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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体温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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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得像手术刀。温雪时数着地砖上的菱形花纹，第三十七次看向手术室上方的红灯。
"只是清创缝合，不用紧张。"护士递给他一杯热水，"你是他弟弟？"
温雪时摇头，水杯在掌心转了一圈："同学。"
"那孩子膝盖骨裂，缝了七针还非要自己签手术同意书。"护士翻着病历本，"家长电话都打不通。"
温雪时握紧水杯。他记得林昼野被推进去前还对他笑，说麻药过了要吃草莓蛋糕。
红灯熄灭时他猛地站起来。医生推门而出，口罩上沾着零星血迹："伤口感染引发低烧，需要留院观察。"
病房里，林昼野的脸色比床单还白。温雪时站在床边，发现他右手腕上还留着红绳的勒痕——和自己左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水......"
沙哑的气音吓了温雪时一跳。他手忙脚乱去够床头的水杯，却碰倒了药袋。药片哗啦啦撒了一地，林昼野在混乱中抓住他的小指。
"......别走。"少年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就今晚。"
温雪时僵在原地。林昼野的指尖滚烫，像块烧红的炭。
护士来换点滴时，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苍白少年昏睡着仍攥着另一个男生的衣角，而优等生温雪时正用棉签蘸水，小心翼翼地润湿对方干裂的嘴唇。
"你是他家属就签个字。"护士递来值班表，"晚上要监测体温。"
温雪时盯着"关系"那一栏，最终写下："担保人。"
凌晨三点十七分，林昼野开始说胡话。
"奶奶......绳子......"他在枕头上辗转，输液管跟着晃动，"温......雪......"
温雪时放下诗集，伸手探他额头——烫得吓人。他按铃叫护士，却被林昼野突然抓住手腕。少年力道大得惊人，缝合的伤口在动作中渗出血丝。
"松手！"温雪时压低声音，"你伤口裂了！"
林昼野在混沌中睁开眼。高烧让他的瞳孔扩散，像两颗被雨水泡发的黑葡萄："你撕了我的画......"他声音委屈得不像话，"我画了三个晚上......"
温雪时哑然。护士赶来量体温：39.2℃。
冰袋贴上林昼野后颈时，他剧烈地颤抖起来。温雪时下意识抱住他肩膀，像安抚受惊的动物："忍一忍。"
"你......"林昼野的呼吸喷在他锁骨上，"为什么不戴我给你的红绳？"
温雪时这才发现病号服领口下露出一截红绳——林昼野不知何时又戴上了它。冰袋融化后的水珠顺着少年脖颈流进衣领，温雪时鬼使神差地伸手抹去。
林昼野突然安静了。
"体温降了？"护士惊讶地看着体温计，"38.5℃。"
温雪时想抽回手，却被对方用额头抵住掌心。林昼野像只终于找到热源的流浪猫，蹭着他的手陷入沉睡。
窗外开始下雨。温雪时翻开笔记本，在"唐代边塞诗研究"的标题下写道：
"他膝盖缝了七针，正好是我名字的笔画数。"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时，温雪时正用林昼野的手机给他奶奶的旧号码发短信。
"别发了......"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个号......早注销了。"
温雪时转身，看见林昼野撑着胳膊想坐起来。他上前扶了一把，却被对方顺势搂住腰。少年把脸埋在他腰间，声音闷闷的："我梦见你了。"
"松手。"
"在梦里你也这么凶。"林昼野仰头笑，脸色依然苍白，"我画了幅新的送你，在素描本最后一页。"
温雪时翻开床头的素描本。最后一页是钢笔速写：他站在樱花树下接住飘落的花瓣，旁边题着"春日游，杏花吹满头"。字迹有些抖，显然是忍着膝盖疼画的。
"......什么时候画的？"
"手术前。"林昼野指尖碰了碰画中人的衣角，"怕麻药一打，再也醒不过来。"
温雪时猛地合上画册。他想起昨夜护士说的"家长电话打不通"，想起林昼野高烧时喊奶奶的样子，想起那根被当作护身符的红绳。
"你爸妈呢？"
"离婚，各自成家。"林昼野语气轻松，"我跟奶奶长大，她走后房子归我，生活费按月打。"他晃了晃手机，"昨天是我生日，所以......"
所以才会冒险救那个根本接不到的球。温雪时突然理解了画册里那些星尘的比喻——林昼野自己才是快要熄灭的星星。
"生日快乐。"他生硬地说，从书包里摸出个东西扔到床上，"补的礼物。"
林昼野捡起那枚古琴形状的书签，眼睛亮了起来："你刻的？"
"社团作业。"温雪时别过脸，"多出来的。"
书签背面刻着"昼野"二字的小篆，边缘还残留着木屑。林昼野突然拽过他左手，在腕间红痕上轻轻一吻："这是我收过最好的礼物。"
温雪时耳根烧了起来。他抽回手，却不小心碰倒床头柜上的水杯。两人手忙脚乱去接，撞得林昼野闷哼一声——
病房门就在这时被推开。
温雪时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境下与父亲对峙。
温教授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查房用的病历板。作为这家三甲医院的外科主任，他此刻的表情比手术时还要凝重。
"解释。"他的目光落在温雪时被林昼野抓着的手腕上。
"同学受伤，我来送作业。"温雪时抽回手，"正要走。"
林昼野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叔叔好，我是......"
"我知道你。"温教授打断他，"上学期打架记过的篮球特长生。"他转向儿子，"你母亲在家等了一夜。"
温雪时沉默地收拾书包。林昼野想说什么，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走廊上，温教授突然停下脚步："手腕怎么回事？"
温雪时拉下袖口遮住红痕："过敏。"
"那个男生看你的眼神不正常。"
消毒水味突然变得刺鼻。温雪时握紧书包带："您多虑了。"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他看见林昼野拄着拐杖追出来。少年嘴唇开合，隔着玻璃说了句什么。
——"等我"。
出租车里，温教授突然开口："下周的英国交换生项目，我给你报了名。"
温雪时猛地转头。
"三年，全额奖学金。"父亲目视前方，"你一直想要的。"
雨又下了起来。温雪时摸到口袋里那截红绳，想起林昼野高烧时攥着他手的温度。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