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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嚯,这栗子头小哥还有点小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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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命躺平在烟灰缸里的殷礼费劲睨了一眼车上的人。
嚯,这栗子头小哥还有点小帅。
“殷礼?”披着件小蓝褂的男生看向他。
正暗自给人家评头论足的殷礼眉头骤然一跳。
现在的天眼都这么发达了吗?基层干部不仅能精准锁定他要流落街头,甚至连身份信息都调查清楚了?
殷礼警惕地爬了起来,毕竟他并不十分确定对方的来意,况且栗子头下车后,殷礼才后知后觉发现,这人不仅帅,还高。
他的身高优势还来自于他修长笔直的两条腿。
这优势代表殷礼不一定能跑赢栗子头,甚至对方还能倒退着给他介绍:无处落脚了?救助站了解一下。
救助站他是去过的,管吃管喝,就是睡觉环境还不如他睡大街呢,关键人还不给他随便跑,非得联系家人来接挺麻烦的。
栗子头走过来时往巷子里扫了几眼,殷礼站着没动,但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经验在敏锐提醒自己,这人在紧张。
紧张什么呢?
殷礼回头往巷子望,扭曲的树影飒地抖了抖,吓得他突然打了个寒战。
啧,原来是怕鬼。
栗子头走到殷礼跟前就开始弯腰给他收拾东西,等殷礼打完寒战回神时,人已经准备把他的包往车斗上甩了。
“别!”殷礼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那个,我订了明天离开这儿的票,不用麻烦送我过去了。”
栗子头转身盯着他,没松手,保持着沉默。
殷礼脸上礼貌的微笑慢慢收敛,虽然这人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浑身松弛得像是在处理一个脑子有坑的人,但就是透出一股子·你再疯我就抽你·的气息来。
殷礼不爽的情绪开始凝聚,不声不响用眼神扎回去。
“从这到民宿,路程不到10分钟。”栗子头看向三层小洋房,“而且你刚才要躺的路灯下,是狗子帮每天聚集尿尿的地方。”
“什么帮聚众尿……”殷礼的思路诡异断了一下,终于接上正轨,“啊,你是民宿的员工?”
“是,塘风民宿。”栗子头平静回复。
殷礼偏头往他的小蓝褂后看,褂上板正印着两个硕大的字——塘·风。
居然不是救助站么?
殷礼松手,无措地往后捋了一下头发。
再看栗子头面无表情的脸上像是隐隐透出无语。
那可真是无语大发了,半夜要接一个讲话颠三倒四的神经就够无奈了,接到了这人还不跟着走,居然他妈妄想跟狗抢地盘。
栗子头顺利把包放到车斗里,钻进前头的小蓬蓬,挂挡,转弯,甩尾,从殷礼的左边拐到了右边,“上车。”
这红色三蹦子就是用来拉货的,殷礼来回瞅了个遍也没找到能落臀的地方。
难不成坐车斗里?
“我坐哪?”他最后垂死挣扎了一下。
栗子头像是突然才发现这个尖锐的问题,下车看了看车斗,又看了看殷礼。
坚持到现在的酷哥表情终于裂出了一咪咪不知所措。
背坐在车斗吹夜风的殷礼回想了一路这趟旅程到底从哪开始走错的。
直到车吱吱停下他都没能理出头绪。
人生的苦难呢,向来是不讲道理的。
他突然想起家里老太太的口头禅,很想叹气。
配合栗子头办理完手续,困得看人开始重影的殷礼澡都没洗,一躺床上就立马会周公。
醒来时一阵恍惚。
嗯?我不是在鸭厂当长工么?
嘎嘎嘎 ——
殷礼摸起手机,不是手机的声音,看了下时间,才早上7点多。
嘎嘎嘎 ——
他爬起来仔细分辨声音的来源,下了床刷地拉开窗帘推开窗户。
刺眼的阳光瞬间灌满房间,捶衣八卦吆喝声鱼贯而入,殷礼探头往外看,窗外是一塘波光粼粼的水,一排绿头鸭正从他窗户下扑腾着鸭蹼游过。
“哟,这些个集装箱开始住人了啊。”
“还得是现在的年轻人会赚钱,随便装修就能开张了,免费送我都不住。”
“时髦,人现在都追求流浪式生活,回头给你家狗窝捯饬捯饬,年轻人更乐意边流浪边跟狗睡。”
神他妈跟狗睡。
殷礼看着石阶上洗衣的大妈毫不避人地嘴碎,其聒噪程度跟集装箱窗下,游过的一群鸭有的一拼。
嗯?集装箱?
他伸手摸了摸外墙。
操,还真是铁皮。
他突兀笑了一声,笑得十分命苦。
这铁皮隔音效果简直一言难尽,殷礼横躺竖卧都没法续上回笼觉,迷茫瞪着天花板,决定还是先去抽一顿徐乐泄愤。
简单冲了澡,出门时殷礼回头看了眼集装箱,一字排开大概十几个,刷了各种颜色的漆,还挺亮眼。
傍水而居,规划得有点意思,简直跟那群鸭子中拔出根鹅脖一样跟这村子格格不入。
打开徐乐发来的定位,殷礼原地转了三分之一圈,将指路箭头对准前进的方向,认真跟着指示穿过马路再拐进巷子。
滴滴,已到达目的地。
我靠,居然这么近?
