随后伸出五根手指,徐徐道来:“我被关在这冰牢里五十年了,至于被关的原因嘛,表面上是因为吃了天帝养的爱鸟,暗地里是因为天帝看我屡次出逃天界,早就不爽了,故想要借此杀鸡儆猴,告诫各位神官切莫向我学习,一定要认真工作,杜绝好逸劳恶。”

      “哎,当神仙真的好无聊啊。”

      “……”

      那人无言以复,沉默了。

      陈澄现在什么都看不见,自然无法判断对方的神情,但没关系,目的达成就好:“好了道友,你应该还有事要处理吧?我不打搅你了。如果可以的话,千万记得给我多带点糖回来,距离我能出去的日子还遥遥无期。”

      “对了,道友,我好像还没问……”

      你的名字。

      陈澄一愣,话到嘴边没说出来。

      凭空的,他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困意猛地将他包围。

      那困意离奇的很,出现的莫名其妙,妥妥是有人施法要强迫他入睡,而他现在全身法力被封,根本招架不住。

      朦朦胧胧,意识混沌间,耳边又传来“咔嚓”一道巨响。

      陈澄听得出来,那是坚冰碎裂崩塌的声音。

      是囚禁他的寒冰牢笼,被打破的声音。

      “你?”

      陈澄瞪大眼睛,想要认清眼前之人,奈何只剩听觉还健在,一切都无济于事。

      彼时,睡意越发浓重,陈澄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完,整只猫便瞬间陷入深度睡眠。

      睡梦中,他隐隐约约感到自己被抱起来,那人轻声在他耳边说。

      “抱歉,是我胡闹。”

      12

      陈澄悠然从梦中转醒,额角有些汗湿,他伸手抓抓头发,坐在床上发呆。

      他刚刚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是他早年被关在冰牢里面壁思过之事,有位道友一声不吭把他救了出去。

      但现实中,无人救他。

      虽然这事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但他依旧记得很清楚,当时冰牢单间里除他以外一直都没有第二个活物进来,是他挨不住冰牢里的寂静和乏味,最后想方设法自救,耗了老大劲儿才越狱成功。

      哪有什么天降的好心道友。

      等等,梦里的道友是不是和慕容澈说过同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做噩梦了吗?”

      突然出现的清冷男声唤回陈澄的意识,陈澄抬起头,看到怀里抱着雪糕的慕容澈站在一旁。

      “不是噩梦,还挺有意思的。”

      陈澄摆摆手,转脸忘了刚刚还在想的事,伸懒腰讲述道:“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猫,被无良黑心老板关在天上的冰牢里,后来有个陌生的好心人救了我,还我自由。”

      慕容澈认真听着,等陈澄讲完才道:“确实很有趣,但你脸色不大好。”

      “没事,没事。”

      他是神仙,他确实啥事都没有:“就是睡的时间久了,一起来犯晕乎。况且这两天雨势不小反大,附近也没什么可以玩的地方,只能在车里或旅店里窝着,骨头都快软了。”

      慕容澈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帮陈澄把洗干净的衣服放在床上,抱着雪糕思索片刻后问道:“想要雨停吗?”

      陈澄也没不好意思,两人现在熟的很,拽过衣服当着慕容澈的面就开始换,还不忘打趣道:“当然想啊,难不成慕容哥是某位隐姓埋名的神仙,可以控制天气?”

      “我自然不能。”

      慕容澈微微垂眸偏过视线:“不知你是否知道北雨村的传说。”

      “北雨村的传说?”

      陈澄穿好衣服,想想确实有印象,他在很早之前去过北雨村:“是不是古时因为暴雨不断而导致海啸肆意,最后全渔村的人都去求龙封海那个?”

      慕容澈这才把目光落回陈澄身上,点头回答:“嗯。”

      陈澄瞪大眼睛,认真道:“慕容哥,你不会是想带我求龙止雨吧?”

