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生长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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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下次行动的具体计划，为了确保安全我使用了密钥的形式，需要你带回去给司妄破解一下，”步瓷想起什么，抬眼笑道：“不是不信任你的意思，只是这样更保险，毕竟今晚关于你的撤离计划，因为时间仓促准备的并不完善，我担心你回不去。”
联邦特遣队的内部通讯的基础是一种埋在队员身体里的芯片，好巧不巧，几个月前步瓷被宋钦年开枪打伤，身体状况又下滑了一个台阶，已经不足以支撑这种通讯手段了。
所以联邦在某次交火中刻意留下了何枭，让他被渡鸦俘虏，作为人肉传话筒，带回步瓷的下一步计划。
何枭接收完这份密钥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长达千年的，渡鸦与联邦之间的争斗，就要在不久以后终结了，步瓷的计划将是这一切的收尾。
联邦忍痛选择步瓷作为卧底，确实是一步容易血本无归的险棋，稍有不慎就会失去一位史无前例的S+级向导，让这个哨向系统失去曙光。但事实证明，他们确实得到了远远超出预期的成果。
就要结束了。
何枭心头莫名一跳:“明珠......”
步瓷正在忙着什么，闻言也没看过来，只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他擦干净手上和唇间的血迹，从裙子的侧边口袋里摸出一根口红，对着镜子一点点小心地涂抹着。
那张唇说不上薄也说不上厚，是个珠圆玉润的弧度，时常因为主人过于虚弱的体质呈现出一种了无生气的白，但一点也不干燥，反而水润润的，再一叠加些淡色的唇脂，就更显得柔软了。
上下唇抿在一起，轻轻开合，发出“啵”的一声响。
“这下楚危总不能念叨我了。”步瓷小声地嘟囔，眯起眼睛颇为满意地左右瞧了两眼，像是使完坏心眼以后得意的家猫。他见何枭喊了他名字以后就没了下文，有些疑惑地看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问，明珠。”
想起刚才无意间撇到的伤疤，何枭小心地问道：“你会回来的，对吗？跟我们一起。”
这幅紧张兮兮的模样把步瓷逗笑了，他一边笑一边重新带上那副红手套，声音飘远：“这个啊。”
“嗯，我会的。”他点头，低垂着眼睛，说话的时候并不看着何枭，厚重的毛领把他的神色衬得很柔软，像是永远都不会生气的那种人。
“不论如何，我还有家人在等着我......虽然临走前跟他闹了点不太愉快的矛盾，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但我知道他只是担心我。”
“我总要回去，说我已经原谅他了，不然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他说着话就要呛咳两下，唇色一点点褪去，几乎要透过淡粉色的口红了，而这种情况下他也一直在微笑着，给了确切的答复出来，何枭悬着的心落到实处，他看着逐渐走远的步瓷，忽然想到步瓷其实跟他这些年在公众面前出现的模样有些差别。
渡鸦的夫人身体不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时常要身边那位副手搀扶着走路，不论什么天气都要披着件衣服保暖，脸色也总是很白，只是他虽然病恹恹的，说话行事却总带着股说一不二的气势，出口的话永远没有停顿，跟人对峙的时候稍微用精神力施压，就能让人畏惧的喘不过气来。
远不是现在这个病骨支离、说两句话就要呛咳不止的苍白模样。
……
深夜。
尼西尔像往常一样敲开了步瓷的房门。
深色帷幕和西式家具构建的卧室里，步瓷穿着长到脚踝的睡裙，背对着门坐在软椅上，长发被他揽到身前，颈后柔美的线条一览无余里暴露在灯光里，犹如一挽柔软细腻的涓流。
听见声音，步瓷转头看过来，绸面的睡衣涟漪一样淌过一片光影，他轻轻笑开了眉眼：“你来了。”
