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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假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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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好心人,救……救命。”那新娘刚被解开,便立即扑到他们二人跟前。
沈珣连忙扶起她。
“姑娘,起来说话。”
然而她反抗已久,虚弱得厉害,根本站不起来。
林衍吹响哨子,随后一队人马鱼贯而入,将商铺内外的人都尽数控制起来。
沈珣依扶她坐下,轻声安抚。
“姑娘别怕,这里的人都被抓起来了,能不能跟我们说说发生了何事?”
那姑娘脸色极差,气若游丝。
“小女名叫蒋寒,乃渭城石桥镇蒋家村人,前年未婚夫出门行商却再未归,我本已打算此生再不嫁人,未料前几月一场洪灾将庄稼尽数淹没,家中又着急为幼弟娶亲。”
“这时邻居告知,镇上有外地的大户人家来找八字相合的女子做填房,而我的八字恰巧与那户人家要求的一模一样,我死活不肯松口,可当天入了夜……”她哭得双眼红肿,眼涟欲断不断,“家人便将我绑了送去。”
沈珣皱着眉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被关在箱子里,长途辗转数十日,直到两个月前才被运到这地方来。”
“你是说你两个月前就到了?”沈珣问。
“是,原本这里关着的还有四人,如今就剩我一个了,原本我一个月前也要被送去那户人家的,不料中途有位姑娘主动找上门来,说她亦是陈景七年六月十三生人,自愿替我嫁过去,并要求她们放了我。”她指着拿蓉娘气愤道,“谁知这些人出尔反尔,在那姑娘被送走之后,又将我绑回来。”
蓉娘心虚地低下头去。
“几位公子,我听说在我之后,他们还要继续找跟我一样的可怜女子送去,还说那个地方吃人不吐骨头,有命去没命回。”她从凳子上下来,跪倒在地上,“求求你们快去救救她们吧。”
天色渐渐暗下来,林衍再无耐心。
“怎么回事?”
“问你话呢。”徐安恶狠狠地踢了蓉娘一脚。
蓉娘颤颤巍巍地避开近在咫尺的锋刃,伏地作可怜状:“青天大老爷,奴家也只是按吩咐找人,至于找来的人作何目的,奴家怎敢过问,不过那前来结银的管事嘴碎,倒是提过那么一嘴,说潘家祖上的风光是借了后人运势,如今积了阴损,要找这个八字的女子来化解,其余的奴家确实一概不知。”
沈珣扶额。
“鬼神之说终究不可信,还是要进妙园,真相才可一窥。”
可这件事连徐安都能看出为难:“如今之法,伪装成轿夫是最直接之法,不过,”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姑娘,“新娘子怕是撑不住……”
未待说完,蒋寒便从凳子上跌落跪倒在地上。
“不幸遭此一劫,数月颠沛,蒋寒之心正如鄙名,此生再无别望,只求此生还能积一份功德,来世投个好胎,若几位公子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蒋寒冒死也愿往油锅里走一趟。”
虽为女子,骨节亦铮铮。
这时倒在一旁的蓉娘冷笑:“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那地方晦气得很,我们的人每次进去,出来后都浑浑噩噩好长一段时间,如同傻子,问什么也答不出来。”
沈珣:“那些轿夫何在?”竟然差点漏了这么重要的人。
“你找也没用,最开始傻了几个,清醒后什么也不记得了,之后便没人愿意干这活,后来我都是临时找胆大的外乡人,绝大多数都只合作一次,要钱不要命那种。”
“绝大多数?你刚才不是说没有人愿意干第二次。”
“是。”蓉娘摸摸自己的头发,“你这小公子真聪明,这都被你听出端倪来,确实是有一个,去了三次也没事的。”
沈珣追问:“那人何在。”
蓉娘朝二楼摇摇扇子。
“苗十一,下来吧。”
未几,一个粗臂壮汉出现在几人面前。
这人装束不似汉人,大大小小的伤痕几乎遍布身上未被衣物遮盖住的地方。
“你不是汉人?”
“小人自苗疆长大,于去年到上京城讨生活。”
沈珣仔仔细细打量着起他,半晌没说话。
林衍站在她身后,问:“有什么问题?”
“我只是在想,为何他会没事。”她又凑近了些,去瞧那些伤口,忽然意识到什么,往后退开几步,“你养蛊?”