殷礼抬头张望了一下,最后锁定一户铁门半开的院子。
院里人声鼎沸,间或夹杂徐乐那傻叉的声音。
钝重的门哐当哐当地被推开,殷礼怀疑这锈得快被废品回收的门应该不常用,这屋人都是飞出来的,嗖嗖飞。
门后的场景就十分有看头了,精彩得殷礼都遗憾没带摄影机。
最先警惕的是条土狗,还是条铁包金,端坐着回头,眼神冷峻,酷得没边。
然后是一只,嗯?爪着铁盆当当当的走地乌鸡,张着翅膀就冲殷礼蹦跶过来。
镜头前摇,一波人张牙舞爪地围困一个中年男人。
徐乐混在里面不知道充当什么角色,边拽别人衣服边我操个没完。
殷礼看到徐乐就没心情再旁观了,这傻子挨了几个肘击还在往前凑。
他过去一把拉开徐乐,这小子下意识后肘想把殷礼顶开,被殷礼一巴掌抽偏了脑子。
“你也是出息了。”殷礼虚掐他的脖子给拎出来。
“哥!”徐乐折腾得一头汗,声音冒着火,“咱们被坑了!”
哟,泡烂的脑子还能用。
“是吗?怎么被坑?”殷礼问得随意。
“他们那个破草莓地早就被碾烂了,我说咱们这小剁椒鱼头怎么能压出这么大片的印子。”徐乐抹了把汗。
被别人压过?
难怪徐乐会晃着水桶脑子就赔钱,现场不一定糟蹋成什么样呢。
“你给谁转的账?”殷礼问。
“最里围那个,留鲫鱼头那个假金链子。”徐乐甩手一指。
殷礼瞥了一眼,这人脖子上的金链还挺大一条,叫嚣得口水沫四飞。
“你咋就知道人戴的是假的?”殷礼不解。
徐乐摊开手,一道褐黄的锈迹明晃晃横截了掌心。
“这逼装的有够糙的。”殷礼看着那群人的架势即将升级到乱斗,转头问徐乐,“你淘的那纪念品还带着吗?”
“哪个?我淘的物件海了去了。”徐乐反问。
“传说李云龙吹冲锋号那小号,不一直放你车上吗?走夜路驱鬼那玩意儿。”殷礼看着他。
“你不说历史上就没李云龙这号……”徐乐看着殷礼不耐烦地皱眉,换了句废话,“要那玩意儿干嘛?”
殷礼继续皱眉。
“ok,fine,我去拿。”徐乐进了屋。
殷礼虽然经常在外面跑,但他本质就是个懒散的大爷,回头看到后面的一排梅花桩,单脚支地靠了上去。
站着听了会儿他们含妈、操、逼量极高的对吼,间或夹着那个拉他过来的狗屁司机的口音,听来听去还是稀里糊涂的。
就是看着看着,他恍惚觉得叫得最大声的几个男女面孔有点眼熟。
本来被迫早起就让殷礼晕得难受,那只走地乌鸡还爪着铁盆围着他转来转去,3D环绕背景音荡得他脑子一胀一胀的,他瞅准时机一脚踩住铁盆的边翻到脚面,腿上使劲一下甩到了旁边的高台上。
乌鸡偏头瞅殷礼,掉帧似的卡在右爪虚握的状态,黑豆眼带着不可置信,一整个呆若木鸡。
“是这玩意儿不?”徐乐恰时递上一支做旧的小小号,算是种类多样的号中最小的一号。
殷礼把他拖到事态已然升级的人群旁,举起他的手把号管怼他嘴边,“吹吧。”
徐乐非常懵逼,“吹什么?我不会吹啊,这号就是做来玩的,尺寸这么小,吹得响吗?”
“你他妈知道是作假的还买……吸气,吹!”
呜呜……呜……
徐乐含着铜管,斜眼看着殷礼。
“徐乐你算是废了我跟你说,你跟你爸看这么多年抗战!看这么多场战争!谁,他妈,含着,这个管吹!”殷礼觉得脑子里有熔浆在沸腾,炸出来铁定要糊这傻叉一脸。
“我真不会,人打仗也不教吹号啊……”徐乐耷拉着眼皮,装得跟狗似的可怜兮兮。
“我会吹,大哥哥。”
殷礼平常不是易受惊的体质,但是一只手突然摸上他后腰那一刻,他能明显感觉自己的魂嗖的一下绕着这院子飞了一圈,砰地再撞回他的身体。
他不由自主往前顶了下胯避开那手的触摸,然后回头。
我操,太他妈神出鬼没了这女孩。
跟前的豆丁扎着两翘辫,脸看着肉嘟嘟却细胳膊细腿的,穿一身宽大背带裤还卷着裤脚,瞅着才六七岁,仰着脸,冲徐乐高举右手,幸好手很干净,指甲都剪得圆圆短短的。
“哪来的这豆丁?”徐乐看着女孩。
“我生的。”殷礼对他这个问题非常无语。
“不可能吧,你十三四岁就在外面胡搞了?看着也……没继承到你一点基因,你喜当爹?”徐乐震惊得无比认真。