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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咖啡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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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保材料供应问题在项目推进两周后爆发。
"这不可能！"顾竹南把样品狠狠摔在会议桌上，薄薄的石板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这种复合材料的碳排放量比我们承诺的高出30%，整个项目的环保认证都会受影响。"
会议室里的空气凝固了。项目组成员面面相觑，最后所有人将目光投向坐在首位的江辰叙。
江辰叙拾起那块样品，在指尖翻转查看。"供应商怎么说？"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材料部主管擦了擦额头的汗，"他们说这是目前能提供的最佳规格，要更好的材料需要从德国进口，成本会增加三倍，而且交货周期..."
"我不在乎成本！"顾竹南打断他，"我们在方案中白纸黑字承诺使用零碳材料，如果做不到就是欺诈！"
"顾建筑师，"江辰叙放下样品，"我们理解你的坚持，但工程现实需要考虑可行性。也许可以折中..."
"没有折中！"顾竹南猛地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要么按标准来，要么我退出项目。"
会议室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一场核爆级的冲突。
出乎意料的是，江辰叙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给我24小时。"他对顾竹南说，"如果明天这时候我还不能给你满意的解决方案，你再决定是否退出。"
顾竹南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他没想到江辰叙会这样回应。"好，24小时。"他收起图纸，大步离开会议室。
走廊上，李梦瑶小跑着追上他。"顾老师！等等！"
顾竹南放慢脚步，"什么事？"
"您别生气，"李梦瑶递给他一杯咖啡，"江总其实一直在找替代材料。上周他就让我联系了几家欧洲供应商，只是还没确定..."
顾竹南接过咖啡，眉头紧锁。"他为什么不早说？"
"可能...不想让您担心？"李梦瑶犹豫了一下，"江总对项目很上心，经常工作到深夜。张助理说他有时候就睡在办公室。"
顾竹南抿了一口咖啡，没再说话。江辰叙工作到深夜？那个永远看起来光鲜亮丽、游刃有余的江辰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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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十一点，顾竹南在临时办公室修改设计图。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敲打着玻璃，像某种摩斯密码。整层楼几乎没人了，只有安全出口的绿灯在走廊尽头幽幽地亮着。
保存文件时，他注意到斜对面的总经理办公室还亮着灯。那是江辰叙的私人领域，平时门总是紧闭着，此刻却虚掩着，露出一线光亮。
顾竹南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他轻轻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江辰叙靠在宽大的真皮椅上睡着了，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一份德语材料采购合同。他的领带松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解开，露出锁骨的一小片肌肤。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有几缕垂落在前额，让他看起来年轻了许多，也脆弱了许多。
办公桌上散落着咖啡杯、样品图和至少三台不同型号的手机。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精致的建筑模型——顾竹南认出那是自己两年前设计的海滨图书馆，曾获亚洲建筑奖。
他为什么会收藏这个？
顾竹南轻手轻脚地走近。近距离看，江辰叙眼下有明显的青黑，嘴角也绷得紧紧的，即使在睡梦中也似乎不得安宁。他的右手还握着一支钢笔，指节处有长期写字留下的薄茧。
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顾竹南心头。二十年来，他眼中的江辰叙永远是那个完美的、令人恼火的优等生，从未想过他也会疲惫，也会在深夜独自加班到睡着。
茶水间就在隔壁。顾竹南悄悄走进去，熟练地操作咖啡机。江辰叙的咖啡杯是定制的黑色骨瓷，杯底印着小小的"JCX"字母缩写。他记得大学时江辰叙就喜欢喝深度烘焙的曼特宁，不加糖，只要一点点奶。
咖啡的香气弥漫开来。顾竹南又从储物柜找出一条备用毛毯，犹豫片刻后回到办公室。
江辰叙依然睡着，姿势都没变。顾竹南轻轻把咖啡放在不易碰倒的位置，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毛毯盖在他身上。就在他准备抽身离开时，江辰叙突然动了动，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顾竹南僵在原地，生怕惊醒他。但江辰叙只是微微调整了姿势，将脸偏向有热咖啡香气的一侧，又沉沉睡去。
离开前，顾竹南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海滨图书馆模型。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上面，在墙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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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七点，顾竹南的手机响了。是李梦瑶。
"顾老师！江总让您立刻来18楼会议室，他说找到解决方案了！"
顾竹南赶到时，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江辰叙站在投影前，西装笔挺，头发一丝不苟，完全看不出昨晚的疲惫模样。看到顾竹南进来，他微微点头示意。
"各位，关于环保材料的问题，"江辰叙按下遥控器，屏幕显示出一组新的数据，"我已经与德国EcoMat公司达成协议，他们将提供完全符合我们要求的零碳复合材料。"
材料部主管惊讶地张大嘴，"但他们的价格..."
