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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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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从游轮夹板跳到沙滩上时，陈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整只猫都精神了。
慕容澈身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紧跟其后，衣链微微下拉，雪糕从中冒出一颗软乎乎的头。
陈澄转过身，抬手在雪糕头上撸一把，舒服得猫猫呼噜呼噜叫起来。
“北雨村，我好久没来了。”
陈澄撸够猫，踮起脚向不远处的村子望过去，感叹道：“变化还不小。”
从码头坐船到罗斯赛尔特冰原要花三四天，中途会经历一些开发成旅游区的小岛，北雨村就是其中之一。
北雨村历史悠久，自古至今有千百年历史，地理位置临近罗斯赛尔特冰原，曾有极寒贫村之称，村民们世代以捕鱼为生，直到开发成旅游区，经济才有好转。
陈澄撕了颗冻得生硬的糖含在嘴里，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慕容澈，笑嘻嘻说：“哎，慕容哥，你上次说那求龙封海的北雨村，是不是就是此北雨村呀？”
慕容澈点头回答：“嗯。”
“好好好，这两天要是下雨，咱们就可以求龙了。”陈澄对前些日子慕容澈试图带他求龙止雨的事历历在目，开玩笑道，“满足一下慕容哥的小心愿。”
闻言，慕容澈抬头看了眼天。
陈澄也跟着看了一眼，别说，没太阳，云层很厚密，阴沉沉的，下雨概率真不小。
陈澄双手插兜向前走，随口道：“想想看，极寒之地能下那么大的雨也真是新奇。”
“天气反常所致。”
慕容澈收回视线，解释说：“古时为何会下那么大的雨不清楚，近几年的话，主要是因为全球变暖，冰川雪原融化增快，罗斯赛尔特冰原地区的降水量正在逐年上升。”
“没人管吗？”
陈澄皱眉道。
慕容澈迷惑：“什么？”
“啊……”
陈澄一愣，立刻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国家不会管吗？”
慕容澈：“在管的，但效果没有预想中那么显著。”
陈澄拍了拍慕容澈的肩膀，安慰道：“凡事要往好处想，杞人忧天不如脚踏实地，咱们主打一个响应政府号召，保护环境从你我做起，总会有好转的。”
慕容澈点头，与陈澄继续向前走。
陈澄则若有所思。
罗斯赛尔特冰原在古时被称为千泽镜渊，居住封印着无数凶煞魔兽，是天庭的重点管辖地区，会时不时派遣神官过去镇守巡查，加固冰川，以防那些魔兽趁乱闹事，如今也是如此才对。
这就是为什么，他刚刚会在无意间问出那句“没人管吗？”。
毕竟冰川若是全化了，封印在千万米之下的魔兽们就要出世了。
不过话说回来……
这些年被派去镇守罗斯赛尔特冰原的倒霉神官到底是谁啊？
在人间浪了太久，他现在对天上那点破事一无所知。
不过有一点他清楚的很。
如果此次出逃被抓回去，那么下一个镇守罗斯赛尔特冰原的倒霉神官非他莫属。
简单来说，这就是份拿着最低的工资，做着最费力不讨好的活，不仅没有正规编制，不给上保险，还危险系数极高的工作，妥妥是猫嫌狗厌的上司压榨苦命打工人。
能胜任这份工作的，一般都是在天庭上“犯法”了的神官，罪不至死入狱，就给“流放”过去，总体评价为“与其去镇守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不如在冰牢里面壁思过五百年。”
哎。
陈澄顿时内心感慨万千。
天帝当年没直接把他扔过去守冰原还算有点良心。
15
来北雨村玩，无疑就三点。
一，与渔民们出船参加提提尔玛海赶海。
二，欣赏极寒村独特的独特风景。
三，体验祭祀篝火晚宴。
早上太阳还未露头，陈澄便被慕容澈无情叫醒。
猫仙在被子里蹭了半天才勉强爬起来，打上个哈欠，揉着目光迷离的眼睛：“怎么了慕容哥？公鸡还没打鸣的。”
慕容澈被陈澄的说法逗笑了，拿梳子帮陈澄把翘起来的头发梳平，说：“你忘了？今早要赶海，渔民们已经准备好了。”
“对哦。”
陈澄一边伸着懒腰，一边从床上跳下来，来了精神：“走走走，吃自助早餐去。”
