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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钢钉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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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傍晚，温雪时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林昼野：[图片] 】
【林昼野：护士说再不换药就烂掉】
照片里是缠着纱布的膝盖，渗出的血迹在纱布上晕开成暗红色花朵。温雪时拇指悬在屏幕上方，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阳台的落地窗被什么东西击中。他拉开窗帘，楼下昏暗的路灯下，林昼野单腿撑着拐杖，另一只手还保持着抛掷石子的姿势。
手机震动。
【林昼野：下来】
温雪时拉上窗帘，三秒后又猛地拉开——林昼野居然开始徒手攀爬外墙的排水管。少年右腿还打着固定支架，动作却灵活得像只野猫，转眼就爬到了二楼窗台。
"你疯了？"温雪时推开窗户，林昼野的手已经搭上窗框，"这是骨折！"
"那开门。"林昼野喘着气，额角挂着汗珠，"不然我爬上去。"
温雪时咬牙放他进来。林昼野翻窗时支架刮到窗帘，整个人重重栽进他怀里。两人一起跌在地毯上，温雪时后脑勺磕到床头柜，疼得眼前发黑。
"让我看看。"林昼野的手已经掀开他衣摆，"撞哪了？"
温雪时猛地推开他："滚出去。"
空气凝固了。林昼野撑着床沿慢慢站起来，支架在地板上敲出沉闷的声响。他环顾四周——书桌上摊开的英文申请表，床头打包到一半的行李箱，墙上已经取下的古琴比赛奖状。
"所以是真的。"他声音哑得可怕，"你要去英国。"
温雪时沉默地整理被撞歪的衣领。锁骨处传来刺痛，应该是刚才擦伤了。
"说话！"林昼野突然抓起行李箱砸向墙壁，"砰"的一声巨响，抽屉里的文具散落一地。
楼下传来温母的询问声。温雪时迅速锁上门，转身时却被林昼野按在门板上。少年眼眶通红，呼吸间带着淡淡的血腥气——他肯定又把缝合的伤口扯裂了。
"为什么躲我？"林昼野的膝盖抵进他双腿之间，"因为那天在医院......"
"因为我爸拿你威胁我！"温雪时终于爆发，"他说如果我不去，就让你退学！"
林昼野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温雪时趁机挣脱，从书桌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扔在床上。那是印着校徽的处分通知，日期是三天前——"林昼野多次打架斗殴，经校委会讨论拟作退学处理"。
"他上周就准备好了。"温雪时声音发抖，"只等我拒绝交换生......"
林昼野捡起文件，突然笑了："就这？"他三两下撕得粉碎，"老子早不想念了。"
"那你奶奶呢？"温雪时揪住他衣领，"她留给你的是什么？破房子还是债？"
这句话像刀一样捅进两人之间。林昼野脸色瞬间惨白，温雪时立刻后悔了，但已经来不及。
"......对不起。"
"不，你说得对。"林昼野松开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我确实什么都没有。"他指向窗外，"现在滚吧，去当你的精英，别被我这种垃圾耽误前程。"
温雪时站在原地，看着林昼野弯腰捡起拐杖。少年转身时支架刮倒了书架上的玻璃展柜——那是温雪时的奖杯陈列柜，现在碎了一地晶莹的残骸。
"我赔你。"林昼野头也不回地走向阳台，"用命赔也行。"
温雪时冲上去拽他，却被反手按在落地窗上。林昼野的吻落下来时带着血腥味，像头受伤的野兽在做最后撕咬。他的虎牙磕破温雪时下唇，血珠渗进两人交缠的唇舌间。
"记住。"林昼野松开他时嘴唇鲜红，"是你先招惹我的。"
夜风灌进来，吹散了一地碎纸。温雪时摸到唇上的伤口，看着林昼野翻出阳台。少年消失在夜色里，只有支架在排水管上刮出的白痕证明他曾来过。
第五天清晨，温雪时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外。
透过百叶窗缝隙，他看见父亲正在和校长交谈。温教授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信封一角——那是林昼野的退学通知，已经盖了章。
"关于那个学生，您不必顾虑。"父亲的声音隐约传来，"他本来就有前科......"