尼西尔走到步瓷身边，像讨母亲垂爱的孩子那样跪坐到步瓷脚下，依恋地将胳膊都搭上他的大腿，头垂下去，他一句话也不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只管鼻尖对着步瓷的小腹，无声无息地嗅闻着。
步瓷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了，他放下梳子，手心贴在尼西尔的脑袋上，温声问：“又不舒服了？”
他问询着，心里却早已有了肯定的答案，一点点地将自己的精神力过渡到腿上人的图景里，他没有过多的精力去进行疏导了，只能通过这种最简单直白的方式安抚自己的孩子。
“没关系的，宝贝，只是生长痛而已。”步瓷哄睡孩子那样拍打着他的头发，半垂着眼睛，侧脸融进暖色的灯光里，柔和的有些不真实，“这说明你以后会分化成一个很厉害的哨兵，比所有人都强大，可以保护任何你想保护的人，做一切你想要完成的事，你会走的很远，比妈妈还要远。”
尼西尔闷声闷气道：“可我只想保护妈妈一个人。”
他这么一个大块头伏在步瓷膝上说这种话着实有点好笑，又天真又傻气，步瓷再次被逗笑了，这是他今天被逗笑的第二次。
他发现这些孩子都喜欢说一些不切实际但又发自真心的话，让人觉得无奈的同时，又真切地被打动。
“可是妈妈不会陪你一辈子呀，如果有一天妈妈不在了，你该怎么办呢？宝贝，人不应该只是为了另一个人而活的。”
持续输出精神力就好像持续被抽血一样，轻微的失血感让步瓷有些困倦，拍尼西尔头发的动作缓慢了不少，语速也渐渐放慢，有一种娓娓道来的感觉，“你应该有自己的朋友，恋人，和一个遥远又近在咫尺的志向，这样你才能活得很开心，很幸福，妈妈也才不会担心你。”
步瓷眉眼纤长，带着人类古老母星里、温婉静姝的美人韵调，生了一双红眸也不灼人，反而像胭脂、像锦绸，像入口醇香的果酒，轻而易举地扣人心弦。
他身上也有种似雾似云的气味，有温度的、包容的，跟他冰凉的体温截然相反，那是一种仿若熏香鸢尾的醇厚香气，任何人靠近他都会被这娴静的安宁包裹其中。
步瓷确实喜欢熏香，他为数不多的爱好就是做香薰蜡烛，他的房间里就摆满了各种自己手作的蜡烛，高的矮的、粗的细的、模样特别的……跟他关系亲近的人也大都爱用他做的香。
“反正我不想离开您......我不想要其他的朋友，也不会谈恋爱。妈妈，我只想跟你一直在一起。”尼西尔抬起头，一脸执拗，他牵起步瓷仿若无骨的手，“我不难受了，您休息一下。”
步瓷笑叹一声，曲起手指敲他的额头，多是无奈迁就的语气：“你呀。”
“那也很好。宝贝，不用听其他人的话，也不用探究他们的想法，只要把妈妈教你的学会了就好，可以做到吗？”
尼西尔见步瓷妥协，藏不住高兴地点头：“嗯！”
步瓷教孩子是很由着其天性的，他始终觉得不能规训一个有灵性的孩子太多，应该让他们顺着心意生长，那样才不会教出一个又一个无趣又刻板的大人。
而尼西尔不一样，尼西尔是在渡鸦的斗兽场里出来的孩子，属于孩童天生的善良纯真早已经被同类相残的日子消磨殆尽了，他还没走出那个囚笼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副空洞冷然的性子了。教好他要用很多规矩和训导。
步瓷起初并不喜欢尼西尔，对这样冷血残忍的恶人他一贯痛恨，只是当他第一次站在高台上、完整地观看了尼西尔的又一场“比赛”时，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不过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尼西尔彻底在那一次的继承人战争里胜利后，步瓷就把他带在了身边，像曾经哥哥教导自己那样教导尼西尔。
结果也确实让步瓷满意，尼西尔虽然受扭曲的渡鸦信条影响，认知方面相较于正常人有些偏差，但本质上是个很纯良的孩子，步瓷花了些时间一点点教他，把他教养成一个不属于渡鸦的模样。
不与残暴的仇恨同流、也不敌视任何一个联邦的人类，他像是生活在步瓷亲手打造的象牙塔里，只要当一个让妈妈喜欢的乖孩子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生长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