慕容澈：“什么？”
陈澄：“鱼啊，嘿嘿。”
提提尔玛海，听着多熟悉。
之前慕容澈送给陈澄一枚品种未知的鳞片，就是从提提尔玛海里捞出来的。
手里摩挲着那枚鳞片，陈澄缩在渔船的一角，其他游客正围在船中央看捕捞上来的海货，不是他不想加入进去，主要是天有点阴，浪有点大，渔船和轮船没区别，他又晕船了。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没等他们返航，老天爷当真给他们下了一场雨。
他们坐的是敞篷渔船，下雨就没地方躲了，再加上地理位置太过优越，这小雨一淋，海风一吹，穿厚羽绒都扛不住。
陈澄倒是不冷，他怕慕容澈冷。
刚想脱一件给慕容澈套上，没想成慕容澈到是先脱了加绒大衣，稳稳罩在陈澄头上。
陈澄一愣，随之唇边带着笑意，抬眸时拽住慕容澈的手，把慕容澈也拽到大衣下。
一隅。
一人一仙一起取暖避雨。
陈澄靠在慕容澈肩膀上，笑道：“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没带雪糕来真是上上策。”
慕容澈不否认，问他：“还难受吗？”
“有点晕，但不至于吐。”
陈澄又笑嘻嘻说：“真好。”
慕容澈垂眸看他。
陈澄则把手心摊开，将早已捂热的鳞片露出来给慕容澈看。
墨中透蓝的鳞片虽然形状不大圆润，但在陈澄白净的手心中散发着斑斓的珠光。
“我这算不算是，共享了你的记忆呢？”
慕容澈一愣。
随后温声道：“是。”
16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陈澄擦着湿漉漉头发坐在床上，心里突然浮现出一股淡而说不出滋味的忧伤来。
他是神仙，慕容澈是人。
神可长生不老，人却百年亡身。
人死魂归于天，后入六道轮回，一碗孟婆汤下肚，前尘过往皆为青烟浮云，该散的该去的，留不下的舍不得的，便都化作无关的了。
他或许只是慕容澈记忆中的过客，慕容澈却一定是他生命中的驻客。
世人常说知音难寻，他已许久没有遇到如此投缘的人了。
“要不要回天上搞枚仙丹下来……”
陈澄轻声自言自语起来，但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他立刻打消这个念头。
切不可以一己私欲，扰乱他人缘分命数。
再来，等去完罗斯赛尔特冰原之后，慕容澈肯定会有自己的生活和事业，他不可能纠缠慕容澈天天和他去旅游，那个时候，他们就要像每对朋友那样分开了，重回自己的轨迹。
不过，猫仙一辈子都活得自由洒脱，他有的是时间，可以等与慕容澈的下一次出行。
如此想来，云雾拨开，心情甚好。
这个时候，慕容澈也洗完澡了。
早上那不是赶海，那是在风里雨里翻转，雨虽然不大，但全身上下都被苦咸的冰海水浸透，特别不舒服，下船的第一件事就是奔回民宿冲个热水澡。
“陈澄，可以帮我拿下衣服吗？”
慕容澈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
“好嘞。”
陈澄跳下床，找出一套干净衣服，几步来到浴室门前，大大咧咧打开门，迎面撞上裸着上身的慕容澈。
“哦呀。”
陈澄赞叹一声，目光十分不避讳地描摹起慕容澈漂亮的肌肉线条，评价道：“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哥哥身材真好。”
陈澄一直是这样的，更何况活得久什么没见过，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有，要是看一眼就害羞，北方的大澡堂子也都别干了。
可慕容澈究竟是保守类，之前陈澄换衣服都会瞥开目光，哪儿想到陈澄连敲门都省去，耳根有些红，不知道是不是被热气蒸的。
“咦？”
陈澄的目光落在慕容澈的心口上，疑问：“慕容哥，你这里做过手术吗？”
慕容澈的心口处有三道长而深的伤疤。
陈澄又看了眼，不像是手术缝合留的疤，倒像是被什么动物抓了。
不仅如此，这抓痕越看越熟悉，这不是——
“没做手术，是一只猫抓的。”
慕容澈道。
猜想被证实，陈澄说：“真，真是猫抓的啊。”
“那这猫还不小，看这爪痕的间隔，雪糕抓不出来，得是只超巨型缅因吧。”
慕容澈点头：“是一家猫咖养的缅因，抱它的时候碰到它的肚子，应该是不舒服了，挣扎的时候抓了我一下。”
陈澄理解：“看出来了，哥你是真的很喜欢猫猫，但猫猫的肚子可不能随便乱摸。”