温雪时转身走向高二（3）班教室。推开门时全班安静了一瞬——林昼野的座位空空如也，桌上用红笔画了个大大的叉。
"温学霸回来啦？"后排男生怪笑，"你相好的退学了知道不？昨天半夜来收拾的书包。"
温雪时径直走向那个座位。抽屉里散落着几张草稿纸，他抽出来一看——全是他的侧脸速写，有些还被橡皮擦得模糊不清。最下面那张写着："他比英国还远。"
"听说林昼野奶奶留的破房子要拆迁了。"有人故意提高音量，"这下连窝都没啦！"
温雪时把素描塞进口袋，突然发现抽屉深处还有个东西——那枚古琴书签，已经断成两截。
课间操时他溜进空无一人的美术教室。画架上蒙着布，掀开后是幅未完成的油画：暴雨中的天台，两个模糊身影在接吻。调色盘上的颜料已经干涸，像凝固的血。
"找什么呢？"美术老师突然出现在门口，"林同学的东西都带走了。"
温雪时指向画架："这个......"
"哦，他说不要了。"老师耸耸肩，"昨晚来取的素描本倒是抱得死紧，淋着雨走的。"
体育馆后门贴着新的处分通知，林昼野的名字后面跟着"自愿退学"四个字。温雪时撕下公告攥在手里，纸张很快被掌心的汗浸湿。
手机震动。
「未知号码：看天台」
温雪时抬头。教学楼天台边缘，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摇摇晃晃地站着。林昼野没拄拐杖，右腿的支架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天台门被铁链锁着。温雪时踹了三下才踹开，冲上去时林昼野已经坐在栏杆边缘。
"下来！"他声音都变了调，"你腿会废掉！"
林昼野晃了晃悬空的腿："废了才好。"他拍拍身边的空位，"过来看。"
温雪时小心地靠近。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整个校园——樱花树，篮球场，他们初遇的那个斜坡。林昼野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扔过来，温雪时接住一看，是那根红绳。
"还你。"少年声音轻得像风，"我不需要了。"
温雪时攥紧红绳："你答应过......"
"我答应过很多事。"林昼野打断他，"比如考上大学，比如不打架。"他突然笑了，"比如......不打扰你去英国。"
远处传来上课铃声。林昼野撑着栏杆想站起来，受伤的腿却使不上力。温雪时一把抱住他的腰，两人一起跌在水泥地上。
"你他妈......"温雪时气得发抖，"就这点出息？"
林昼野仰面躺着，阳光直射在他脸上："温雪时，你知道我膝盖里现在有什么吗？"他敲了敲支架，"两根钢钉。"
温雪时僵住了。
"你要走可以。"林昼野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膝盖上，"先把它们拿走。"少年的掌心滚烫，"它们是你名字的笔画，你得负责。"
温雪时的手隔着布料摸到坚硬的支架。他突然俯身，额头抵住林昼野的胸膛。
"......我放弃交换生了。"
林昼野猛地僵住。
"我爸今早签的退学通知，我偷出来了。"温雪时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文件，"用打火机烧了。"
林昼野一个翻身把他压在地上，支架硌得温雪时大腿生疼。少年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像在确认这不是幻觉："为什么？"
温雪时摸到他空荡荡的手腕："......因为有人把我的名字钉在骨头里了。"
远处传来教导主任的怒吼。林昼野大笑着一把拉起他："跑！"
两人跌跌撞撞冲下楼梯，林昼野的支架在台阶上敲出急促的鼓点。温雪时被他拽着手腕狂奔，掌心的红绳在风中飘扬，像面小小的旗帜。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