      这个世界上的人们或多或少都是信鬼神之说的,陈澄对慕容澈提出这个想法并不惊讶。

      求龙封海的传说自然是真事,陈澄当时就在事发现场,是一线知情人。

      回忆起来,那条龙还是他引来的。

      封海之事不算小,就算不小,人类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请到龙。

      是陈澄觉得北雨村的风景甚美,村民朴素好善,再加上刚越狱后不想看到他人受难,特意寻来稀罕贡品,招来一条过路的龙。

      封海一事对陈澄来说也不是不能做到,但他那时刚越狱不久,风口浪尖之上不能抛头露面,再加上天庭那边最讲究各司其职,他是陆上的神仙,最好还是不要乱管水里的事,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选择直接介入。

      而且,神仙也不能过度干涉凡间之事,毕竟缘这个东西没人说的清,逆天改命究竟是对是错,终是一个未知数。

      但俗话说得好,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当利益大于损益时,总会有些神仙愿意在一些小事上出手相助。

      待留下大量贡品和询问能否暂时封海的口谕后,陈澄脚底抹油,头也不回地跑了,躲起来远远观望。

      直到有龙来,不用他正面出手,他才真正离开。

      想到这里,陈澄从慕容澈怀里接过雪糕,捏住雪糕的爪子对慕容澈挥了挥,说:“咱们就两个人,还没点贡品,人家龙那么忙,会理咱们吗?”

      “感觉大喊一声‘天灵灵地灵灵神龙保佑暴雨停’不大管用。”陈澄笑起来,心想这方圆百里外可没有路过的龙,“不如我们信奉可爱的猫猫吧,祝愿明日是个晴天。”

      雪糕无师自通,当即叫唤一声。

      “喵呜!”

      慕容澈愣了下,眉目间多上分温和的笑意:“好,听你的。”

      第二天一早,许久不见的太阳竟悄然露出身形,连下数日的大雨就这样停了。

      陈澄打开车窗沐浴阳光呼吸新鲜空气时都觉得此事无比新奇。

      没有龙来止雨,他也未曾出手。

      陈澄若有所思地看向还在睡梦中的雪糕。

      看吧,他说什么来着?

      信奉猫猫准没错。

      喵喵喵喵。

      13

      春去秋来,一路走走停停五月有余。

      陈澄一语成谶,如今碰到倒霉事。

      “呕……”

      大风吹大浪,轮船荡啊荡。

      陈澄面色苍白地靠在慕容澈肩膀上。

      慕容澈则轻拍他的后背给他递水喝。

      雪糕在两人腿间滚过来滚过去,毛都垂拉下来了,晕船。

      天杀的,躲不掉!

      猫猫们不适合坐船!

      陈澄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想以此来抵抗恶心感,但是他失败了。

      内心有点不甘,但他又很快安慰自己,当年还有仙人恐高晕剑嘞,所以一直拒绝御剑飞行。他可是只平衡感超强的猫,这船开得那么晃,他不能脚踏实地靠自己,晕船那是天经地义的好吗!

      不丢脸,不丢脸。

      自我安慰好后,陈澄接过慕容澈手中的矿泉水灌了一口,余光瞥到窗外的汪洋。

      话说回来,只要越过这片海,他们就能到达世界的最北方——罗斯赛尔特冰原。

      现在想来,他真的很少会搭这么长时间的车,因为他不曾想过慕容澈居然从一开始就愿意一直载着他四处游玩。

      不由想起慕容澈曾经说的话。

      ——“我不介意一直捎着你,你想下车和我说就好。”

      慕容澈不介意,陈澄也没说要下车,两人主打就是你情我愿,一直走在一起,直至走到现在。

      当然,还外带可爱的布偶猫崽崽一只。

      有缘相聚,无缘分散。

      看的是大千世界,悟的是人心万千。

      搭车游玩的最大乐趣,莫过于此。

      陈澄手里拿着水,轻轻笑了起来。

      世人一世走一世来,光阴长河流淌漫漫。驻足回首桑海变迁,知音难觅又余几人?

      只是今日老天不做人,还没等陈澄感慨完内心豪放,下一秒,船遇大浪猛然颠簸!

      陈澄顿觉恶心感上泛,嗓子里腥痒无比。

      瞬间捂住嘴,手忙脚乱站起身,一路狂奔冲向卫生间。

      啊,九尾猫仙只是想在路上寻一名有缘之人载他一同环游世界罢了。

      开车!

      不是坐船!

      慕容澈面色也随之一变,迅速从桌上抓起水和纸巾紧跟其后。

      雪糕被他们无情地遗忘在座椅上,趴在座子上耷拉着耳朵和尾巴,弱弱喵了一声。

      然后开始——

      “喵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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