"比预算高2.5倍，"江辰叙平静地接话，"但交货周期可以压缩到两周内，因为..."他看了一眼顾竹南，"他们恰好有一批现货是为瑞士项目准备的，对方延期了。"
"成本增加这么多，董事会能同意吗？"财务总监忧心忡忡地问。
江辰叙的眼神变得锐利，"我会处理。这个项目必须按最高标准完成。"他转向顾竹南，"顾建筑师，这个方案你满意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顾竹南身上。他仔细查看屏幕上的材料参数，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最佳解决方案。"可以，"他点头，"但需要重新计算结构承重。"
"已经算好了。"江辰叙翻到下一页，显示出一组详细的计算公式，"EcoMat的材料强度比原计划的高15%，所以我们可以适当减少用量，部分抵消成本增加。"
会议持续了一小时，详细讨论新材料的应用细节。结束后，顾竹南故意留到最后。当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江辰叙收起文件，头也不抬地问："还有事？"
"那个模型，"顾竹南直接问道，"为什么你办公室有海滨图书馆的模型？"
江辰叙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参考学习而已。获奖作品都有可借鉴之处。"
"那是限量版，只做了五个。"顾竹南逼近一步，"我记得很清楚，一号在博物馆，二号在评委会，三号在我办公室，四号五号..."
"我通过拍卖买的。"江辰叙打断他，"纯粹是投资。现在它的价值已经翻倍了。"
顾竹南眯起眼睛，"你昨晚睡在办公室？"
这次江辰叙明显怔住了。他缓缓抬头，与顾竹南四目相对。"你怎么知道？"
"毛毯还合身吗？"顾竹南忍不住勾起嘴角。
江辰叙的耳尖突然红了。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只挤出一句："咖啡...太苦了。"
"胡说，我按你平常的口味调的。"
"我现在喝得淡一些。"江辰叙移开视线，"谢谢。"这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
顾竹南正想回应，张岩突然推门而入。"江总，董事会十分钟后开始，您...哦，抱歉！"他看到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立刻退了出去。
江辰叙迅速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表情，"材料问题解决了，希望接下来顺利。"他大步走向门口，却在擦肩而过时低声说了句："今晚别加班太晚。"
顾竹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胸口泛起一阵奇异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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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顾竹南在资料室查阅德国EcoMat公司的材料参数。张岩端着咖啡走进来。
"顾建筑师，您在这儿。"他放下咖啡，"江总说您可能需要这些。"那是一叠关于新型环保材料的德文技术文档，页边有工整的中文批注。
顾竹南接过文件，发现批注的字迹非常熟悉——和大学时帮他修改论文的那份笔迹一模一样。当时那份匿名反馈突然出现在他宿舍信箱里，建议之专业让他以为是某位教授。
"张助理，"顾竹南装作随意地问道，"江总德语很好？"
"流利。"张岩自豪地说，"他在慕尼黑工大交换过两年。实际上，"他压低声音，"这次能这么快搞定EcoMat，全靠江总直接和他们的CTO用德语谈判。那老头本来不肯让出那批货的。"
顾竹南翻动文件，心跳加速。"江总...经常这样关注竞争对手的作品吗？"
张岩笑了，"哪会啊！他挑剔得很。就说去年吧，日本那个普利兹克得主来演讲，多少人挤破头要去，江总直接说'华而不实'。"他突然意识到说漏嘴，赶紧补充："当然，您的作品不一样。江总一直很...重视。"
"重视？"
"就是...您看，"张岩尴尬地比划着，"每次您有新作品发表，江总都会第一时间要完整资料。去年您在《建筑与环境》上那篇论文，他让我们复印了全部门人手一份。"
顾竹南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边缘。江辰叙一直在关注他的作品？不是作为竞争对手挑刺，而是...学习？
"对了，"张岩走到门口又回头，"江总让我提醒您，明天社区中心的奠基仪式，媒体会很多，建议穿那套深蓝色西装。"他眨眨眼，"他说那套很衬您眼睛的颜色。"
门关上了，顾竹南站在原地，感觉世界似乎倾斜了一个微妙的角度。二十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和江辰叙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但也许，真相远比他想象的复杂得多。
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那叠德文文件上，边缘的批注闪闪发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