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归零3:被宠爱的有恃无恐 ...
-
冰哥睡醒后在到处砸东西。
冰妹听着屋外到处破裂的声音,在沈垣的反复安抚之下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摆脱沈垣拦着他的手,在给对方刷满防护禁制的情况下转身就走。
刚看见冰哥准备毁竹林的样子,正阳出鞘,气势汹汹的一剑砍过去,不明白这玩意喝醉了睡醒了怎么还能闹腾。
“你到底想干嘛?”
冰妹是真的无语。
他已经够容忍对方了,要不是弄不死这畜生,说什么他也不会允许这家伙闲的蛋疼反复寻他麻烦!
看起来大大咧咧霸气侧漏的,怎么有事没事就要闹上几场,别扭起来比他更甚?而且你要真闹,不要在我地盘上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与沈垣亲自动手整治的,知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和心血!
冰哥侧身躲避冰妹的剑芒,心魔出鞘兴致极高的与冰妹对打。这家伙被养的懒散,平日里出手跟对练似的一点劲道没有,现在生起气来倒是有趣多了,打起架来也爽快多了:
“你还没告诉我答案。”
“哈?”冰妹眨眨眼,将冰哥劈过来的几道气浪挥散,简直要被冰哥的问话气个倒仰。这家伙是没成年吗?怎么这么幼稚?
简单试探之后,冰妹眉头紧蹙,正阳与心魔相撞发出无数花火,发出问询:“这就是你就要拆我家的原因?!”
就因为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所以这玩意儿醒了之后就到处拆东西?就这样的性子,若不是你将整个天下打了下来,没人能以武力压得过你,你得挨多少顿打?
平坦的地面早就因为两人的对打生出坑坑洼洼,房檐下悬挂的冰柱被剑气击碎成细小水渣在半空中飞扬,寒冬的天说变就变,鹅毛大雪从九重天台落下,两人之间的来回过招就像是戏台上的唯美舞蹈。
冰哥越打越上头,混战中眼前人似乎变化了相貌,他拿出对战沈九的劲头,执着的向冰妹索要答案:“回答我。”
天空纷纷扬扬的雪花被剑气劈碎,混着尘土的脏污渗进竹林,青翠的颜色被灰白侵染,就像是冰哥撕碎沈九身上的青衣时,沾染的无尽猩红。
两道相似的身影在爆开的云雾中纠缠,正阳剑与心魔刃碰撞的火星点燃了陈年旧事。冰妹拥有的糖果实在太多,多到冰妹舍不得放下的同时,与他有着相同境遇且探寻过两人过往的冰哥只要想起来就会牙疼。
凭什么冰妹遇见的,就是半路折返的【沈清秋】;冰哥遇见的,却是一条路走到黑、怎么都不肯回头不肯认错不愿承认错误、即便是抹去他周身所有人都没办法打碎的倔强灵魂?
为什么冰妹明知道那个人迷途知返前倨后恭必有问题,知识常识修为武技全都存疑,平日说话做事总会冒出些旁人听不懂却觉得有些道理的言论和词汇,冰妹都能跟瞎子一样当成什么都没看见没听到?
龙涎香与冷竹香在檐角纠缠,冰妹与沈垣纠缠太深,身上的味道竟能与沈九相似。两个魔尊同时握住剑柄,却在杀气爆发的刹那读懂了彼此眼里的愤懑困惑——那个不知为何半路改辙换道的性情,伸出却又蜷缩的手指与欲言又止的叹息。
“你问我有什么用!”
冰妹终究是怒了,满是魔气的一剑里,属于修真界、只能承受灵气的正阳剑挣扎着想脱离冰妹的手心。
冰哥想知道凭什么,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啊!
他是幸运的那个,得到关爱的孩子吃到了独独递给他的糖果,所以冰妹愿意为了沈垣忍耐血液里的残暴弑杀,与他安居魔宫之中闭门不出。
没得到糖果的孩子遍体鳞伤的长大,覆灭掉对他并不友好的世界,烧毁带给他噩梦的清静峰,囚禁首恶沈九。
但冰妹不瞎,更不傻。
如果一开始他还能洗脑自己,之前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考验,而之后所获得的那些都是因为他考验成功。
在看见冰哥的那一刻,他就该‘醒悟’了。
拜师之时,责罚之时,罚跪之时,忽视之时,【沈清秋】都是一模一样的。
区别只在于——
他的【沈清秋】专门喊他过去询问情况,他的【沈清秋】带他一同出门并乘坐同一辆马车,他的【沈清秋】挡在他面前受了魔族的‘无可解’。
冰哥想问‘沈清秋凭什么对冰妹温柔却不对冰哥好’;冰妹却想知道‘你对我的好,究竟是因为什么?’如果是知道再不改变就会如沈九一样满盘皆输,那么沈垣对他到底是爱还是怕?
冰妹的纠缠与卖好、隐忍与乖巧,一次又一次的满腔真心捧上,到底换来的是彼此之间的真情,还是皮相之间的驯服与笑料?沈垣到底有没有给予真心,他是因喜欢所以跟随、还是因惧怕所以容忍,甚至因算计所以伪装?
“呵。”冰哥的嗤笑就像是平地惊雷,心魔剑锋擦过冰妹的耳际,削落几缕发丝:“那就借我用用,我去问。”
沈九给不了的回答,他就去问沈垣。
沈九不怕疼不怕死,不代表沈垣就受的住。
“不可能!”冰妹旋身斩断冰哥半截披风,碎帛如黑蝶纷飞:“像你的问法,多少人都不够你杀的!”