众人一听,皆下意识退开。
果然,在手腕上被袖口遮住的地方忽然露出一个青色的脑袋来。
竟是一条正在吐着信子的蛇。
徐安龇着牙:“你眼神挺厉害呀。”
“不是,我一开始只是觉得那些伤口有些眼熟,好像在西南某本游记里面见过相似的伤口描述。”
那轿夫连忙将蛇抖回去,摆手道:“不用怕,这蛇无毒,只是喜欢偶尔吸吸血。”
“咦——”徐安嫌弃地又离远了一些,“难道这就是他没有中招的原因?那这蛇……”
“不行不行,这是小人命根子,给不了别人。”轿夫连忙拒绝。
“你给我也不要啊。”正常人谁敢将一条蛇藏在自己衣服里。
沈珣回归正题:“你说说每次抬轿子进入妙园的经过,越详细越好。”
轿夫看了一眼蓉娘,见到她点点头,便仔细回忆起来。
“他们每次都会提前留好门,大概戌时刚过,我们四人便把轿子抬进去,里面很黑,就像是刚着过火一样,到处飘着烟雾,院子中间种了一棵大槐树,所以即便是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也什么也看不清。”
“按照主人家的吩咐,我们将轿子放下便要立即离开,不能说话,也不能回头。我每次都照做,出来后也没什么事……”
轿夫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只不过上一回,我实在好奇得紧,悄悄存了个心眼,在腰间塞了一面小铜镜,想着这也不算回头啊,在要跨出门槛的时候,拿出来一照,就看见背后扑上来两道血红的影子,眼睛上是两个黑乎乎的洞,伸着手直勾勾地盯着我,但凡走慢一步,它都要扑到我背上。”
他说这些时仍心有余悸。
“好死不死,当时月光刚好打在铜镜上面,被我瞧了个准儿,脑袋顿时嗡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敲过,到现在还嗡嗡的。”
说完,室内一片鸦雀无声。
徐安看了看林衍,又看了看沈珣,两人均是一脸凝重的样子。
蓉娘继续冷笑:“我就说招惹不得吧,这年头做什么不好非要做英雄,要我说,之前嫁进去的那些早就兄多极少了,人贱被狗欺,何况贱籍还不如狗。”
“闭嘴”徐安勒令她别再说话,随后看向两人,“这么邪乎,我们还进吗?冯木头胆子这么小,现在肯定吓到没魂儿了。”
“进肯定要进,只不过是谁进?”沈珣笑道,然后看向林衍。
这里面有把握进去查探又能全身而退的,当属林衍无疑了。
“只不过查探需要时间,是能给他争取时间?”
徐安看了看柔弱无力的蒋寒。
“自然是新娘子。”
“还有另外一人,”她顿了顿,才缓缓说道,“一直引诱我们进去的,潘如申。”
蒋寒站起来:“我不怕,本就是已死之人,有幸重生一回,只希望能尽绵薄之力救人。”
“你不行。”沈珣第一个反驳,“你身体太虚弱,好好休息吧,他们会保护好你的。”
她看出蒋寒早存了死志,定不能让她冒险。
“可是……”
徐安打断她:“其实也不是非得你去,找个人假扮不就好了。”他抚着腮帮,笑吟吟地看着沈珣,“花七,这里面就属你身形最像女子,看来是命中当有此一劫……不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命数使然,不得不服。”
他叹气。
当初招花七进来,他可是双手双脚赞成的,因为如此一来,他就不是这伙人当中年纪最小的了,可为何最后出任务,还是轮不到自己。
沈珣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她不是锦衣卫,更无武功傍身,自知贸然跟着怕是会拖累众人,更重要的是,经历过之前种种,她就算想继续跟踪案件,也必须要离林衍远点,免得对方什么时候又要拿自己当诱饵。
可如今看来,真真避无可避。
林衍本来打算谁也不带,他本就习惯单独行事,可突然想到什么,问:“你有把握能认出潘如申?”
沈珣沉默片刻,最终点点头。
他笑着拍了拍沈珣的肩膀:“那就辛苦花公子,今晚随我一道。”
随后锦衣卫将这间屋子里原本除了蒋寒之外的人尽数关押起来。
“今晚我与花七会先行潜入妙园,另出三人跟我扮作轿夫,抬进去后不必久留,自行出去,其余人等,由徐安带领埋伏四周,听从信号行事,记住,妙园情况不明,今晚各自都带上保命的家伙。”
众人得令:“是。”
夜幕转眼将到,沈珣穿上那身满是药草味道的大红婚服。
林衍递给她一颗药丸,她看了看,也没多犹豫便吞下。
这定然是千回草的解药无疑了。
“我建议大人也将衣服拿去薰一下,轿夫说铜镜里的人没有眼睛,我猜便是通过气味辨别身份。”
林衍敛眸,然后将她的视线引到香炉上。
这一点,他也早就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