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宋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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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的光从柔和的云间漫出来。
余冉到咖啡厅时,阳光刚好照亮了这条街。
他将郁金香放在门口的花篮里,在开门之前,伸手很轻地拔动了门口的风铃。
余冉拉开门后的帘子,光照进来包围了这里。
咖啡厅里的装潢以白色为主调,白色的吧台,白色的圆桌,白色的灯。
现在,圆桌的上的玻璃花瓶里白色的满天星。
余冉换上工作服——纯白衬衫和卡其色的围裙。
他咬着皮筋将半长的头发绑起来,在门口挂上了“正在营业”的牌子。
其他店员也陆陆续续地来了。
“早,余冉。”
这里是磨咖啡豆的周辰。
“早上好。”余冉笑着,“你来的很早。”
“好像是的。”周辰环顾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条街还没有热闹起来，偶尔能听见不远处传来汽车的鸣笛。
周辰在推开后厨的门时,心里想的却是:
你今天也很好看。
＊
祝薇今天迟到了,所以上餐就暂时交给了余冉,好在时间还早,客流不多，两头跑的频率并不高。
但他实在没办法兼顾收银和上餐,以至于宋亭推门进来时,吧台里是空的。
但他只短暂地愣了一秒,因为下一刻,余冉就从转角小跑过来。
余冉回到吧台里,他平复了一下呼吸,但抬头看见面前的人时,心跳又不可扼制地乱起来。
余冉很轻地捏了一下自己身侧的食指。
昨天,面前的人对自己说:“早点下班。”他的背后仿佛没有尽头的黑夜。
而现在,熟悉的脸上是很淡的笑,宋亭对他说:“早。”
身后是春日里的微光。
余冉的心尖很轻地颤动了一秒,像只停在花丛里却被风惊扰的蝴蝶。
但他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余冉只能尽力用正常的语气问:“早上好,请问要点什么?”
宋亭的目光在他好看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转而看向一旁的菜单。
“一杯摩卡,少糖,谢谢。”
明明是很正常的需求,但罕见的,余冉没动。
没有了吗?余冉想。
就这样吗？
……不需要蝴蝶的拉花吗?
“怎么了?”宋亭开口问。
余冉发愣的时间有些久了。
“没事,您…还需要什么吗?”余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以至于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他莫名有点慌。
但宋亭却说:“我想你是记得我的。”
余冉说: “记得的。”
“所以,按照我的习惯，请在摩卡上加一只蝴蝶,谢谢。”
宋亭在笑。
余冉没有看出笑里的意味,也不知道宋亭是在故意逗他。
他觉得自己的耳有点发烫。
“好的,请稍等。”
宋亭坐在他惯常在的位置,从这里,他能看到吧台的全景。
他侧过头,能看见吧台里的人，对着来往的客人点头和微笑。
可能是时间还早,客人并不多。
余冉托着餐盘将摩卡放在他面前时弯了下腰,宋亭能闻他身上沾满了咖啡的香气和牛奶的甜腻。
余冉随着动作露出来的半截锁骨很白很好看,宋亭的目光在那里停留了一会儿。
宋亭出于礼貌往前倾了一下,抬起的手不经意擦过余冉的指腹。
余冉抱着餐盘偷偷地蜷了一下手指。
“谢谢。”宋亭看着他。
“不用客气,请慢用。”
宋亭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白色的“蝴蝶”。
良久,他才端起咖啡，喝着。
味道很苦，也很醒神。
他抬手拨了一下花瓶里的满天星。
这种氛围很容易让人误会，但宋亭很清楚。
他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们甚至不算认识。
过了春天，蝴蝶会飞走的吧?
宋亭在想，但可以去追，在蝴蝶为风停留的时候。
咖啡厅里渐忙碌起来,余冉收到前不久祝薇的微信,她临时被妈妈拉去给弟弟开家长会,昨天喝了酒，手机没电忘了充,把请假的事忘记了。
余冉简单回复就把手机收起来，他现在无暇顾及其他,因为门口的风铃响个不停。
客流这东西一直是个迷,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人却意外的多。
但余冉依旧很从容，他熟捻地打出一张张订单，同时也能询问面前的顾客需要什么。
余冉拉花的动作依然干净利落，没有状况百出的意外，也看不出他有丝毫的慌乱。
忙完这一拨客流，余冉侧头看去，宋亭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位置上是余冉认不到的人。
他收回视线，阳光已经爬到了屋顶，余冉给门口的郁金香洒了点水。
＊
余冉中午留在了咖啡厅里，二楼有个不大的房间，老板在里面住过几天，她喜欢倚着楼上的栏杆，看店里人来人往。
也很巧，余冉在这时候接到了在遥远的另一边，自家老板的电话。
彼时，拉斯维加斯的夜晚被无数霓虹灯照亮，灯火辉煌。
杨清曼正在豪华的米高梅大酒店里某个房间阳台上抽烟。
她身上是简单的白色浴袍，神态淡漠，显得有些疏离，一头红发被风吹得很乱，也依然美的惊心动魄。
“昨天太吵,没听清你说什么,打电话问问。”杨清曼淡淡开口。
余冉将咖啡豆的事又说了一遍。
杨清曼嗯了一声,烟雾迷乱,她安静地看着这座繁华的不夜城。
“对了,你妈妈怎么样了?”杨清曼问道。
“目前,情况还好,等过段时间身体好点就能手术了。”余冉陈述医生的话。
“好，对了，我再过半个月就回国了。”
“半个月?怎么这么快，不是说要去大半年吗?”余冉疑惑道。
杨清曼无声地呼出一口烟,转过头看向房间床上的男生，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惹上了一个麻烦东西,啧……”她皱着眉，“你们小年轻是不是动不动就喜欢说一辈子啊，没意思。”
余冉大致听懂了她的意思,有些好笑:“怎么,赖上杨小姐了?”
