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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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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里，气氛凝重。窗帘紧闭，壁灯昏黄。芸水背对房间站在落地窗前，身影挺拔，寒意逼人。她捏着刚送来的加密报告，指尖用力。
“查到了。”芸水声音冰冷，“顾氏干的。”
吴可欣倒吸凉气：“他们……”
“没什么不敢。”芸水转身，眼底阴鸷翻涌，“在B市，他们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是我那两个弟弟在东南亚抢了他们的大单，逼急了他们。动不了芸家，就想拿我开刀？”她目光扫过角落沙发上的洛甄，在她受伤的肩膀上短暂停留，随即移开，只剩冰冷决断，“通知家里，加派一倍好手。把顾老三洗钱的料，匿名‘送’给对家媒体。快，干净。”
“是！”吴可欣立刻执行。
洛甄心头发紧。顾氏！芸家的死敌！恐惧和后怕袭来，但想挡在芸水身前的冲动更强烈。芸水那句“你的命不止是你自己的”又在耳边响起，她只能攥紧拳头。
内线电话尖叫。老陈绷紧身体看向芸水。芸水眼神示意吴可欣。
吴可欣接起电话，脸色难看：“芸总，顾氏的顾西铭少爷……在楼下咖啡厅，要为‘误会’当面致歉。”
“误会？”芸水唇角勾起冰冷的嘲弄，“让他等着。”她走到沙发坐下，“吴姐留下。老陈，下去看着。洛甄，”她看向洛甄，“能动就跟我下去。”
洛甄立刻站起：“能！芸总！”肩膀剧痛让她脸色微白，却咬牙挺直背脊。
芸水没再看她，起身走向门口。洛甄忍着痛跟上。
一楼咖啡厅，临窗雅座。
顾西铭坐在那里，像一幅精心修饰的油画。他穿着剪裁合体的烟灰色高定西装，衬得身形挺拔。面容是无可挑剔的俊朗，鼻梁高挺，薄唇天生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深邃，乍看之下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他正慢条斯理地用骨节分明、保养得宜的手指搅动着面前的咖啡，动作优雅。
看到芸水带着洛甄和吴可欣走来，顾西铭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无可挑剔的、极具亲和力的笑容，起身相迎，姿态无可指摘：“芸总！劳您亲自下来，真是过意不去。”他声音温润，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目光转向洛甄时，那笑意更深了几分，镜片后的眼神在她脸上和身上温和地扫过，带着欣赏，仿佛只是单纯的赞美，“这位就是昨天勇敢的洛秘书吧？幸会，幸会。昨天的事，让洛秘书受惊了，实在抱歉。”他微微欠身，显得彬彬有礼。
芸水在他对面坐下，眼神淡漠。洛甄和吴可欣站在她身后。洛甄被顾西铭那温和有礼的目光看着，却莫名觉得后背发凉。那目光看似欣赏，深处却像冰冷的蛇信在舔舐，带着一种黏腻的占有欲。她强压下不适，微微颔首。
“误会？”芸水端起水杯，语气平淡，“顾少指的，是昨天那颗差点把我秘书脑袋开瓢的子弹？还是你们顾家精心策划，想让我在B市消失的‘欢迎礼’？”
顾西铭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甚至显得更加诚恳，他轻轻推了推金丝眼镜：“芸总言重了。这绝对是天大的误会！”他叹了口气，表情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和痛心，“您也知道，家大业大，难免有些外围的‘野狗’不听话，为了邀功铤而走险。听说您来了B市，就自作主张……结果不仅惊扰了您，还误伤了洛秘书这样的人才，真是……”他再次看向洛甄，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深切的“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看到洛秘书受伤，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温和，甚至带着点商量的口吻：“芸总，您看这样如何？为了表示我们顾氏的歉意，也为了让洛秘书能安心养伤，不如让洛秘书暂时到我们顾氏这边来？我们提供最好的医疗和休养条件，职位待遇也绝对从优。洛秘书这样的人才，在您那里是得力助手，在我们顾氏，也必定大放异彩。”他最后一句是对着洛甄说的，笑容温和无害，眼神却像锁定了猎物。
洛甄心头警铃大作！这看似温文尔雅的邀请，背后藏着赤裸裸的觊觎！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下意识地看向芸水的背影。