“有什么不能的,我又不会弄死他,就算是弄死了招魂不就好了。”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冰哥的每次操作,都能将冰妹震惊过后,让冰妹觉得他还算是个人:“招魂也不是万能的!魂飞魄散或者魂魄在别处是找不回来的!”
冰哥完全不在意身上的伤口和血痕,与凶猛的招式截然相反的是他的平淡语气:“不会啊,其他人不知道,但沈清秋拼上去等一段时间不就行了。”
“我**”
听到这句‘无所谓’的话语,冰妹停下向前冲杀对战的姿势,眼含震惊的盯着冰哥,嘴里实在想吐出国粹。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冰哥,脑海里回想的却是他怎么也寻不到魂魄,被骂恋尸的那五年——
那度日如年的时光里,他每天都在后悔,每天都在纠结,每天都在尝试着各种各样的方法将人寻回来。
抓心挠肺,苦苦哀求。将世间所有法子都试了一个遍,将能想到的遇到的靠谱的不靠谱的都拿来用,舍弃血液抛弃睡眠跪天跪地求遍诸神,却像是抓不到手里的细沙,在生死面前全都是无能为力。
所以当沈垣再次出现的时候,即便他身上比之前有更多的疑惑,冰妹也不敢问。人能回来已经很不错了,他还能再指望什么呢?对方愿意摸着他的头对他笑,已经很不错了,他还能再祈求什么呢?
那五年深深改变了他,所以冰妹不敢问、不敢说,就怕哪句话说错之后,沈垣再次离他而去。
被宠爱的有恃无恐,因为冰哥没有失去过,所以才——如此理所应当。
这一刻,即便是得到沈垣携手共伴的冰妹,都想问一句‘凭什么’?
为什么沈九愿意给冰哥机会,始终不曾离开;沈垣却那么狠心,先是用一条命陪罪让他有苦说不出、有恨无处发,又销声匿迹五年,活生生将冰妹变成被人抛弃的婴孩,只想紧紧抓住对方的手,半点不敢松开?(弃猫效应)
“怎么不打了?”冰哥看着突然比自己还气的冰妹,莫名被顺了毛——果然,当你感觉不爽的时候,只要有另一个人比你更生气,你就会在对比中感到舒坦。
只是冰妹指指点点半天,额头的青筋暴起,最后却狠狠的将手丢下去,衣袖都被他甩出破风声。然后一脚将路边的岩石踹正,一屁股坐下去拎出一坛酒开始灌。
“呦?”冰哥看着之前喝个酒都会被呛着的人,快速过了一下冰妹与沈垣的过往,寻到了关键点——沈垣睡了五年,冰妹找了他五年。
对比他的沈九,向来都是只要冰哥去找,就能看见对方身影。
所以——在这一点上,冰妹被刺激了?
暮色浸染苍穹时,两张同样被魔气缠绕的相似面容、共同坐落在残破的庭院里,各自举着酒坛对饮。冰哥的伤口还在渗血,冰妹的袖口凝着冰碴,地上已铺上一层很厚的白色,遮掩住下午的荒唐打闹。
他们谁都没用天魔血愈合伤口,也没用魔气或灵气驱散寒意。就像是死死镌刻在记忆里的那一眼、无间深渊前的那份恨,疼痛,是唯一不会背叛的纪念。
“他其实很狠心。”冰妹将酒坛丢到一旁,因力道不大、外加白雪的过渡,坛子连个角都没被碰碎:“无间深渊三年,招魂恋尸五年。”
冰哥拎着酒坛浇过伤口,烈酒冲刷血肉的嘶响里混着声冷笑:“我那个更狠绝。”
无论是从始至终的忽视冷漠,还是无缘无故的动辄谩骂责打。即便是冰哥将他拉下神坛,沈九在寻到梦境的机会后,始终执着的用玉石俱焚的心态与他对打拼杀。
如果说冰妹那个好歹给过温柔和真心,冰哥这个——真心?那是什么东西,被送到沈九脚下的踩都嫌搁脚的玩意吗?
在得到后失去和从来没有得到中,究竟那个更残忍?
“他说会护着我。”
在太阳彻底落下与月亮尚未升起的至暗时刻,冰妹突兀的回答惊飞了檐角的黑鸦。冰哥远眺群星的动作微滞,斜睨着对方额间在极致的漆黑中血红发亮的天魔印。有些被刻意淡化的记忆突然鲜活——
相比较于沈垣明晃晃的维护。
沈九也是给过冰哥一些‘庇护’的。
虽然——是冰哥与对方对杀后偶然触碰到的一些碎片记忆。
从不敷衍的试卷批语、宁婴婴凑巧送来的疗伤药、明帆带小弟的胖揍看起来极狠但其实并不会影响他明日活动、路途上被百战峰弟子嘲讽之后传来的沈清秋与柳清歌对打消息、只要年纪修为足够就会收到的取剑凭证、按照正规流程选拔出的仙盟大会参赛资格 。
一视同仁。
冰哥一直以为沈九是从不在乎外门并且不会御下的。
尤其是沈九给出的东西——太寻常。
平常到——冰哥一直以为,只要是山门弟子就该拥有。
更甚至于,冰哥拒绝沈九的‘与宁婴婴赐婚’,沈九气的连内门之位都不给他。等他将人拉下来,冰哥只要在沈九面前自称‘弟子’、称呼他为‘师尊’,沈九都会被他恶心的翻白眼、冷嘲热讽说‘本尊可承受不起’。
这样的公平,实在寻常到——就像是冰哥从没思考过为什么将人撕碎后下次过去就能看见。
沈九这个向来不给其他人靠近机会的家伙,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