“你先别想着看热闹,你那SB前男友来烦你没?”
余冉的笑顿了一下:“没有。”
“那行,先挂了。”杨清曼吐了出一口烟。
“好。”
杨清曼放下手机,身后,原先还在床上睡着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
他走到杨清漫身后,环住她的腰抱着,低头亲着她露出来的早已布满红痕的白皙的脖颈。
“怎么起来了?”男生的声音有点哑。
夜色很沉,连月光都很淡,底下是奢华迷乱的夜景，面前是看不清的黑，也看不清杨清曼的神情,男生的手环着腰的手更紧了一点,亲吻又重了一点。
杨清曼始终没说话,任由他随意地摸索。
她在这种说不清是什么的氛围里,安静地抽完了一支烟。
烟雾萦绕在他们周围。
杨清曼想说:“玩玩而已,别当真。”
＊
午后的街道很安静，大家似乎都在休息，微风吹过时连叶子都没有晃动。
余冉又去给门口的花洒了点水。
＊
下午的咖啡厅依旧很忙，一直到晚上。
店里亮起了灯，白亮得晃眼。
余冉有点累，其他店员早就离开了，他收拾好一切，准备走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是一串陌生的数字，余冉疑惑地滑动了接听，在里面传来“冉冉——”的一瞬间，余冉立马挂断电话并拉黑了这个号码。
他拧着好看的眉，表情是克制的嫌恶。
他突然不想那么快回去。
余冉觉得打电话来的人此刻应该就在自己家门口堵着。
街道的路灯是没有温度的暖黄色,余冉攥紧了手里的手机。
他决定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时间还不算晚,夜里的风吹过来时有些凉,余冉顺了一下头发,然后推门进了一家酒吧。
——
酒吧里仿佛是被外界割裂的存在,嘈杂,混乱,舞池里的灯光交错闪烁,音乐震耳欲聋,人头涌动着,每张脸都模糊不清。
余冉去吧台点了一杯度数不高的酒。
蓝色的,杯壁上还挂着一片柠檬。
余冉不喜欢喝醉的感觉,昏昏沉沉的,不好看,也不体面。
他在一个不那么起眼的角落坐下,音乐总算没有那么震耳朵了。
但他似乎不太知道，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他这张脸依然惹眼，酒吧里鱼龙混杂，余冉混然不觉那些赤裸的目光。
“一个人吗?”
一道有些沉的声音响起,余冉往自己身侧看去。
男人挡住他面前为数不多的光,余冉看不清他的长相。
但不妨碍余冉听出来话里带着的暧味。
余冉抬起头看着他,弯着漂亮的眼睛,用同样的语气回他:“ 不好意思,有约了。”
面前的人征愣了两秒,随即笑起来,留下一句“真漂亮,可惜了。”就轻飘飘地走了。
“……”
余冉又往里坐了一些，他轻抿着手里的酒，时不时看向舞池里群魔乱舞的人，又边低头回攒了一天的微信。
突然，酒吧里暗了下来，四周一片惊呼。
“可能要唱歌了。”
余冉听见有人说。
话音刚落，酒吧中心就亮起了一束光，照亮了那个高台。
余冉的呼吸停滞了一秒，因为高台上，那个在光里的人，是咖啡厅的那位常客。
宋亭抱着吉他坐在高脚椅上，俊朗的脸上带着很淡的笑。
黑暗模糊了每一个人，包括余冉，所有人都看向他。
宋亭拨动了琴弦。
是一首慢调的英文歌。
“Lost in your emerald eyes”
“Lost in a place where I know you can see my soul”
……
很平缓，很舒服，像一个人在海滩上吹着风看余晖落幕，也仿佛有人在黄昏中向自己伸出手，是很安静的温柔。
所以人都像是沉醉在这里，借着歌，在心里诉说着难言的爱意。
周围被掌声浸没时，余冉才从沉溺中回过神来，赶着尾声给台上的人鼓掌。
这一刻，鲜花，掌声，观众都属于他。
他好像本就该这样万众瞩目。
掌声经久不息，热烈的毫无保留。
余冉甚至希望他能再唱一首歌，但高台的灯灭了，宋亭抱着吉他离开了。
舞池的音乐和灯光被重新开启，很快，酒吧里又陷入了喧闹。
余冉就在这灯红酒绿中看见了那个人，那一瞬间，余冉觉得有些奇怪又有些遗憾。
明明他们见过那么多次，却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他像是在向自己走来，余冉想。
就像那个三月里的雨天，他走进咖啡厅，如同那时一样的被雨模糊的身影，也如同那时一样，他避开了雨，越过了混乱的人群和灯光，就这样清晰地站在了余冉的视线里。
宋亭在他面前坐下来。
余冉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昏沉，可明明他手里的酒不醉人。
宋亭问：“一个人吗？”
“……你……”
余冉半天没说出话来，开口却又是：“你怎么……”
宋亭偏头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地用手里的杯子碰了一下余冉的杯口。
酒吧里的灯光迷离又昏暗，余冉听见面前的人叹声说:“别你了。”
“我叫宋亭。”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宋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