芸水端着水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杯中的水面漾开一丝细微的涟漪。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光滑的杯壁。咖啡厅里轻柔的背景音乐仿佛消失了，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顾西铭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耐心等待着。
芸水终于抬眼，目光却并未落在顾西铭那张俊脸上，而是投向窗外，声音平静得像深潭：“顾少什么时候做起人才中介了？”
顾西铭镜片后的目光微微一闪。
芸水缓缓转过头，目光锐利如冰锥，直刺顾西铭，一字一顿，清晰无比：“洛甄，是我芸水的秘书。”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思路清晰，反应敏捷，办事得力，是我目前最合用的助手。”她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强势，“我芸水做事，谁替我办好了事，我就给谁应得的东西。把她给你？”她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目光扫过顾西铭，“顾少觉得，我是缺你那份‘心意’，还是护不住一个替我认真做事的人？”
顾西铭脸上的完美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尽管很快被他用低头喝咖啡的动作掩饰过去，但镜片后一闪而过的阴鸷和怨毒，却像毒蛇出洞。他放下咖啡杯，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却显得有些僵硬：“芸总言重了，我只是爱才心切……”
芸水不再看他，放下水杯，优雅起身：“至于昨天的‘误会’，”她居高临下，声音冰冷，“回去告诉顾董，子弹不长眼，下次再‘走火’，崩掉的可就不一定只是车窗了。吴姐，送客。”命令干脆利落。
说完，芸水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冷漠。洛甄强忍着肩膀剧痛和心头翻涌，立刻跟上。
吴可欣面无表情转向顾西铭：“顾少，请。”
顾西铭坐在原地，看着芸水和洛甄消失在门口。他脸上那副温文尔雅的假面彻底碎裂，嘴角扭曲地向下撇着，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毒液。他猛地抓起桌上昂贵的骨瓷咖啡杯，狠狠砸向铺着厚地毯的地面！
“砰！”一声闷响。杯子没碎，褐色的咖啡污渍在浅色地毯上迅速洇开一大片。他死死盯着洛甄消失的方向，舔了舔后槽牙，脸上肌肉抽动，露出一个与其俊朗外貌截然相反的、残忍而淫邪的狞笑：“给脸不要脸……芸水，还有那个小贱人……咱们走着瞧。”
电梯里，空间狭小。
芸水面无表情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字。气压低沉。
洛甄站在她侧后方，心跳如擂鼓。肩膀的疼痛依旧，但一种巨大的、不真实的甜蜜正汹涌淹没她！芸水的话在她脑中轰鸣：
“她是我芸水的秘书！” —— 宣示主权！
“思路清晰，反应敏捷，办事得力！” —— 能力肯定！
“最合用的助手！” —— 独一无二的评价！“最合用”！
“谁替我办好了事，我就给谁应得的东西。” —— 她是那个“办好了事”的人！
“护不住一个替我认真做事的人？” —— 芸水在保护她！为了她，不惜当众狠狠打顾西铭的脸！甚至不惜隐含威胁！
芸水拒绝了顾西铭！用那样强势、不容置疑的态度！拒绝的理由，不是顾西铭恶心，而是因为她洛甄对芸水来说……很重要！是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
洛甄低着头，看着自己光洁的鞋尖（咬牙买的，为了在芸水面前不寒酸），嘴角无法抑制地上扬。肩膀的疼痛仿佛成了荣耀的勋章。芸水那句冰冷的“你的命不止是你自己的”，被她解读为——芸水在意她的价值！她的命很重要！
芸水那番话，在洛甄被喜悦冲昏的头脑里，被过滤掉冷酷和利益，只留下她最想听的：芸水认可她，需要她，保护她。为了她，不惜与顾家少爷翻脸！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门开。
芸水率先走出，脚步不停。吴可欣紧随。
洛甄跟在最后，脚步轻快。她看着芸水挺拔冷漠的背影，此刻仿佛镀上了光辉，心中疯狂呐喊：
她在乎我！她真的在乎我！她为了我，拒绝了顾西铭！我不是工具，我是她最合用的助手！我是……她愿意保护的人！
这份被严重误读的“在乎”和“保护”，是甜美的毒药。洛甄甚至幻想芸水冰冷外表下是否藏着一丝不同。肩膀的疼痛成了通往芸水内心的桥梁。她独自咀嚼着这份虚幻的甜蜜，为芸水每个冰冷的字句赋予滚烫含义，一步步走向自己编织的、注定破碎的美梦。而顾西铭那怨毒的眼神和淫邪的狞笑，则被她完全忽略，如同无关紧要的杂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