说着，陈澄伸手把窝在被子下睡觉的雪糕抱出来，让雪糕仰面躺在自己腿上，露出毛绒绒的肚子——
九尾猫仙开始肆无忌惮地吸猫崽。
肚肚一紧，雪糕在睡梦中猛地惊醒。
“喵呜！”
陈澄：“雪糕除外。”
17
上午因为下雨，没有多余安排，陈澄睡了一起回笼觉，迷迷瞪瞪做上一个梦。
他梦到那条和他有仇的蛇了。
梦里下了很大的雨，他正在洞里睡觉，却被一道惊雷劈醒。
他揉着眼睛，朝外面望去，只见天空炸白，雷鸣作响，狂风暴雨肆意。
这动静，分明是有人在渡劫。
闲来无趣，陈澄从洞里跃出来，追随着天雷的方向，要去看看是那位道友在渡劫。
等他到了地方，便看到不远处的山巅上有一条黑鳞巨蛇，那蛇正迎着天雷挺起身板，目测只要能撑过去，便可化作蚺。
这一过程相当震撼，不管看多少次，依旧能看得陈澄全身起鸡皮疙瘩，猫修炼不用经历雷劫，不敢想象被天雷灼烧到底会有多疼。
皮开肉绽，遍地碎鳞，焦糊之味浓重。
待第二十道天雷落下，天空渐渐平息怒火，黑鳞巨蛇挺过来了。
渡劫成功。
只要这条黑蛇不走上歪门邪道，以后成龙，定可归列仙班，等他那天不幸练成九尾，大家日后就都是同僚了，陈澄打心底为黑蛇渡劫成功而高兴。
可就在这时，变故发生。
虽然进阶为蚺，但刚被天雷劈过的黑蛇太过虚弱，不幸被仇家找上门。
黑蛇已无力还手，只得狼狈逃窜，直到最后四面楚歌，因伤势太重晕厥过去。
陈澄本不想枉然插手进去，只可恨心是软的，意志是不坚定的，更何况追杀黑蛇那波妖看起来个个凶神恶煞，有一两个还是有头有脸的坏种，他决定帮黑蛇一把。
“各位道友还请留步。”
陈澄把晕过去的黑蛇护在身后，笑起来时淡色的瞳孔温和亲人，毫无攻击力：“哎呀，趁人之危多没意思，这种事干多了，可是有损功德的，有什么仇什么怨的，还是应当明着报，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哪里来的死猫崽子，滚开！”
陈澄好言相劝：“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的，大家和平共处不好吗？”
“爷再说一遍，滚。”
陈澄：“俗话说得好，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
“谁他妈要和你好相见，大王，我看这只死猫就是没事犯贱，咱们先杀了他，再去杀了那条蛇也不迟！”
陈澄：“……”
哎。
这一个个的。
陈澄抱臂而立，身后八尾默默张开，冲一众妖无奈微笑道：“说好了，不是我要先打架的。”
见到那八条大尾巴时，众妖皆是一愣，发现事情不对劲时已经晚八春了。
八尾猫陈澄，确切年岁不详，确切功底不详，有传闻是上古大妖遗留至今。
因最喜爱四海八荒游历为家，为妖低调，遇事以和为贵，嫌少大打出手，从而总是被人遗忘了他很能打的事实。
得，这回是真的踢到铁板上了。
轻轻松松，一打一群，全部打趴。
就这样，陈澄毫发无损地把黑蛇救走，并寻到一个隐蔽的山洞给其治伤。
可是刚治疗到一半，那黑蛇突然惊醒，意识朦胧间也来不及分得青红皂白，误把陈澄认作仇家之一，冲着陈澄的小腹一尾巴抽过来，张开血盆大嘴就要攻击陈澄。
一切皆在电光火石间，八尾大猫被吓到，直接化作原型就地起跳，在空中旋转一周躲避攻击，下落时爪子开花，冲黑蛇的七寸抓了过去。
果不其然，一爪子就老实了。
黑蛇头一歪，半立起来的身体扑通一声砸在地上，七寸处淌淌涌出鲜血，护心麟都被抓裂开来，瞬间没了动静。
陈澄：“……”
无声将锋利的爪子收回去，然后用温软的肉垫碰了碰黑蛇的头。
黑蛇没反应。
八尾猫猫心虚：“啊，这，没死吧……我也不想打你，谁让你吓我的。”
边说边给黑蛇渡真气。
“哎，你撑住，别死啊。”
“你不是想成龙吗？雷劫都挺过去了，现在也能挺过去。”
忙活一晚上，陈澄可算把黑蛇救活了。
临走前，陈澄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一包自己最喜欢吃的硬糖放在地上，又压了一张纸条在糖包下面，纸上龙飞凤舞写着两句话——
修行之路艰苦，愿初心不改，方得始终。
以后不高兴就吃一颗糖，心情会好起来。
那时黑蛇还没苏醒，陈澄也没叫，报恩什么的不用了，他识人辩事能力一直很强，该做的，能做的，顺手帮一下，没什么的。
再说，他还抓了黑蛇一下呢。
全部扯平。
道友。
以后，有缘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