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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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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的时钟指向八点零七分，距离和B市城建集团的最终谈判只剩两小时。洛甄把刚打印好的补充协议按页码排好，指尖刚碰到纸边，就听见前排传来张经理压抑的惊呼：“这数据怎么回事？！”
她抬头时，正看见芸水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文件在桌面上扫出一道弧线，散落一地。主屏幕上的表格被放大，某项建材的采购报价红得刺眼——比芸氏提交的原始数据高出近三成，标注的来源却是“芸氏内部系统备份”。
“不可能！”张经理的声音发颤，手忙脚乱地翻着笔记本，“我上周三亲自核对的，当时还是正常的，怎么会……”
芸水没说话，弯腰捡起最上面的文件，指腹划过打印日期。“昨天下午五点十七分，”她念出那个时间，指尖突然用力，文件边缘被捏出深深的折痕，“我们的系统在这个时间点有过一次异常登录记录，技术部说查到了吗？”
技术主管满头大汗地摇头：“登录IP是分公司的临时授权账号，已经过期了，像是被人破解后用了一次，痕迹清得很。对方太狡猾了，这数据改得天衣无缝，连审批记录都仿造了……”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B市城建集团是块硬骨头，这次谈判本就艰难，现在被抓住“数据造假”的把柄，一旦传出去，不仅项目黄了，芸氏的名声也要受影响。洛甄看着屏幕上的数字，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了——她记得这个报价，上周整理采购档案时，她亲手核对过每一项，当时还觉得这个数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份旧邮件里见过。
“芸总，”她突然开口，声音因为紧张有点发紧，“能让技术部调一下上周所有的邮件备份吗？特别是张经理发给分公司的那几封。”
芸水抬眼看向她，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对技术主管点头：“调。”
等待的间隙，洛甄已经拉开了自己的抽屉。最底层压着一摞纸质文件，按日期码得整整齐齐，边缘用订书机订好，还贴着便利贴，写着“采购部-周报表”“审批单-张”。她抽出上周三的那叠，手指飞快地翻动，指甲在纸页上划出轻微的声响。
“找到了！”她抽出一张审批单，快步走到芸水面前，“您看这个，张经理的签字。”她指着“张”字的最后一捺，“张经理每次签字，最后这一捺都会带个小勾，您再看对方发过来的扫描件——”她把手机里存的对方文件调出来，“这里是平的，没有勾。”
芸水的目光在两个签名上扫了两秒，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继续说。”
“还有邮件。”洛甄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调出自己的邮箱备份，“我有个习惯，重要邮件都会存本地备份。上周三下午三点十七分，张经理发过分公司一份报价单，附件的创建时间是当天上午九点，而对方发过来的这份，创建时间显示是昨天凌晨两点——我们的服务器每天零点到五点是维护时间，不可能有人在这个时间修改文件。”
她把两份文件并排放在屏幕上，差异一目了然。技术主管这时也喊了起来：“芸总！查到了！对方那份文件的底层代码里有个隐藏标记，是顾氏集团常用的加密格式！肯定是他们动的手脚！”
芸水拿起那份纸质审批单，指尖在签名的小勾上顿了顿，突然笑了。不是平时那种带刺的笑，而是真的松了口气，连眼角都带着点笑意：“好，很好。”她把审批单拍在张经理面前，“拿着这个，去跟城建的人谈。告诉他们，要么现在承认是有人恶意篡改，要么咱们就报警，让警察查清楚，这份带顾氏标记的假文件，到底是怎么送到他们手里的。”
谈判室里的结果比预想中更顺利。城建集团的人看到证据时，脸都白了，没十分钟就松了口，不仅收回了质疑，还主动提出让利两个点，算是赔罪。
回到公司开总结会时，芸水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过一圈垂头丧气的下属，最后落在洛甄身上。
“这次多亏洛甄。”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反应快，观察力准，数据抓得很死。要是晚一步，咱们就得白白损失七位数，还得背个‘数据造假’的黑锅。”
洛甄的心跳瞬间快得像要撞碎肋骨，脸颊发烫，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桌下的帆布包。那是她大学时买的包，洗得发白，边角磨出了毛边，里面装着她所有的备份硬盘和笔记本。刚才从谈判室回来时，她顺手把包放在了会议室的桌下。
“洛秘书对细节的敏感度，值得所有人学。”芸水说完，合上笔记本站起身。高跟鞋尖不知怎么勾到了帆布包的带子，包“啪”地掉在地上，里面的文件夹滑出来，蹭到墙角的灰尘，在包底留下一道浅灰的印子。
洛甄赶紧弯腰去捡，抬头时正好看见芸水皱了下眉。很轻，就一瞬间，快得像错觉。她从包里抽出一包湿巾，撕开，动作自然得像是在擦桌子，用力擦着鞋尖被蹭到的那点灰。一下，两下，连带着鞋跟都擦了一遍，仿佛那不是灰尘，是什么沾不得的脏东西。
擦完，她把湿巾丢进垃圾桶，转身就走，自始至终没看洛甄一眼，也没说一句话。
洛甄捡起帆布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心里那点因为被夸奖而起的热乎劲，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她看着芸水的背影，那点灰在锃亮的高跟鞋上其实根本看不出来，芸水却擦得那么用力。
可下一秒，她又笑了。芸水本来就爱干净，上次在晚宴上，连礼服的肩带歪了点都要让吴可欣重新调整。再说了，芸水刚刚才在这么多人面前夸她，说她“数据抓得很死”，这说明芸水是真的看到她的价值了。
她把帆布包甩到肩上，走出会议室时，阳光正好从玻璃幕墙照进来，暖融融的。她想起芸水刚才说话的语气，想起自己找出证据时芸水眼里的笑意，觉得那点被嫌弃的灰尘根本不算什么。
毕竟，芸水第一次这么明确地肯定她。这就够了。
洛甄深吸一口气，脚步轻快地往自己的工位走。她得赶紧把今天的文件备份好，再把芸水夸奖的话记在笔记本上。以后要更仔细，更努力，总有一天，芸水会觉得，她这个人，比那点灰尘重要得多。
她低头看了眼肩上的帆布包，包底的灰印子还在，像个小小的勋章。她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快步走进了电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